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小郎君与琥珀扇-《误闯异界的假凤虚凰们》

  宴会依旧在尴尬的氛围中继续。

  就连薛世卿,渐渐也对李蓟看不懂了,觉得他很有些不近人情。

  但缘起缘灭,凡事必有各人的因果。

  月郎今日的所为,也唯有自己最清楚:

  他坚信自己不同于旁人,所经历的每一个“梦境”,都是曾经、正在、或者即将发生的真实;

  所以昨夜“金英”对自己的寻仇,也绝不会是“南柯一梦”那么简单!

  就如今日,

  像亲妹相亲这等大事,最不该缺席的他却缺席了,不正验证了这一点嘛?

  若非梦中被自己刺了一剑的他,实实的受了重伤,怎么会这么奇怪就缺席了呢?

  所以,明知他心高气傲的月郎,为的就是要把他“钓”出来。以尽快的、面对面的,与这位谜一样的“上官兄”做个了结……

  “李兄,”

  正当他暗自思量的档口,薛世卿忽然冲他一举杯:“自从尊府一会,便深慕兄台之雅致。如不嫌弃,请满饮此杯,预祝李兄与上官小姐姻缘成就,小弟也就不虚此行了!”

  “呃……”

  月郎略一沉吟。

  他明显感觉到了,这恭贺语境下的一丝失望与不快。

  不由自主的,举起了杯子还礼说:“感谢薛兄美意!——那么不为别的,就为你我今日重会、干了这杯!”

  说完这话,将酒一口吞下,俨然就是换了个人一样。与方才的无言、拒饮,形成鲜明对比!

  可这一下,却将府尹的一张帅脸都气紫了:“可恨此子,自进门来就没个好脸色,根本就没将婚事放眼里啊!

  而且你真的滴酒不沾,也就罢了,偏在我打完圆场,刚说过你们家风森严后,却因为这个薛公子而大饮特起来,明摆着不就是在给我难堪吗?”

  于是越想越气。

  刚要借故离席,忽听门下喊了声:“爹爹!”

  府尹一扭脸,发现正是自己残缺美的儿子——上官金英,心里一阵敞亮:“我儿来的正好,快,过来见过你薛世兄!”

  说着一指薛世卿。

  却压根不理旁边的李蓟。

  金英淡然回身,手擎着折扇、向世卿略一拱手:“薛兄!”

  然后也根本不理月郎。

  而李蓟呢,

  这会儿却缓缓放下了酒杯,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金英,——这个曾经被自己倾慕,却在“一夜间”反目成仇的绝世美男。

  他赫然发现,

  这位帅气到堪称美艳的府尹公子,好像比往常更多了一层妩媚,而且隔着老远、就隐约有一缕奇异的幽香,随之拂面而来……

  这令公子蓦然一惊。

  立刻怜想到西山下,那位扮弟出游、却不小心误入怀抱,方知是“府尹千金”的那种特有味道……

  一想到这个,不由的他收起了冷傲,凝目向对方望去;

  只见其深邃的明眸中,碧波婉转,如秋潭一般深不见底;

  但在隐约之间,公子却依稀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一丝幽怨!

  这令他忽生慌乱,眼神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颤!

  而这时候,薛世卿已含笑着立起身来,向小郎君深施一礼:“久闻上官兄雅量高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

  “呃……”

  面对对方的客套之词,金英却出人意料的卡了壳,面色随即因青涩而变得绯红。

  这一幕,令李蓟、薛世卿的眼神双双一愕。

  上官昀则是脸色微变,似笑非笑着向儿子说道:“英儿,你的病体尚未痊愈,就不要在这里撑着了。——惜玉,快扶你们公子回书房歇息。”

  “呃……是!”

  躲在外边的惜玉,只好应声而入:“小……小心啊公子,咱们还是回房吧!”

  此刻稳定下来的上官金英,却淡淡的一摆袍袖:“无妨的,你下去吧。”

  然后又冲父亲一躬身:“啊 、爹爹:孩儿今日已感觉好多了,略坐一坐也无妨的。”

  上官云鹤的额头上,微微跳起了青筋,急躁的语带双关道:“这边还有列位大人、你的叔伯兄弟们在呢,还是身体要紧、快些回房去吧!”

