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风呜咽着，吹拂过我光滑、紧绷的红色表面。我不再是“李小姐”，不再是那个惊恐的容器。我是“它”的延伸，一个悬浮于夜空的、冰冷的感知器官，一个负责标记的猎手。
网吧里那个少年的极致恐惧，像一口辛辣的烈酒，还在我“体内”那些冰冷的、不属于我的“气”中微微荡漾，带来一种指令完成的麻木满足感。标记已完成，骚动已引发，剩下的“回收”工作自会有其他环节处理。
新的指令尚未到来。
我静静地悬浮，红色的“视野”漫无目的地扫过下方沉睡的城市街区。感知力像无形的触须，拂过一扇扇漆黑的窗户，捕捉着其间散逸出的零星、浅薄的恐惧——孩子的噩梦、醉汉的恍惚、独居者的不安……太微弱，太普通，引不起任何“兴趣”。
直到。
我的感知触角，掠过城市边缘那片我再熟悉不过的、灰扑扑的老楼区时——
猛地一滞。
在那里。
在我“生前”所住的那栋楼。
在三楼，那个我逃出来的、窗户破碎的厨房位置。
一股极其微弱、但却异常“熟悉”的波动，像心跳般，规律地搏动着。
那感觉……就像是……
另一个“我”。
另一个刚刚开始孕育、极其脆弱的……“雏形”。
指令瞬间变更！覆盖了所有其他模糊的扫描指令！
不是搜寻恐惧。
是……清除异常！
排斥反应！
“它”不允许有不受控制的、野生的、“错误”的同类出现！
气流瞬间变得狂暴，托举着我，像一枚被无声射出的红色炮弹，撕裂夜空，朝着那栋老楼疾驰而去！
速度太快，下方的街景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红黑条纹。
几秒之内，我已悬浮于那扇破碎的厨房窗外。
熟悉的灰尘和死寂味道，混合着一股……新鲜的、甜腥的……生命气息，从窗口弥漫出来。
我“看”了进去。
厨房里一片狼藉，碎玻璃依旧散落在地。但正中央，景象诡异得让我这具由纯粹恶意驱动的气球躯体都似乎产生了一丝凝滞。
一小团暗红色的、湿漉漉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着的“肉瘤”，正吸附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它只有篮球大小，表面布满虬结的血管，正以一种缓慢但确凿的速度……生长着。
在它旁边，瘫坐着一个女人。
是王薇。那个眼神空洞、如同傀儡般的女物业。
但她此刻的样子完全不同！她的物业制服凌乱，沾满了暗红色的污迹。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异常鲜红，仿佛刚刚吮吸过什么。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的双手，正死死地按在那团搏动着的“肉瘤”之上！
不是摧毁。
是在……喂养！
我能“看到”，她手臂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微弱地发着光，然后通过她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团“肉瘤”之中！她在用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喂养这个畸形的“雏形”！
她在制造一个新的！“它”体系之外的、野生的、“错误”的同类！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到来，猛地抬起头！
黑发甩开，露出了她的脸。
那张曾经空洞麻木的脸上，此刻燃烧着一种极致的情感——不是恐惧，不是疯狂，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痛苦、绝望、以及……一丝微弱但顽强的母性的光辉！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窗外悬浮的我，那个巨大、完美、鲜红的、代表着“它”的终极造物。
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早就预料到的、深切的悲哀和……决绝的抵抗。
“不……”她发出嘶哑的、几乎破碎的声音，不是求饶，是警告，是对她正在喂养的那团“肉瘤”的警告，“快……快一点……它来了……”
她注入生命的速度猛地加快！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仿佛生命力正在被瞬间抽干！
而她掌心下的那团“肉瘤”，搏动骤然加剧！体积猛地膨胀了一圈！表面的血管虬结凸起，颜色变得更深，甚至开始隐隐地……试图凝聚出某种模糊的、肢体的轮廓……
它要成型了！
指令变得尖锐而急迫！
清除！立刻清除！
我的气球躯体猛地向前一撞！
砰！
并不剧烈的撞击，却让整个老旧的窗框都震颤了一下，更多的碎玻璃簌簌落下。
我不是要撞进去，我在施加压力。
一种无形的、源自同质“气”的排斥力场，以我为中心，向着厨房内那团正在畸形成长的“肉瘤”，碾压过去！
“呃啊——！”
王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按在“肉瘤”上的手剧烈颤抖，但她没有松开，反而按得更紧！七窍甚至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她正在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对抗着整个“它”的体系压力！
