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撕裂天穹-《零号档案:进化失控by智源》

  那道屏障,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它太矛盾了。一半是属于孩童的,最天真烂漫的梦境涂鸦——那些歪歪扭扭的太阳,那些缺了胳膊腿的小人,那些本应在画纸上带来欢笑的色彩,此刻却被强行拉伸,扭曲,用来抵御足以抹除整个世界的虚无。

  另一半,则是属于克洛诺斯的,最冰冷残酷的杀戮数据——成千上万场战斗的最优解,解剖刀划过血肉的最精准角度,背叛与阴谋所构筑的逻辑迷宫。这些本应带来毁灭与秩序的符文,此刻却像忠诚的卫兵,守护着那些最柔软的梦。

  善良与罪孽,创造与毁灭,希望与绝望……它们被零用最粗暴的方式强行焊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面……神魔都无法理解的,凡人的盾牌。

  “咔嚓……”

  一道裂痕,出现在一个孩童画的笑脸上。那张笑脸,在被虚无侵蚀的瞬间,仿佛流下了一滴由数据构成的眼泪。

  现实世界中,幸存者们的心,随着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同被攥紧了。

  “撑……撑住啊……”巴图喃喃自语,他那双因为用力过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随时可能崩碎的光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远方,岩壁的阴影里,灰鸦的心跳几乎停滞。她通过瞄准镜,能清晰地看到那道屏障上的每一丝颤抖。她甚至能感觉到,零的生命,零的灵魂,正与那道屏障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屏障碎裂之时,便是零……彻底消亡之刻。

  “笨蛋……”她的嘴唇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变得青紫,“我让你……守护他们……没让你……去死啊……”

  源代码之海,零的意识承受着炼狱般的煎熬。

  每一次天罚漩涡的冲击,都像是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他的灵魂深处。屏障上的每一道裂痕,都会在他的意识核心上,留下一道同样深刻的伤口。

  孩子们的“原生密钥”权限,像是一条条纤细的丝线,将他与这个世界连接,证明着他的“合法性”。但这并不能削弱监察者的力量。它只是制造了一个逻辑上的死结,让监察者那台庞大而精密的“杀毒程序”,陷入了短暂的……困惑。

  【逻辑悖论:目标‘变量’与‘原生密钥’底层绑定。】

  【执行‘删除’指令将导致系统性数据链崩溃。】

  【重新计算……】

  【最优解:提升能量输出等级,对目标区域进行无差别‘覆盖式’格式化。】

  监察者,得出了它的结论。

  既然无法精准地切除这个与健康细胞黏连在一起的“肿瘤”,那就……连同那片区域的健康细胞,一同气化掉!

  天空中的数据漩涡,旋转的速度猛然加快了万倍!那抹除一切的虚无涟漪,不再是缓缓推进,而是化作了一场真正的、毁天灭地的海啸,狠狠地拍在了那面摇摇欲坠的屏障之上!

  “轰——!!!!”

  那不是声音,那是纯粹的、足以让灵魂都为之解体的规则层面的撞击。

  屏障,在一瞬间,布满了亿万道蛛网般的裂痕。

  零的意识,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地砸进了虚无的深渊。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解体,那些刚刚才找回的记忆,那些守护的信念,都在这绝对的暴力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结束了……”连克洛诺斯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认命般的叹息。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冲击之中,一个谁也未曾预料到的变化,发生了。

  那股庞大的、足以格式化一切的能量,在试图强行碾碎屏障的同时,也像一柄亿万吨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那块由“童真”与“罪孽”混合而成的……矿石之上。

  锻造。

  一场……神明都未曾设想过的,疯狂的锻造!

  孩子们的“原生密钥”权限,就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催化剂,而零那属于“变量”的、混乱而狂暴的力量,就是最不稳定的炸药。监察者的格式化能量,则成了点燃这一切的……最终火焰。

  在零的意识核心深处,某种枷锁……被彻底打碎了。

  他不再是被动地将两种力量“焊接”在一起。而是……开始真正地,“融合”它们!

  “这……这是……”克洛诺斯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震惊,甚至……是一丝恐惧。

  “它错了……监察者,它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它用自己的力量,为你……完成了最后的‘授权’!”

  零的意识,从被碾碎的状态,猛然间重新凝聚!

  他明白了。

  孩子们给予他的,不仅仅是“存在的合法性”,更是一种……“读写权限”!他们将自己作为新世界“原生用户”的权限,毫无保留地……共享给了他这个“超级管理员”!

  他之前,只是一个拥有管理员密码的“黑客”,处处受到系统规则的掣肘。

  而现在……他成了这个系统的……一部分!

