第6章 口红6-《恐怖故事1》

  回到自己的公寓,反锁上门, chain lock扣死的咔哒声也没能带来丝毫安全感。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派对上的音乐、笑语、酒杯碰撞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混合着书房门口他温和却冰冷的质问,还有那袖口一闪而过的刺目猩红。

  那不是幻觉。

  他靠近我,不是为了看画,是为了确认我是否发现了那幅画的秘密,也是为了……掩盖或者忽略他袖口上可能留下的痕迹。那猩红,和林晚裙子上的碎花,和他指甲缝里的碎屑,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不祥。

  我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四肢冻得麻木。大脑却在疯狂运转,像一台过热的机器。

  那幅画。那个按钮。后面一定有一间密室。林晚很可能就在里面。

  但我打草惊蛇了。他知道了我的怀疑,甚至可能享受着我恐惧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他那样控制欲极强又变态的人,绝不会允许秘密暴露。他会怎么做?

  转移林晚?毁灭证据?还是……处理掉她?

  这个念头让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恶寒直冲头顶。

  不!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

  我必须立刻行动!但怎么行动?强行闯入那个安保森严的公寓?无异于自投罗网。报警?依然缺乏他们认可的“实质证据”。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来电,也不是短信。而是一个陌生的社交软件好友申请。头像是一片漆黑,名称只有一个简单的句点“.”。

  申请备注里写着一行字:

  “你想找的人,我知道在哪。”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是谁?!

  心脏狂跳起来,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是陷阱吗?是他换了一种方式戏弄我、引诱我?还是……

  我猛地想起林晚的身份——美院学生。她的同学?朋友?是不是也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疯狂交织。我咬着牙,犹豫了几秒,点击了通过验证。

  几乎在通过的同时,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口红。”

  只有两个字。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所有紧绷的神经!

  他知道口红!他不仅仅知道林晚,他还知道口红的事!这不是那个男人,他不会用这种方式提及口红!

  我手指颤抖地打字回复:“你是谁?你知道什么?”

  “.:没时间解释。你想救林晚,就按我说的做。”

  “.:他明天下午三点会离开公寓至少两小时。这是唯一的机会。”

  “.:2201。书房。那幅画后面。开关在画框右侧内侧。”

  他连开关的具体位置都知道!他到底是谁?!

  我:“我怎么相信你?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不信。等她变成下一支口红,就晚了。”

  下一支口红……这句话像毒针一样刺入我的大脑。他连这个都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初犯?!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攫住了我。但与此同时,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也涌了上来。无论这是不是陷阱,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我:“我怎么进去?安保和大门密码呢?”

  “.:明天下午2:55,会有一份披萨外卖送到2201前台。收件人是你名字的缩写。取餐码会发到你手机。那是你的进门借口。大门密码是*#0913#。电梯需要门禁卡,外卖员会帮你刷,你跟他一起上22楼。”

  计划详细得令人毛骨悚然。这个人对那个男人的作息、公寓的安保流程了如指掌!

  我:“然后呢?我进去了之后呢?”

  “.:找到她。拍照,录音,留下证据。然后立刻带她离开。从消防通道走,不要坐电梯。”

  我:“你不和我一起?”

  “.:我不能出现。”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

  “.:为了林晚。也为了你自己。小心。”

  之后,无论我再发什么信息,对方都再无回应。那个漆黑的头像,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沉默地吞噬了所有疑问。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这一切太诡异,太冒险了。那个神秘的“.”是谁?他/她为什么帮我?这会不会是那个男人设计的更残忍的游戏,引诱我自投罗网?

