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泉涌灵机-《仙途万里》

  其三,也是最令他心悸的——自己,根本身无灵根!

  若只是此地灵气稀薄,只要能引得一丝灵气入体,初窥门径,日后寻得佳境,或可徐徐图之。

  顾阳山最惧者,乃是此地乃真正的“绝灵死域”!

  亦或......自己竟是个无缘仙道的庸碌凡胎!

  这念头如冰锥刺入脑海,惊得他陡然立在原地,脊背生寒!

  刹那间,脑海中思绪狂澜翻涌,竭力搜刮着对此方世界的点滴认知,试图从中寻得一丝慰藉或佐证。

  远处树下,李因彩见他忽地木立不动,眼中好奇更甚,却也乖巧地未出声搅扰!

  只是咬着手中的馍馍,一边吃着,一边静静望着其那古怪的背影。

  山风拂过,撩起李因彩额前一缕青丝,悄然落在馍馍之上,而她浑然未觉......

  顾阳山抬手用力揉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仰首望了望那轮高悬的、仿佛亘古燃烧的烈日,终是长叹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老黄。

  搜遍此时所知,此世间确实不见长生久视、飞天遁地之异人。

  唯有那虚无缥缈的传说旧闻里,尚存些许“白日飞升”、“羽化登仙”的荒诞轶事。

  “唉~”

  一声无奈长叹溢出唇齿。

  罢了,好在如今这副身躯尚是垂髫童子,光阴尚长。

  倘若真有灵根在身,天地间又存一丝灵气不绝,那这条渺茫仙路,未必就彻底断绝了吧?

  心下稍宽,已至老黄面前,便不再徒耗心神。

  解下牛桩,引着老黄老黑换了片青草茵茵处,这才返身回到大树下。

  顾阳山挨着李因彩坐下,背倚老树。

  “小山,你今早在那坐木头桩子似的,一坐就是一上午,到底在做啥?”见其从小挎包里摸出馍馍,李因彩忍不住问道。

  顾阳山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目光投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涧,缓缓嚼着馍馍,片刻才悠悠回道!

  “我啊?......在修仙呐......”

  “修仙?”李因彩眨巴着大眼睛。

  “那你......成了没?”

  顾阳山收回远眺的目光,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闭眼靠向树干!

  “没有......仙道缥缈,岂是那般容易便能成的......待他日我若真个入了门径,小彩,我定亲口告知于你......”

  李因彩闻言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坐那儿一动不动的,可不就跟块老木头一个样儿嘛!”

  “呵~~~哈哈~~~” 顾阳山嘴角微扬,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却并未睁眼,也未回话。

  只觉浑身酸痛难当,此刻只想靠着这老树,偷得片刻小憩舒缓。

  日落西斜,归途漫漫。

  蜿蜒的黄土小道上,两人两牛,一前一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顾阳山牵着老黄缀在后面,眉头紧锁,心头那丝不安缠绕不去,挥之难散。

  苦修整日,若说全无斩获,倒也不尽然!

  只是这“斩获”......乃是满身的筋骨酸痛罢了......

  半个时辰后,小院归宁。

  将老黄吆入牛栏,顾阳山掀帘入灶房,见爷爷正于灶膛前炊黍。

  他悄悄将爷爷那磨得油亮的老藤椅搬至院中,仰面躺下,思绪如麻,念及修行路遥,前路晦暗。

  院角老枣树经风一拂,枝桠簌簌,筛下几片枯黄残叶,挣扎着打着旋儿坠下,恰恰落进树下木盆里的清水中,漾开圈圈细纹。

  此景入目,少年心头纷扰渐息,竟学老者模样,拖长调子喟然一叹!

  “道阻~~~~~且~~~~长~~~~~”

  ......

  此后五日,朝暮相随。

  顾阳山与李因彩形影不离,相伴往返村塾。

  夜阑人静,俟爷爷鼾声微起,他便悄然盘坐,凝神吐纳。

  初时几日白日里蔫头耷脑,惹得爷爷几番侧目。

  幸而熬过几日,筋骨酸痛渐消,神色稍复清明,爷爷才未多言。

  旬休之日,早食方毕。

  爷爷已为老黄套好牛车,捎上昨夜炕好的七八枚干饽。

  随即爷孙二人,一牛一车,碾着晨露未曦的山道迤逦而行。

  草木清气混着泥腥扑面,行约大半个时辰,至半山腰处勒停。

  顾阳山眼尖,遥见毗邻自家田亩处,有一老者正挥锄垦土。

  便翻身下了牛车,疾步奔去,扬声唤道!

  “阿爷!”

  “哟,是小山呐!大清早便来帮衬?”

  被唤作阿爷的叔公顾南路停锄,扯下颈间那条灰黑汗巾,揩了揩额角豆大的汗珠,扭头瞧着奔来的少年,满面笑意!

  “还是俺家小山懂事啊!”

  闻此夸赞,饶是顾阳山也觉面上微臊,嘿嘿一笑,忙扭头假意寻看远处慢行的爷爷。

  叔公顾南路,年岁小爷爷十余,平日里素来勤加照拂兄长。

  其子顾正同因女儿顾慧雪在县城进学,举家迁居多年。

  然农忙时节,堂叔顾正同必抽身返乡,助二老操持内外。

  至于顾阳山双亲,爷爷曾言,其母生他时难产离逝,父亦于他三岁上,郁郁而终,追寻发妻去了。

  山风飒飒!

  半日劳作,顾阳山如穿花蝴蝶般在山腰田垄间奔忙。

  转眼日头高悬,爷爷与叔公拣了棵老树荫下歇晌,摇着草帽扇风,就着微硬的干饽闲话桑麻。

  叔公拎起个空了大半的陶壶,指了方向:“小山,去左首山沟里打壶水解解渴,那边石缝里有眼活泉。”

  顾阳山应声接过陶壶,依言寻去。

  行不多时,耳边听闻泠泠水响,边疾步趋前。

  果见一眼山泉,方圆不过三四尺,显是人力稍加开凿得。

  这泉眼周遭野草蔓生,清冽之水自石罅汩汩涌出,琤琮作响,复又悄然没入深草丛中。

  泉眼仅容一人蹲踞,顾阳山将壶按入水中,一股沁骨凉意自指尖直透心脾。

  “奇哉!”纵是头顶烈日如焚,日头辣得连狗都躲在墙阴里吐舌头喘息,此泉却自有冰壶秋月之致,令人遍体生凉。

  “咕咚~~~咕咚~~~~”

  水壶方装小半,顾阳山终是难耐清甜诱惑,俯身痛饮一大口。

  泉水滑入喉中,直贯丹田,霎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清爽涤荡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