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我娘的命不是你们的棋-《无限江湖我独行》

  城西废窑深陷在工业区边缘的荒地里,铁皮顶棚塌了半边,碎瓦堆积如山。

  夜风穿洞而过,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李云飞独自踏入这片死寂之地,脚步踩在焦土上,每一步都像踏进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灰烬。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匿名短信:“想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吗?来城西废窑。”

  他没回消息,也没报警。他知道,这一夜,必须自己走完。

  青竹笛贴身藏在腰间,隐隐发烫,仿佛苏青竹的灵识也在躁动不安。

  李云飞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目光扫过窑洞深处——忽地一凝。

  一具尸体,悬挂在残破横梁之上。

  干瘪如枯木,皮肉紧贴骨骼,早已风化成形,唯有一件褪色药童服依稀可辨。

  那人双手死死抱在胸前,指节扭曲变形,像是临终前拼尽全力护住什么。

  李云飞缓步靠近,鼻尖掠过一股腐朽中夹杂淡淡药香的气息。

  他伸手探去,刚触到尸身怀中之物——

  “咔!”

  头顶瓦片骤然爆裂!

  一道红影自天而降,如血蝶翩跹,红绸甩出,“啪”地缠住横梁,稳稳落地。

  苏媚一袭黑裙裹身,眼尾一抹猩红胭脂,在昏暗光线下妖冶得近乎危险。

  “你当自己是孤胆英雄?”她冷笑,指尖轻挑额前碎发,“我们早就在外面布控了。”

  话音未落,窑洞后门方向人影一闪,林诗音白衣胜雪,手持三枚银针,站定角落,目光冷冽如霜。

  “后路已封,有人想逃也来不及了。”

  空中传来细微嗡鸣,一架黑色无人机悄然盘旋于窑顶破洞之上,镜头对准尸首与地面。

  慕容雪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冷静如刀:“信号稳定,全程录像上传云端,备份三份。证据链闭环,现在,你们可以动手了。”

  李云飞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具尸体,喉结滚动了一下。

  苏媚走上前,取出一支细长香丸点燃,幽香弥漫开来,带着甜腻腥气——天魔香,能逼出藏匿体内的秘物。

  她将香头轻轻插入尸体口中。

  片刻,尸首嘴角微动,一枚蜡丸缓缓滑出,沾满尘灰却完好无损。

  苏媚用银镊夹起,剥开外壳,展开内里纸片——瞳孔猛然收缩。

  “这是……仁和堂二十年前的账本复印件。”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每月初七,向‘蝶影阁’供奉‘活体药引’十名,标注‘阴年阴月生女童最佳’……这根本不是药材交易,是魔教残部用活人炼‘驻颜蛊’的名单!”

  空气瞬间冻结。

  李云飞接过那张泛黄纸页,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日期、金额。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钉子,狠狠戳进他的心。

  母亲林婉娘,曾是仁和堂最年轻的女药师,医术精湛,为人正直。

  当年一场“车祸”夺去她性命时,李云飞才五岁。

  警方草草结案,无人追问。

  可现在……

  他低头看向尸体怀中露出的半块青竹碎片,颜色质地,竟与他贴身佩戴的青竹笛完全一致!

  “所以……”他嗓音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不是死于车祸。她是被人灭口。”

  拳头猛然攥紧,蜡丸在他掌心碎成粉末,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慕容雪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刚顺藤摸瓜查了吴天成的银行流水——每周固定向郊区一处废弃养老院转账,金额相同,时间规律。账户注册人是个死人,地址定位显示:青松苑疗养中心,十年前就停业了。”

  “他在掩护什么?”林诗音蹙眉。

  “不是掩护。”苏媚冷笑,“是在喂养。”

  李云飞眼神一沉:“走,去青松苑。”

  半小时后,三人潜入荒废已久的疗养院。

  铁门锈蚀,走廊堆满霉变药材,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药渣混合的恶臭。

  地下室入口被水泥封死,但墙角通风口有新鲜脚印。

  慕容雪撬开通风口,钻入其中。

  眼前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数十个老旧床位排列整齐,床上躺着老人,骨瘦如柴,手臂插着输液管,液体却是暗绿色的浑浊药汁。

  墙角堆满写着“陈皮”“甘草”的药材袋,打开一看,全是发霉变质的劣货。

  更令人作呕的是,墙上挂着一张人体经络图,穴位旁标注着诡异符号,赫然是“驻颜蛊”炼制图谱。

  她掏出微型摄像头,冷冷录下一切:“您这不叫行医,叫开屠宰场。”

  正欲撤离,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吴天成满脸惊怒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把手术刀:“谁允许你们进来的?这些都是我治不了的病人!是自愿参与新疗法的实验者!”

