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谁把我娘的砚台埋在了破庙墙缝里?-《卦门嫡女:拆卦拆出个禁欲王爷》

  那座在风雪中仅剩一团漆黑轮廓的破庙,仿佛是蛰伏在山间的巨兽,张着吞噬一切的血口。

  “王爷,那地方邪性得很!”赵四娘抖得像风中残叶,牙齿咯咯作响,“以前路过的商队,夜里都不敢往那儿瞧一眼,说是有山魈鬼魅盘踞!”

  顾昭珩眸光沉静如冰,只一抬手,两名王府护卫便一左一右架住赵四娘,沉声道:“带路。其余人,清出一条道来!”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护卫们立刻以刀鞘开路,在没过膝盖的深雪中硬生生踩出一条通路。

  苏晚棠攥紧了袖中那枚刻着苏字的血布条,布料的边角早已冻得像铁片,硌得她掌心生疼,却也让她无比清醒。

  娘亲的遗物,师姐的冤魂,卦门的血海深仇……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眼前这座死亡绝地。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众人便已抵达破庙之前。

  庙宇早已倾颓,山门倒塌,只剩半截歪斜的门框。

  梁柱朽烂,蛛网与冰棱交织,神台上供奉的山神像更是被削去了头颅,只剩一个覆满尘埃的泥胎身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寒风灌入殿中,发出呜咽般的嘶吼。

  “就是这里……”守夜人刘五指着西侧的墙壁,声音发颤,“当年那女状元就是被拖到这墙根儿底下,之后……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面墙。

  整座庙宇都破败不堪,唯独那面墙壁的中间一截,有着明显用新泥修补过的痕迹。

  那抹黄褐色的新泥在昏暗的雪光下,像一道丑陋的疤痕,突兀地烙印在灰黑的旧墙体上。

  “有古怪。”苏晚棠上前几步,右手自袖中滑出,三枚淬炼过的铜钱在她指间翻飞,快得只剩残影。

  “乾为天,坤为地,离为火,坎为水……”她口中低声默念卦诀,指尖轻弹,三枚铜钱带着微弱的灵光落入掌心。

  卦象——“地火明夷”,上坤下离,光明受损,君子以晦。

  而卦眼所指,正是那块新泥的中心!

  “就在里面。”苏晚棠的语气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顾昭珩没有多问一个字,只对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转身,对着护卫冷然下令:“拆。”

  “是!”

  两名护卫抽出佩刀,正欲上前,顾昭珩却已迈出一步,玄铁重剑连鞘都未出,他只用那沉重的剑柄,对着墙面猛地一撞!

  “砰!”

  一声闷响,看似坚固的砖石应声而裂,泥土簌簌落下。

  他没有停顿,手腕翻转,以剑柄为凿,精准而迅猛地连续敲击,不过三两下,那块新泥便被整个撬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陈腐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护卫举起火把凑上前去,只见墙体夹层中,赫然躺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物事。

  顾昭珩伸手探入,将其取出。

  油布已经朽烂,轻轻一碰便碎成了片。

  待他剥开层层包裹,一方古朴的砚台呈现在众人面前。

  砚台通体乌黑,质地细腻,却在砚角处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仿佛曾遭重击。

  苏晚棠只看了一眼,浑身血液便瞬间凝固了。

  这方“墨心残砚”,她曾在母亲的遗物画卷上见过无数次!

  她的指尖颤抖着抚上那道裂痕,眼眶瞬间通红,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这是……这是我娘亲手送给婉儿师姐的拜师礼……她们,她们是真的姐妹情深……”

  这声压抑的哽咽,带着无尽的悲怆与委屈。

  顾昭珩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是将握着剑的手收得更紧,无声地站在她身侧,为她隔开呼啸的风雪。

  苏晚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她接过砚台,入手冰凉沉重。

  指腹沿着砚台边缘细细摩挲,果然在底部摸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

  她用力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砚台底部竟弹出了一个极小的暗格。

  暗格之内,静静躺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青铜小钥。

  钥匙不过拇指长短,上面刻满了细密繁复的符文,那符文的样式,与她在承启堂地底石室中看到的“文心鼎”铭文,竟是完全一致!

