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熵增幽灵初现形-《诡语系统,逆命改写者》

  影子颤了一下。

  我停在门槛前,鞋尖悬着,没有再往前迈。那不是风吹动的错觉,也不是光线变化带来的视觉偏差。它动了,像心跳一样,轻轻一抽,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我的轮廓往上爬。

  指尖还残留着耳坠碎裂时的凉意。我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慢慢收拢,比平常更浓、更深,边缘不再模糊,而是清晰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它贴着地面,缓缓蠕动,像在呼吸。

  “你还剩多少怨气?”我在心里问。

  没有回应。阿絮很久没说话了。自从我把系统放走,那些曾经替我写作业、偷试卷、帮我逃过点名的鬼怪全都散了。它们不属于任何规则,也不再受我控制。按理说,他也该消失才对。

  可这影子,分明带着他的气息。

  我蹲下来,手掌贴住地面。砖石微凉,但掌心下却传来一丝温热,像是有血流在底下运行。裂缝里渗出一缕灰雾,细如发丝,缠上我的手指,不冷,也不脏,反倒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他偷偷帮我捡起掉落的笔时,指尖擦过桌角的触感。

  “回来吧,”我说,“作业还没写完。”

  话音落的瞬间,左眼猛地刺痛。银芒不受控制地亮起,本能要驱散这“外来物”。但我没闭眼,也没后退。我知道这是系统的最后反应——它不允许一个被标记为“清剿目标”的存在回归宿主。

  灰雾顺着指缝钻进皮肤,沿着手臂往上爬。那种感觉不像入侵,倒像是填补。每上升一分,胸口的刻痕就暖一点,像是干涸的河床重新接上了水源。

  剧痛从脊椎炸开,一路冲上脑仁。我咬住下唇,硬撑着没倒。膝盖压进地面,鞋底与砖石摩擦出轻微声响。视野开始晃,银芒和黑暗交替闪现,耳边响起断续的低语,是阿絮的声音,但又不太像,更沉,更深,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的回音。

  “你非要挑这种时候催我交数学卷子?”

  我笑了下,嘴角扯出一点弧度。

  “不然呢?等你彻底没了再补吗?”

  他没答。那股灰雾终于攀到肩颈,猛地一沉,扎进影子里。我的影子剧烈收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然后缓缓舒展,重新铺开时,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它不再被动跟随动作,而是微微抬起了头,像一只蛰伏的兽。

  我站起身,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左眼的银芒还在,但不再跳动,而是凝成一道竖线,像猫科动物的瞳孔。我看向操场,风正吹过空荡的跑道,几片银杏叶打着旋落地。

  我抬起手,掌心向下,轻轻一压。

  叶子停在半空。

  不止是叶子。操场边积水形成的水洼,正一滴一滴倒流回空中;一块被风卷起的碎石,慢悠悠退回原位;连风本身都变了方向,从吹向教学楼,转为倒吹向校门。

  时间在退。

  我没有刻意去想怎么做到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我只是觉得——该回去一下。

  校园的轮廓微微扭曲,教学楼的窗户忽然变得透明,里面浮现出人影。二十年前的毕业典礼正在重演:学生们穿着旧式制服,站在礼堂前合影,镜头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有个女孩站在角落,手里抱着文件夹,头发扎得一丝不苟——是我母亲。

  画面只持续了几秒。下一瞬,整栋楼的玻璃泛起波纹,像水面被搅动。那是残余的因果在反抗,试图将过去拉回现实。

  我闭眼,把意识沉进影子里。

  阿絮在那里。

  “盖上。”我听见自己说。

  影子无声延展,像一块黑布,轻轻覆在教学楼表面。所有异象戛然而止。玻璃恢复清澈,人影消失,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我睁开眼。

  一切如常。

  “你什么时候能出来?”我问。

  “我已经出来了。”他在影子里答,“只是你看不见。”

  我抬脚,往校园里走了两步。地面依旧柔软,像踩在刚成型的胶质上。远处钟楼响了一声,清脆悠扬,像是在确认什么。

  就在这时,我看见陆绾绾从教学楼侧门走出来。

  她手里抱着八音盒,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低头看向掌心。沙漏状的粉末不再从指甲缝溢出,而是静静悬浮在皮肤表面,一粒一粒自动拼合,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环形结构,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她抬头看我,眼神变了。

  “你……”她声音有点抖,“现在不是‘人’了。”

  我没动,也没解释。只是朝她走去。

  她没后退,但手指紧紧扣住八音盒边缘,指节泛白。等我走到跟前,她突然把沙漏举起来,像是要自卫。

  我伸手,指尖轻轻点在那圈银粉上。

  刹那间,沙粒逆流。

  画面浮现:无数条时间线交错闪现,全是南宫炽的结局。有的他跪在祭坛前被反噬,有的他化作数据流消散,有的他站在校长室机械义眼爆裂……

  但最后一幕定格在一个从未见过的时空——

  他坐在一片灰雾中,四周是崩塌的服务器残骸。面前站着一团模糊的影子,缓缓伸出手,覆盖在他的头顶。他的身体一点点变淡,面容却渐渐松弛,最后竟露出一丝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后,影子转身,望向镜头外。

  我看清了它的轮廓。

  那是我,却又不是我。影子独立于身体,线条流动,像是随时会融入虚空。

  陆绾绾猛地合上八音盒,整个人踉跄后退一步。

  “那是……你杀了他的未来?”

  “不是杀。”影子里的声音响起,“是终结。”

  她还想说什么,但钟声又响了一次,这次更近,像是从她身后传来。她脸色一变,转身就走,脚步急促,再没回头。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影子与身体的同步。它不再滞后,也不再被动。它就是我,我是它。

  “谢无涯呢?”我问。

  片刻沉默。

  然后,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像是谁在说话,更像是空间本身在震动:

  “这才是真正的逆命。”

  我抬头。天空飘起银杏叶,不是落下,而是缓缓升起,飞向看不见的高处。它们旋转着,像一场无声的雪。

  我迈步向前,影子紧贴脚底,每一步都像在改写地面的定义。

  教学楼的门开了条缝,风吹动走廊尽头的窗帘。那里本该空无一人,但现在,地板上多了一道痕迹——浅浅的划痕,像是有人曾在这里拖动什么东西。

  我走近。

  蹲下。

  伸手摸了摸那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