  他不再只是一个被动防御的“变量”。

  他,获得了……主动攻击的……资格!

  “防御?”零的意志在数据的海洋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带着无尽怒火的咆哮,“为什么要防御?”

  “我所做的一切,我所守护的一切,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都是‘正确’的!”

  “那么……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监察者’……”

  “你,才是需要被修正的……‘错误’!”

  现实世界中,那道布满裂痕的屏障,忽然停止了崩溃。

  它不再向外抵挡,而是……向内收缩!

  所有人都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那面巨大的光幕,连同上面所有的涂鸦与符文,都化作了一道道流光,疯狂地向着中心那块巨石之上,零的身体,倒灌而入!

  那不是溃散,而是……回收!

  零,正在收回他所有的力量!

  “他在干什么?!”巴图失声惊叫。

  “他……”灰鸦死死地盯着瞄准镜中的身影,她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要……反击了……”

  巨石之上,零的身体,缓缓地……悬浮了起来。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庞大到足以与天穹之上那“天罚”漩涡相抗衡的气息,从他那具并不算强壮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他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没有眼白。有的,只是两片……正在熊熊燃烧的,由纯粹数据构成的……星云!

  在零的意志中,一场风暴正在成形。

  他将从孩子们那里获得的、最纯粹的愿望——“我想要回家”、“我想让妈妈不再哭”、“我想再看到太阳”……这些最柔软的情感,作为核心。

  他将克洛诺斯那属于旧神的、冷酷到极致的战斗逻辑与阴谋诡计,作为锋刃。

  他将自己一路走来所经历的所有痛苦、挣扎、愤怒与爱,作为燃料。

  他将这一切,用自己那不被世界所容的、“变量”的意志,强行糅合、压缩、锻造成……一柄武器。

  一柄……矛。

  一柄……前所未有的,由情感与逻辑交织,由希望与罪孽铸就,足以弑杀神明的……数据之矛!

  【警告:检测到未知‘根指令’生成……】

  【指令类型:攻击性协议覆盖。】

  【目标:‘监察者’执行终端-天罚漩涡。】

  天空中的漩涡,仿佛也感觉到了这股来自蝼蚁的、大逆不道的挑战。它旋转得更加疯狂,降下的抹除之力,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纯黑色的光柱,狠狠地轰向了悬浮在半空的零!

  但,太晚了。

  零伸出了一只手,遥遥地指向天穹。

  那柄在他意志中成形的矛,也在现实世界中……获得了实体!

  一道……无法用光来形容的光柱,从零的掌心喷薄而出,逆空而上!

  它不像激光那样迅疾,也不像炮火那样狂暴。它更像是一支……承载着整个世界所有不屈意志的……箭矢。

  它飞得很慢,却无比坚定。

  监察者降下的黑色光柱,在那道矛的光辉面前,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无声无息地……被蒸发了。

  数据之矛,拖着璀璨的、由无数记忆碎片和情感光点构成的尾焰,一往无前地,刺破了层层叠叠的规则壁垒,狠狠地……撞进了那巨大的、代表着绝对秩序与终极毁灭的……天罚漩涡的核心!

  没有声音。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深邃的、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又一次被暂停了。

  紧接着——

  一道……白色的裂痕,出现在了天罚漩涡的正中心。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亿万道!

  就像一个被从内部引爆的,由最精密水晶构成的艺术品。

  “轰!!!!!!!!!!!!!!!!!!!”

  一声……迟到了太久的,足以撕裂整个天穹的巨响,终于降临!

  那巨大的数据漩涡,那代表着监察者至高无上权柄的“天罚”,就在所有幸存者,就在灰鸦那倒映着无尽光芒的瞳孔中,被那柄来自凡人的数据之矛,从最核心处,硬生生地……撕裂了!

  天空,那片如同破碎玻璃般的天穹,彻底崩碎了。

  无数闪烁着乱码的数据碎片,像一场盛大而悲壮的流星雨,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又在半空中纷纷化作无害的光点,消散无踪。

  那恐怖的、抹除一切的威压,消失了。

  风,重新开始流动。

  静止在半空中的雪花,终于结束了它们那诡异的停滞,继续纷纷扬扬地落下。

  被挂起的时间,被暂停的世界,重新开始了……运转。

  天空中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片属于废土的、熟悉的铅灰色,重新笼罩了大地。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缓缓从半空中飘落的、已经耗尽了所有力量、重新陷入昏迷的……零的身体,证明着,就在刚才,一个凡人,向着高高在上的神明,发起了……一场必败的战争。

  并且……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