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一笛破万魂,老子就是方-《无限江湖我独行》

  玄空谷的夜,静得像是死过一般。

  废墟之上,月光如霜,洒在那道独立的身影上。

  李云飞站在青音古钟炸裂后的焦土中央,胸口的青音图腾缓缓旋转,金红交织的纹路仿佛有生命般游走于皮肉之间,每一次脉动都引动天地灵气微颤。

  他的眼神不再浑浊,不再挣扎——那是一双看透生死、背负宿命却仍敢挥刀的眼睛。

  风不动,草不摇。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自谷底幽幽响起:“九极归音阵……该启了。”

  岩壁阴影里,走出一位灰袍老道,白发如雪,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罗盘。

  他每走一步,地面便浮现出一道古老符文,连成一线,直指九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正是隐世三百年的玄机子,苏青竹昔日挚友,也是这“九极归音阵”的唯一布阵之人。

  “此阵以九井为基,借青竹笛为引,需五人情念共鸣,方能彻底湮灭残魂。”玄机子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李云飞身上,“但主阵者若灵识不稳,轻则神志尽失,重则魂飞魄散,永堕轮回。”

  柳如烟咬唇,指尖微微发抖。

  她不过二流武者,此刻站在这里,已是拼尽全力。

  林诗音闭了闭眼,素白衣袂无风自动,清冷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意——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慕容雪只是轻轻握住掌心玉佩,眸光沉静如海:她早已将自己的命,交到了那个人手里。

  苏媚却笑了。

  她一步步走向李云飞,妖娆身姿映着月光,像一朵绽放在血里的曼陀罗。

  她抬手抚上他染血的脸颊,声音低柔:“你说过,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你死。”

  “我没忘。”李云飞咧嘴一笑,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神却亮得吓人,“所以我先上。”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青竹笛插入阵心石台,双掌按上胸前青音图腾,低喝:“布阵!”

  刹那间,四女齐动。

  苏媚立于南位,掌心血纹燃起赤焰;林诗音居东,剑气化音波流转;慕容雪镇北,皇族秘术开启灵脉;柳如烟守西,机关铜铃嗡鸣共振。

  四股情念如江河汇海,尽数涌入中央的李云飞体内。

  可就在共鸣即将成型之际——

  “轰隆!!!”

  大地撕裂,黑雾冲天!

  万千尸童破土而出,腐烂身躯爬行如潮,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幽绿鬼火。

  那是地底“魂蚀大阵”全面启动的征兆,是黑冥子最后的反扑!

  “挡住它们!”玄机子怒吼,手中罗盘爆发出刺目银光,暂时封锁三处井口。

  李云飞咬牙,额头青筋暴起,灵识如针扎火烧。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到共鸣完成,阵眼就会被毁。

  就在此时——

  虚空中泛起涟漪,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悄然浮现。

  少女白衣胜雪,脚不沾尘,手持半截残损玉箫,眉心一点琉璃色印记闪烁不定。

  音灵儿。

  她轻启朱唇,箫声乍起。

  《唤心曲》悠悠奏响,如春溪淌过荒原,似晨露润泽枯木。

  那声音无形无质,却精准缠绕住五人的情念,在狂乱风暴中织出一条稳定之链。

  原本躁动的能量瞬间归序,青音图腾光芒暴涨!

  “就是现在!”李云飞双眼赤红,猛然抽出三根银针,狠狠刺入自己百会、神庭、印堂三大要穴!

  剧痛如雷贯脑,反而让他神志清明到极致。

  “给我——开!”

  双纹图腾急速旋转,十二道金红音刃凭空凝成,每一刃皆蕴含医道真元与武道杀意,宛如音波化形的死神镰刀。

  他双手一扬,音刃齐斩!

  “嗤嗤嗤——!”

  尸群如稻草般被腰斩、肢解、蒸发,腥臭黑血洒满十丈之地。

  可更多的尸童仍在涌来,如同地狱张开了口。

  忽然,地心深处传来一声咆哮。

  “啊啊啊——!!!”

  整座山谷剧烈震颤,地面塌陷,一道巨大裂缝贯穿天地。

  从中冲出的,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尊九眼巨影!

  每只眼中都浮现出不同的记忆画面:苏青竹拂袖采药、执笔写方、微笑回眸……

  黑冥子本体降临!

  “我不是为了天下!”他嘶吼,声音震动灵魂,“我要的,从来只是她回头一看!!!”

  滔天残魂之力席卷而来,竟欲吞噬整个阵法,将所有情念炼化为他执念的养料。

  李云飞踉跄后退一步,嘴角溢血。

  但他没有逃。

  反而笑了。

  笑得猖狂,笑得悲凉。

  “你要看她?”他低声说,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行——我让你看个够。”

  下一瞬,他猛地将青竹笛插入心口,正对青音图腾!