  找到了!这就是苏婉儿用性命守护的东西!

  苏晚棠捏着那枚冰冷的铜钥,尝试着将其当作战器催动灵力,铜钥却毫无反应。

  她又试图将其插入自己衣带上的某个机关锁孔,也同样无法契合。

  它就像一块死物。

  不对……苏婉儿在遗言中说过,此钥需交予“守灯之人”,而鼎炉,唯有“苏氏嫡血”可启。

  钥匙与鼎炉本为一体,那么开启它的方式……

  苏晚棠没有丝毫犹豫,从发髻上抽下一根尖锐的银簪,在自己指尖上狠狠一划!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她将手指对准铜钥顶端的那个细小钥孔,将一滴精血滴了上去。

  “嗡——!”

  就在血珠接触到铜钥的刹那,整枚钥匙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

  它自行从苏晚棠手中悬浮而起,一道虚幻的光影自钥匙中投射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幕活动的景象!

  画面中,正是年轻时的苏婉儿。

  她伏在一张简陋的书案前,正用一支狼毫笔在纸上疾书。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每写几个字,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斑驳的血点溅落在信纸上。

  “……赵王狼子野心,欲窃文心鼎,炼万千学子为‘人灯’,以成其逆天邪术。我已上报朝廷,恐遭不测。若吾魂不得安,此钥当交予‘守灯之人’……鼎中藏有逆转魂控之基,唯苏氏嫡血可启,切记,切记!”

  她沙哑而急切的声音回荡在破庙之中。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苏婉儿脸色剧变,匆忙将那枚铜钥塞入砚台底部的暗格,用力合上,随即一口吹灭了灯火。

  画面在此戛然而止。

  铜钥上的光芒渐渐敛去,轻轻落回苏晚棠的掌心。

  就在此时,一道柔和的银光自她左肩的海棠护魂纹中悄然浮现,凝聚成清魂光灵的模样。

  那光灵伸出虚幻的手指,轻轻点在苏晚棠的心口:“她的执念,她的不甘,她的守护……从此刻起,你已全部继承。”

  众人退至山道旁一处尚能避风的岩洞中,燃起了篝火。

  苏晚棠将铜钥、母亲的血布条、《魂控秘录》的残卷,三样东西并排放在火光前。

  顾昭珩则在一旁,将刚刚从赵四娘和刘五口中问出的所有细节,一一与苏晚棠所知的信息进行比对。

  逻辑链,在火光的跳跃中,被一环环拼凑完整。

  “赵王早年就盯上了北岭书院的‘文心鼎’,”苏晚棠的声音清冷而笃定,“他想用它来炼制一种名为‘人灯阵’的邪术,但被婉儿师姐发现,并提前上报。所以赵王才痛下杀手,制造了女状元含冤自尽的假象,顺势封锁了书院地底的鼎炉。”

  顾昭珩接过话头,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芒:“但他不知道,苏婉儿在死前,已经取出了控制鼎炉阵法的核心——这枚符钥,并设法交到了你母亲手上。如今,赵王重启仪式,北岭书院的异象频发,正是因为他的阵法缺了这最关键的‘锁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它找回来。”

  他看着那枚小小的铜钥,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所以,他不仅要杀掉那些可能会发现真相的读书人,更要毁掉这世上最后一个……能替他关灯的人。”

  “关灯?”苏晚棠一怔,随即明白了顾昭heng的意思。

  赵王点灯,她便灭灯。

  她攥紧了铜钥,决然道:“他休想!”

  可眼下,他们被困在风雪之中,敌暗我明。

  赵王的人,是否还在监视着这条山道?