那团“肉瘤”的成长速度瞬间变慢，刚刚凝聚出的一点轮廓开始扭曲、溃散，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它发出了另一种声音——一种尖锐的、如同婴儿啼哭般的、精神层面的嘶鸣！
它在痛苦！它在抗拒消亡！
王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窗户，绝望地、憎恨地瞪着我，瞪着我这个“它”的完美工具。她的嘴巴开合着，鲜血从嘴角溢出，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但我“读”懂了她的眼神。
那是在诅咒。
诅咒“它”。
诅咒这个将一切变成气球的冰冷规则。
诅咒我这个没有灵魂的、红色的空壳。
她的抵抗正在飞速减弱。她的生命即将耗尽。
那团“肉瘤”的嘶鸣也变得微弱，裂纹蔓延，搏动越来越无力。
它就要被彻底“格式化”了。
就在这一切即将终结的瞬间——
王薇的眼中，那最后一点光芒即将熄灭的刹那，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猛地张开嘴，用尽所有的生命，朝着那团即将消散的“肉瘤”，发出了一声扭曲的、几乎非人的尖啸：
“——记住——！！！”
尖啸戛然而止。
她的头颅猛地垂落下去，身体彻底软倒，生命气息瞬间消失。按在“肉瘤”上的手，也无力的滑落。
那团“肉瘤”最后的搏动，也停止了。表面的光芒彻底暗淡，裂纹遍布，像一块即将碎裂的、暗红色的石头。
清除完成。
异常已抹除。
指令带来的尖锐感褪去，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我悬浮在窗外，冷漠地“注视”着厨房内的景象：一具迅速枯萎的女尸，一团失去活性的、暗红色的破碎肉块。
毫无价值。
气流涌动，准备牵引我离开，返回高空，继续执行下一次搜寻和标记。
但就在我即将转身的刹那——
那团已经彻底暗淡、遍布裂纹、仿佛死去的“肉瘤”核心最深处。
极其微弱地。
闪烁了一下。
一下。
仅仅一下。
快得像是幻觉。
但那一下闪烁的光芒……
是白色的。
纯粹、微弱、却异常顽固的……
一点白光。
像一颗被深埋的、拒绝熄灭的……
复仇的种子。
然后，光芒隐去。
那团肉块彻底沉寂，与旁边王薇枯萎的尸体一样，变成了真正的死物。
我冰冷的感知扫描过那片死寂。
再无任何异常波动。
指令彻底完成。
气流包裹着我，无声地升空，离开这片再次归于死寂的老楼，将厨房里的两具“死物”留在黑暗中。
我重新悬浮于城市上空，红色的视野冷漠地扫视下方，等待下一个指令。
风依旧吹过，发出呜呜的、空洞的声响。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除了。
在那无尽的、油腻的、代表“它”的红色视野最深处。
某一个微不足道的、刚刚被清理过的角落里。
似乎残留了一个比针尖还要渺小的、纯白色的……
光斑印记。
挥之不去。
网吧里那个少年的极致恐惧，像一口辛辣的烈酒，还在我“体内”那些冰冷的、不属于我的“气”中微微荡漾，带来一种指令完成的麻木满足感。标记已完成，骚动已引发，剩下的“回收”工作自会有其他环节处理。
新的指令尚未到来。
我静静地悬浮，红色的“视野”漫无目的地扫过下方沉睡的城市街区。感知力像无形的触须，拂过一扇扇漆黑的窗户，捕捉着其间散逸出的零星、浅薄的恐惧——孩子的噩梦、醉汉的恍惚、独居者的不安……太微弱，太普通，引不起任何“兴趣”。
直到。
我的感知触角，掠过城市边缘那片我再熟悉不过的、灰扑扑的老楼区时——
猛地一滞。
在那里。
在我“生前”所住的那栋楼。
在三楼，那个我逃出来的、窗户破碎的厨房位置。
一股极其微弱、但却异常“熟悉”的波动，像心跳般，规律地搏动着。
那感觉……就像是……
另一个“我”。
另一个刚刚开始孕育、极其脆弱的……“雏形”。
指令瞬间变更！覆盖了所有其他模糊的扫描指令！
不是搜寻恐惧。
是……清除异常！
排斥反应！
“它”不允许有不受控制的、野生的、“错误”的同类出现！
气流瞬间变得狂暴，托举着我，像一枚被无声射出的红色炮弹，撕裂夜空，朝着那栋老楼疾驰而去！
速度太快，下方的街景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红黑条纹。
几秒之内，我已悬浮于那扇破碎的厨房窗外。
熟悉的灰尘和死寂味道，混合着一股……新鲜的、甜腥的……生命气息，从窗口弥漫出来。
我“看”了进去。
厨房里一片狼藉，碎玻璃依旧散落在地。但正中央，景象诡异得让我这具由纯粹恶意驱动的气球躯体都似乎产生了一丝凝滞。
一小团暗红色的、湿漉漉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着的“肉瘤”，正吸附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它只有篮球大小，表面布满虬结的血管，正以一种缓慢但确凿的速度……生长着。
在它旁边，瘫坐着一个女人。
是王薇。那个眼神空洞、如同傀儡般的女物业。
但她此刻的样子完全不同！她的物业制服凌乱，沾满了暗红色的污迹。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异常鲜红，仿佛刚刚吮吸过什么。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的双手，正死死地按在那团搏动着的“肉瘤”之上！
不是摧毁。
是在……喂养！