  而金英这下反倒平静了下来,嫣然一笑说:“是,孩儿遵命。但今天既是小妹的喜事,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不有所表示的。”

  于是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金丝织就、巧女绣成的扇囊,用鄙夷的眼神瞅了眼李蓟,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惜玉立刻捧过去,扬手丢到公子桌上:“给你的!”

  然后嘴角一翘、大模大样的搀扶公子走了出去。

  众人看的面面相觑。

  都急于想知道,这样精致的扇囊里,会藏着一把怎么样金镶玉坠、精致至极的宝扇!

  而云鹤此刻,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

  他凝望着窗棂外,“儿子”离去时艰难、而单薄的身影,无比复杂的长出了一口气。

  宽敞的宴会厅里,这时充满了死寂。

  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射向了李蓟。

  就连一向沉稳的薛公子,也禁不住好奇的轻笑道:“这位上官兄,真可谓雅致脱俗啊!那想必这礼物,也绝不会一般的,李兄何不取来一观?”

  李蓟的心思,这会儿也有些乱了。

  上官金英的出现,无形中竟消散了他因为梦境、而产生的点点疑虑。所以听世卿这样一说,竟情不自禁的将扇子取了出来——

  “怎么回事……”

  他惊愕的几乎喊出了声:这不就是自己送她的那把?!

  “哇……”

  大厅里这时,立刻传来异口同声的惊叹声:“琥珀玉骨扇!”

  他们的惊讶,实则是源于其本身的珍贵价值:因为这把扇子的扇骨,是用介于金黄与血红之间的大件琥珀,用精工雕刻而成的,简直价值连城啊!

  而就在这啧啧的赞叹之中,月郎赫然发现,诗还是自己的那首诗:

  叠翠西山飞红鸾,

  秋阳照水映婵娟。

  青巾难掩芙蓉面,

  倩姿岂可圄蓝衫。

  受惊明眸含羞怨,

  带怒娇喘胜于兰。

  本是仙子出霄汉,

  何由飞下九重天?

  只不过在诗的末尾,竟用发丝一样的娟秀字体、若有若无的给续写了两句:

  只因一曲《凤求凰》,

  文君心动薄情郎。

  当垆卖酒殊可叹,

  床前空余白月光。

  李蓟看完心中猛跳,情不自禁的一下站了起来:“好犀利的讥刺!——竟是我错怪了如嫣!”

  然后也顾不得解释,就迅速收起扇子,在宾客们瞠目结舌的尴尬目光中、匆匆追出门去!

  “哄……”

  大厅里立刻炸开了锅!

  大家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评论起来;

  一时间,讥笑声、感叹声、响成一片,连吃喝都扔到一边了。

  上官昀更是羞恼到了无地自容,恨不能立刻就掀了桌子!

  因为他知道,

  刚才进来的那位“宝贝儿子”,其实并非小郎君,而是女儿上官如嫣啊!

  他们两姐弟,本就同根同貌,真假难辨的。彼此若妆扮成一个模样,用一样的熏香,除非府尹与夫人、外人根本是分辨不出的。

  所以当李蓟将“机关”说破,又百无禁忌的抛下众人、跑去追赶女儿后,云鹤简直又是气闷,又无可奈何;

  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在口中重复着一句话:“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而薛世卿呢,此刻也像看戏一样,看完开头、就把结果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神色淡然的轻轻打开折扇,帅气的微微一笑说:“据说李兄与令公子,原本便是挚友的,今后一旦成了郎舅,自然更多亲多近了!”

  一句话,

  既淡化了李蓟的孟浪,又化解了上官家的尴尬,令上官昀无比感激:“对啊,——列位大人,各位年兄年弟;别管他们,咱们继续饮酒,来呀、歌舞助兴!”

  丫鬟们立刻蜂拥而上,纷纷给客人们斟酒、献舞。

  大厅中重新又恢复了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