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弘扬佛法-《长安新火》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上。不少武将,如程咬金、尉迟恭等人,眼中已露出激赏之色,挺直了腰板。

  “其二,”李承乾话锋一转,语气更加犀利,“论及吐蕃之地利!其国居于青藏高原,地势奇高,空气稀薄,我中原将士骤然登临,极易头昏气喘,四肢无力,战力十不存一!此乃天堑,非人力可轻易逾越!然,此天堑,于吐蕃是屏障,于我大唐,亦是难以深入其腹地的阻碍!吐蕃气候苦寒,物产远逊中原,其大军若远离高原巢穴,深入我陇右、河西富庶之地,其后勤补给线绵长脆弱,极易被我截断!高原作战,彼占天时地利;平原对决,我握人和兵锋!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智者不为也!”

  他环视群臣,目光炯炯:“吐蕃此番求亲,其心可诛!名为仰慕天朝,永结盟好,实则包藏祸心!彼欲借和亲之名,窥我虚实,缓我兵锋!一旦得逞,彼必恃宠而骄,索求无度!若稍有不遂其意,便可借口背盟,再启边衅!届时,我嫁过去的公主,是护身符?还是人质枷锁?汉家青冢向黄昏的悲剧,岂可在我大唐重演?!”

  李承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决绝,他朝着御座上的李世民,深深一揖:

  “父皇!我大唐立国,靠的是父皇神武,靠的是将士用命,靠的是民心归附!绝非靠送女和亲!儿臣恳请父皇明鉴!吐蕃之事,宜缓图之,宜慑之,宜困之!而非以我宗室贵女之血泪,去填那永远填不满的欲壑!儿臣斗胆直言——大唐男儿未死绝前,岂有送女乞和之理?!”

  “轰!”

  最后一句,如同九天惊雷,在寂静的大殿中轰然炸响!振聋发聩!

  武将班列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喝彩和赞同的低吼!许多原本倾向于和亲的文臣,此刻也面露沉思,被太子这有理有据、慷慨激昂的陈词所震动。

  李世民端坐于龙椅之上,冕旒的玉藻微微晃动。他看着阶下长身玉立、锋芒毕露的儿子,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反对与保护幼妹的坚定,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激赏的微光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更深的思虑覆盖。

  皇帝缓缓抬手,止住了殿内因太子之言而起的骚动。他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群臣,最终落在一脸肃然、等待裁决的李承乾身上,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

  “太子之言…不无道理。然,吐蕃使者远道而来,其请亦不可轻慢处置。此事…容后再议。禄东赞大相,朕自会妥善安抚。退朝!”

  皇帝并未当场否决和亲,但“容后再议”四个字,以及那明显被打压下去的和亲派声势,已然表明了态度。李承乾心中紧绷的弦微微一松,他知道,合浦暂时安全了。他退回座位,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侯君集脸上那抹未来得及掩饰的阴沉。

  一场朝堂风波,在太子强硬的陈词下,暂时被压了下去。然而,关于吐蕃的难题,才刚刚开始。

  朝会散去,群臣鱼贯而出两仪殿。李承乾并未随人流离开,而是被一名内侍悄然引至甘露殿后的暖阁。此处是皇帝处理机密要务之所,陈设雅致,熏香淡淡。

  李世民已卸下沉重的冕旒冠服,只着一身明黄色常服,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手边放着一杯清茶,正看着窗外一株初绽的玉兰出神。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儿臣参见父皇。”李承乾恭敬行礼。

  “平身,坐吧。”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指了指榻旁的绣墩。

  李承乾依言坐下,垂手恭听。他知道,父皇单独召见,必有深意。

  沉默了片刻,李世民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才缓缓开口,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承乾,今日朝堂之上,你反对和亲,言辞激烈,甚合朕心。”

  李承乾心头微动,面上却依旧恭谨:“儿臣只是不忍宗室姐妹远嫁蛮荒,更不愿我大唐示弱于人。言辞或有冲撞之处,还望父皇恕罪。”

  李世民摆了摆手:“何罪之有?你之所言,句句在理。和亲,确非上策,尤其在我大唐国势正隆之时。”他呷了一口茶,话锋一转,深邃的目光终于落到李承乾脸上,“然,吐蕃之患,悬于西南,不可不虑。松赞干布非等闲之辈,禄东赞亦是能臣。一味强硬拒绝,恐其羞恼成怒,边衅再起。即便如你所言,高原天堑利于守而不利于其攻我,然其纵兵骚扰,劫掠边民,亦是心腹之患。我大军远征,劳师靡饷,亦非长久之计。你既反对和亲,可有良策,既全我天朝颜面,又能制衡吐蕃?”

  终于到了正题。李承乾心中早有腹稿,他微微倾身,声音沉稳而清晰:

  “父皇明鉴。儿臣以为,对付吐蕃,攻心为上,伐交次之,攻城为下。其地险远,强攻不易,当以缓图之策,徐徐图之。”

  “哦?如何攻心?如何缓图?”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其一,”李承乾目光灼灼,“儿臣观吐蕃,虽号令统一,然其民智未开,笃信鬼神巫卜,原始苯教虽根深蒂固,然教义粗陋,不成体系。其赞普松赞干布,颇有雄心,亦渴慕我中原文化。此乃天赐良机!”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父皇可还记得,前隋文帝、炀帝曾大力扶持佛教,乃至有‘菩萨皇帝’之称?佛门东传,曾盛极一时。然,其教义讲求慈悲忍让,轮回往生,于治国安邦,开疆拓土,实有消磨意志之弊。前隋之亡,虽非全因佛门,然其耗费国力,广建寺塔,僧尼不事生产,占据大量田产人口,亦是重要缘由之一。”

  李世民微微颔首,显然认同李承乾对佛门弊端的看法。贞观以来,朝廷虽未禁佛,但对佛门势力扩张始终持谨慎态度。

  “儿臣之意,”李承乾图穷匕见,“何不‘投其所好’?我大唐可遣高僧大德,携佛经、佛像,随禄东赞入吐蕃,弘扬佛法!言明此乃无上智慧,可普度众生,解其困苦,助其赞普稳固统治。吐蕃民风彪悍,然其性淳朴,易受感化。一旦佛法在其地扎根,以其精妙义理、庄严法相、繁复仪轨,必能逐步取代其原始苯教,深入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