  鲜血顺着笛身流淌,染红古老符文。他闭上眼,释放全部记忆——

  苏青竹临终那一笑,温柔似水;

  她颤抖的手递来青竹笛,说“等你来破”;

  她封印黑冥子时决然转身,再未回头……

  这些画面,如洪流奔涌,顺着音波逆灌进九眼巨影的核心!

  巨影开始颤抖。

  九只眼睛中的影像疯狂闪烁,有的碎裂,有的黯淡。

  黑冥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真的……从未回头……”【巨影颤抖,黑冥子声音渐弱:“她……真的……从未回头……”】

  李云飞怒吼,声震九霄,如惊雷炸裂在残破山谷之上——

  “所以这一刀,不是为你,是为她!”

  他双目赤红,心口插着青竹笛,鲜血顺着古老纹路汩汩流淌,却化作最纯粹的音灵之力。

  胸前那对金红交织的“青音双纹”猛然爆燃,仿佛两轮初升的烈日,撕开夜幕阴霾。

  刹那间,天地失声,万魂俱寂。

  “青音九转——给我破!”

  一声长啸,音波自他体内层层荡开,如潮水翻涌,又似蝶翼轻振。

  一道道金色音刃与血色残影交错飞旋,竟幻化出万千青蝶虚影,翩跹起舞,每一只蝶翼都铭刻着苏青竹留下的医道真言与武学密意。

  蝶群盘旋而上,与九天之上的音波光柱融为一体,化作一柄贯穿苍穹的巨刃,直指九眼巨影核心!

  玄机子仰天大喝:“共鸣风暴——起!”

  话音落,四面古井齐鸣,地底深处封印三百年的阵眼尽数点亮。

  柳如烟咬破指尖,以机关血引激活最后一环铜铃;慕容雪掌心玉佩碎裂,皇族血脉逆流成符;林诗音剑指苍穹,清越剑吟汇入音流;苏媚红唇微启,一滴心头血凝成赤莲,飘向李云飞眉心。

  五情归一,万念合一。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

  金红光柱轰然落下!

  “不——!!!”黑冥子发出最后的嘶吼,九只眼中浮现出苏青竹一生剪影:采药于云海、执针救死扶伤、临终回眸一笑……可无论哪一幕,她的目光,从未曾为他停留。

  执念崩塌,残魂瓦解。

  巨影哀鸣中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黑灰,随风消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寂静——像是一个孤独灵魂,终于看清了自己三百年来追逐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轰隆隆——!”

  玄空谷剧烈震颤,地面塌陷成无底深渊,岩壁崩裂,山体倾颓。

  九口古井尽数闭合,唯有中央石台孤悬半空,如天地仅剩的一叶扁舟。

  李云飞跪倒在地,左臂皮肉焦黑剥落,露出森森白骨,双纹光芒几近熄灭,如同将尽的烛火。

  他呼吸微弱,嘴角仍挂着笑,像是完成了某种宿命的交付。

  “别哭……”他抬手,轻轻擦过苏媚眼角滑落的泪,“郎中开的方,从来……只救人。”

  苏媚死死抱住他,浑身发抖,妖娆红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这个男人,一次次把自己推向生死边缘,只为护她们周全。

  他曾说浪子无情,可谁见过这般用命去爱的浪子?

  林诗音默默收剑,指尖轻颤。

  慕容雪俯身捡起断裂的玉佩,静静握在掌心。

  柳如烟望着废墟,忽然觉得,这世间最锋利的,不是刀剑,而是那个总笑着说自己“只是个混混”的男人心中那份不肯低头的倔强。

  李云飞望向远方京城方向,眼神深邃如渊。

  “下一站……该收朝廷的账了。”

  风掠过断崖,卷起一片灰烬,仿佛回应他的低语。

  数日后,青竹堂药炉前。

  晨光微曦,炉火幽蓝。

  李云飞裹着绷带坐在蒲团上,一手执扇慢炖药汤,一手摩挲着那支染血归来的青竹笛。

  连续三日,他都在熬制“归元养神汤”,可每次药成之际,炉火必骤然沸腾,药气翻涌如雾,倒映出的却非他面容。

  今日亦然。

  汤色渐浓,药香弥漫,忽而心口一热——

  双纹深处,竟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女子虚影。

  素衣如雪,眉心一点琉璃印记,正是音灵儿!

  她静静凝望他一眼,抬手,轻轻抚过他脸颊,指尖冰凉,如风拂面,随即悄然消散。

  药汤“哗”地沸腾,气雾升腾。

  就在那一瞬——

  笛声响起。

  清越悠扬,宛如初遇时山谷中的第一缕晨音,竟从药炉深处缓缓传出。

  李云飞瞳孔一缩,猛地抬头。

  炉火摇曳,倒影晃动。

  那声音,不属于现在,不属于此世。

  更不属于,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