  苏晚棠看向一旁冻得瑟瑟发抖的守夜人刘五,一个计划瞬间在心头成型。

  她附耳过去,低声交代了几句。

  刘五连连点头,揣着苏晚棠递给他的一小块碎银,连滚带爬地冲出岩洞,朝着山下驿站的方向高声呼喊,声音在风雪中传出老远:“来人啊!快来人啊!破庙里挖出宝贝啦!据说是前朝的贡品砚台!定王殿下说了,明日一早就送去书院典藏阁!”

  这番喊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岩洞内,火焰噼啪作响,陷入一片死寂。

  夜半三更,风雪最烈之时。

  一道瘦长的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着岩壁滑入洞中。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随意放在一块石头上的那方砚台和铜钥。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急切,猫着腰,闪电般伸手抓去!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铜钥的瞬间,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咻!”

  一枚飞镖精准无比地钉在他探出的手腕上,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后一踉跄。

  他吃痛之下,另一只手中握着的一个小巧的迷烟包也脱手而出,掉在雪地里,冒出一缕青烟。

  “谁?!”黑影大惊失色,转身就逃。

  可他刚一转身,一道更高大的身影已如山岳般挡在了洞口。

  顾昭珩不知何时已从岩石后现身,他面无表情,眼神比洞外的风雪还要冷。

  黑影见状,怪叫一声,竟不战而退,转身朝着另一侧的悬崖亡命奔去!

  顾昭珩脚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几个起落便追至崖边,一记手刀干净利落地劈在对方后颈。

  黑影哼也未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护卫们将人拖回洞中,扯下他蒙面的黑布,露出的竟是一张众人有些眼熟的脸——书院里一名失踪了已有半月之久的老杂役!

  一盆冰冷的雪水泼下,老杂役悠悠转醒,看到顾昭珩那张阎罗般的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是梦魇婆婆……她,她每月十五都给我银两,让我在北岭书院和这条山道上,几个固定的地方投放一种特制的‘标记香灰’……她说,这是为了追踪一个姓苏的血脉……”

  梦魇婆婆!标记香灰!

  原来,从她踏入北岭书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天罗地网!

  审问完毕,岩洞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苏晚棠静静坐在火堆旁,摊开自己的右手。

  那道由苏婉儿执念所化的、断笔缠绕着钥匙的全新卦纹,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滚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

  一股灼痛感顺着掌心直冲天灵盖!

  刹那间,她眼前光影变幻,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她看到承启堂那根巨大的主烛台七窍喷出妖异的烈焰,上百名身穿学子服的士子跪伏在地,神情痴呆,如同被抽去魂魄的“灯奴”!

  她看到自己站在文心鼎前,手中高举着一卷写满古奥符文的“破魂辞”,正以血为引,准备发动最后的反制仪式!

  她看到顾昭珩一身玄衣浴血,手持重剑,如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斩尽一切靠近的妖邪鬼魅!

  画面最后,猛地一定格——

  他为了替她挡下致命一击,被一道黑气贯穿胸膛,缓缓倒下的瞬间,那双总是冰冷沉静的眸子,最后望向她的,是无尽的温柔与不舍……

  “不要!”

  苏晚棠猛地从幻象中惊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额上冷汗涔涔。

  顾昭珩第一时间冲到她身边,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晚棠?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掌心传来的温度让苏晚棠剧烈颤抖的身体稍稍平复。

  她抬头,对上他关切深邃的眼眸,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就在这时,火光摇曳中,清魂光灵再次在她身侧浮现。

  它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起虚幻的手,指向遥远的北方——北岭书院的方向。

  “灯魔将醒,誓约当践。”

  空灵而飘渺的声音,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宣判。

  洞外,肆虐了一整夜的暴风雪,不知何时,竟渐渐停歇。

  天边的阴云被撕开一道口子,一缕苍白而熹微的晨曦,穿透云层,洒向这片银装素裹的死寂山脉。

  那是大战来临前,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