我能“看到”，她手臂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微弱地发着光，然后通过她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团“肉瘤”之中！她在用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喂养这个畸形的“雏形”！
她在制造一个新的！“它”体系之外的、野生的、“错误”的同类！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到来，猛地抬起头！
黑发甩开，露出了她的脸。
那张曾经空洞麻木的脸上，此刻燃烧着一种极致的情感——不是恐惧，不是疯狂，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痛苦、绝望、以及……一丝微弱但顽强的母性的光辉！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窗外悬浮的我，那个巨大、完美、鲜红的、代表着“它”的终极造物。
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早就预料到的、深切的悲哀和……决绝的抵抗。
“不……”她发出嘶哑的、几乎破碎的声音，不是求饶，是警告，是对她正在喂养的那团“肉瘤”的警告，“快……快一点……它来了……”
她注入生命的速度猛地加快！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仿佛生命力正在被瞬间抽干！
而她掌心下的那团“肉瘤”，搏动骤然加剧！体积猛地膨胀了一圈！表面的血管虬结凸起，颜色变得更深，甚至开始隐隐地……试图凝聚出某种模糊的、肢体的轮廓……
它要成型了！
指令变得尖锐而急迫！
清除！立刻清除！
我的气球躯体猛地向前一撞！
砰！
并不剧烈的撞击，却让整个老旧的窗框都震颤了一下，更多的碎玻璃簌簌落下。
我不是要撞进去，我在施加压力。
一种无形的、源自同质“气”的排斥力场，以我为中心，向着厨房内那团正在畸形成长的“肉瘤”，碾压过去！
“呃啊——！”
王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按在“肉瘤”上的手剧烈颤抖，但她没有松开，反而按得更紧！七窍甚至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她正在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对抗着整个“它”的体系压力！
那团“肉瘤”的成长速度瞬间变慢，刚刚凝聚出的一点轮廓开始扭曲、溃散，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它发出了另一种声音——一种尖锐的、如同婴儿啼哭般的、精神层面的嘶鸣！
它在痛苦！它在抗拒消亡！
王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窗户，绝望地、憎恨地瞪着我，瞪着我这个“它”的完美工具。她的嘴巴开合着，鲜血从嘴角溢出，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但我“读”懂了她的眼神。
那是在诅咒。
诅咒“它”。
诅咒这个将一切变成气球的冰冷规则。
诅咒我这个没有灵魂的、红色的空壳。
她的抵抗正在飞速减弱。她的生命即将耗尽。
那团“肉瘤”的嘶鸣也变得微弱，裂纹蔓延，搏动越来越无力。
它就要被彻底“格式化”了。
就在这一切即将终结的瞬间——
王薇的眼中，那最后一点光芒即将熄灭的刹那，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猛地张开嘴，用尽所有的生命，朝着那团即将消散的“肉瘤”，发出了一声扭曲的、几乎非人的尖啸：
“——记住——！！！”
尖啸戛然而止。
她的头颅猛地垂落下去，身体彻底软倒，生命气息瞬间消失。按在“肉瘤”上的手，也无力的滑落。
那团“肉瘤”最后的搏动，也停止了。表面的光芒彻底暗淡，裂纹遍布，像一块即将碎裂的、暗红色的石头。
清除完成。
异常已抹除。
指令带来的尖锐感褪去，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我悬浮在窗外，冷漠地“注视”着厨房内的景象：一具迅速枯萎的女尸，一团失去活性的、暗红色的破碎肉块。
毫无价值。
气流涌动，准备牵引我离开，返回高空，继续执行下一次搜寻和标记。
但就在我即将转身的刹那——
那团已经彻底暗淡、遍布裂纹、仿佛死去的“肉瘤”核心最深处。
极其微弱地。
闪烁了一下。
一下。
仅仅一下。
快得像是幻觉。
但那一下闪烁的光芒……
是白色的。
纯粹、微弱、却异常顽固的……
一点白光。
像一颗被深埋的、拒绝熄灭的……
复仇的种子。
然后，光芒隐去。
那团肉块彻底沉寂，与旁边王薇枯萎的尸体一样，变成了真正的死物。
我冰冷的感知扫描过那片死寂。
再无任何异常波动。
指令彻底完成。
气流包裹着我，无声地升空，离开这片再次归于死寂的老楼，将厨房里的两具“死物”留在黑暗中。
我重新悬浮于城市上空，红色的视野冷漠地扫视下方，等待下一个指令。
风依旧吹过，发出呜呜的、空洞的声响。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除了。
在那无尽的、油腻的、代表“它”的红色视野最深处。
某一个微不足道的、刚刚被清理过的角落里。
似乎残留了一个比针尖还要渺小的、纯白色的……
光斑印记。
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