  但“下一支口红”这个词,像噩梦一样缠绕着我。我想起那支口红细腻丝滑的质地,那掺入其中的褐色微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没有退路了。

  我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泛灰。黎明将至。

  我猛地站起身,开始行动。我给手机充上电,检查了录音和拍照功能。我换上一身深色的、方便活动的运动服和运动鞋。我把那袋最重要的口红碎屑证据从身上取下,小心地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如果我回不来,也许有一天有人能找到它。

  然后,我找出一个沉重的金属保温杯,塞进背包里。微不足道,但至少是件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煎熬无比。我坐立难安,无数次想象着可能发生的各种可怕情况。

  下午两点五十。我的手机准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外卖号码。一个机械的女声报出了一串取餐码和公寓地址。

  时间到了。

  我背上背包,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脸色苍白但眼神决绝的自己,打开了房门。

  走向那个恶魔的巢穴。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阳光明媚,街道上车水马龙,一切如常,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我提前几分钟到达那栋公寓楼下。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某披萨店制服的外卖员正拿着手机站在大堂外。

  我走过去,尽量让声音平稳:“你好,取餐,尾号是XXXX。”

  外卖员核对了一下手机,递给我一个还热着的披萨盒,然后很自然地用他的门禁卡刷开了大堂玻璃门:“正好,我也要上去,一起吧。”

  一切如同计划。我们沉默地走进电梯,他按下22楼。电梯平稳上升。

  22楼到了。电梯门打开。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外卖员指了指2201的方向,然后转身走向另一部电梯,直接离开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寻常的任务。

  我抱着温热的披萨盒,站在那扇深色的实木门前。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我输入了那个神秘的密码:*#0913#。

  嘀——一声轻响,门锁绿灯亮起。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清洁剂的冰冷空气涌了出来。

  里面寂静无声。他确实不在。

  我闪身进去,轻轻关上门。巨大的公寓空旷而死寂,白天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却显得格外冷清。派对后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像从未有人存在过。

  我没有时间犹豫。

  放下披萨盒,我径直冲向书房。

  那幅巨大的抽象画依旧悬挂在那里,色彩强烈,沉默地俯瞰着一切。

  我走到画框右侧,屏住呼吸,伸出手指,沿着内侧边缘仔细摸索。

  找到了!

  那个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

  我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画框后传来。

  紧接着,整幅画,连同后面的一部分墙壁,无声地、平稳地向侧面滑开了一尺左右的宽度。

  露出了后面一道向下的、狭窄的、散发着阴冷潮湿气息的金属楼梯。

  一股浓烈的、熟悉的化学品气味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霉味和一丝隐约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就是这里!和梦里感觉一模一样!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楼梯下方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咬紧牙关,迈出了第一步。

  金属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死寂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步,两步……越往下,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越重,那丝血腥味也越发清晰。

  终于下到底部。手电光划破黑暗,照亮了一个狭窄的空间。

  水泥地面,粗糙的墙壁。角落里堆着一些看不清的杂物。空气污浊得令人作呕。

  正对着楼梯的,是一面巨大的、肮脏的镜子。镜面上布满了污渍和……一些凌乱的、暗红色的划痕。

  而在镜子前的地面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一条猩红色的、沾满污渍的碎花裙子。

  是林晚!

  她还活着!

  她似乎被光线和脚步声惊动,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来。

  脸色惨白如纸,眼眶深陷,嘴唇干裂出血口子。但那双看向我的眼睛,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和陌生人的出现,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冀。

  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戴着厚重的锁铐,锁链另一端固定在冰冷的墙壁里。

  “救……”她发出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眼泪瞬间从深陷的眼眶里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滑落。

  这一幕,比梦境残酷千百倍。

  我冲过去,声音哽咽:“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坚持住!”

  我疯狂地寻找锁孔,试图用任何东西撬开它,但锁铐坚固无比。

  “证据……我需要证据……”我喃喃自语,颤抖着拿出手机,对着林晚,对着这间暗室,对着镜子上那些暗红色的、依稀可辨的“救救我”划痕,疯狂地拍照、录像。

  “坚持住,我马上找东西撬开锁!我马上报警!”我语无伦次地安慰她,一边在狭窄的暗室里寻找任何可能作为工具的东西。

  就在这时——

  咔哒。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清晰的、金属归位的轻响。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我猛地抬头。

  那道狭窄的入口,那幅画滑开的部分,正在缓缓地、无声地闭合。

  最后一线来自书房的光线被彻底切断。

  整个暗室,陷入了完全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只有我手机的手电光柱,像一根无助的指针,徒劳地晃动在林晚惊恐万分的脸上和冰冷绝望的墙壁上。

  一个温和的、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声音,通过某个隐藏的扩音器,在这绝对的黑暗里清晰地响起,敲打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游戏结束,薇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