  “自愿?”慕容雪转身冷笑,举着摄像机对准他,“那你敢让媒体直播吗?”

  话音刚落,门外闪光灯骤然亮起。

  记者陆雨桐举着话筒,身后跟着摄像团队,笑容灿烂:“吴掌柜,今晚咱们现场连线,聊聊仁和堂的‘特色医疗服务’如何?”【发生事件】

  地下室的空气凝如铅块,腐臭与药腥交织成一张无形之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名蜷缩在床角的老人突然剧烈抽搐,面色青紫,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咯咯声——心脉骤闭,急性心梗!

  “诗音!”李云飞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前。

  林诗音已抢步而至,指尖翻飞,三十六根金针自袖中滑出,在灯光下泛着冷冽寒芒。

  她单膝跪地,银针破空,落点如星轨排布,瞬间在老人胸前、手厥阴经、膻中、内关、神门等要穴布下华山秘传“北斗锁心阵”。

  每扎一针,针尾轻颤,隐隐嗡鸣共振,仿佛引动天地之息。

  吴天成瞪大双眼:“你……你怎么敢用这种禁术?!”

  “禁术?”林诗音抬眸,清冷目光如刃刺来,“你们拿活人喂蛊是‘医道’,我救人性命反成禁忌?”

  她指尖一捻,最后一针“巨阙”落下,金针微微震颤,老人胸口猛然起伏,一口黑血喷出,呼吸竟缓缓恢复。

  满室死寂。

  老人睁眼,浑浊泪水滚落:“他们……给我吃掺砒霜的补药……说能延年益寿……其实是要我变成药引子……供那些贵妇炼驻颜蛊……”

  声音虽弱,却如惊雷炸响。

  苏媚冷笑一声,红绸卷起吴天成手腕,手术刀“当啷”落地。

  “听见没?你口中的‘实验者’,是被毒药喂到肝烂肠穿的可怜人。”

  慕容雪已将全程录像上传云端,声音冷得像冰:“证据链完整,警方十分钟内抵达。你最好祈祷法庭上,没人再提起‘人体解剖记录’这五个字。”

  吴天成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四人撤离时,夜风更冷。

  回到青竹堂,门刚合上,李云飞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三人紧紧拥入怀中。

  动作突兀,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以后……别再为我冒险。”他嗓音低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尤其是你们。”

  苏媚身子一僵,随即轻轻靠进他怀里,眼尾微红;林诗音耳尖泛粉,却没有挣开;慕容雪怔了片刻,终是低笑一声,伸手环住他腰侧。

  就在这短暂的温存里——

  “呜——!”

  青竹笛骤然自李云飞腰间腾空而起,悬于半空,笛身剧烈震颤,发出凄厉长鸣!

  紧接着,一道猩红血纹自笛节蔓延而出,转瞬爬满整支笛身,浮现八字血字:

  母债子偿,三更取命。

  四人齐齐变色。

  “苏青竹!”李云飞低吼,“你在示警?谁要来?”

  无人回应,唯有笛音哀鸣不绝。

  苏媚猛地转身冲向卧室衣柜,一把拉开柜门——

  内壁赫然刻着一个蝶形符号,边缘扭曲如咒印,正缓缓渗出粘稠黑血,腥气扑鼻!

  “是魔教‘蝶影阁’的诅咒符!”她脸色煞白,“有人潜入过这里!”

  林诗音闪身上前,三指疾点苏媚背脊数处大穴,迅速以银针封络止血;慕容雪立即启动青竹堂防御系统,拉响全街区警报,并将现场影像同步推送警方数据库。

  而就在监控室的屏幕上——

  午夜零点整。

  巷口雾气弥漫,一名素白长裙的女人缓步走来,赤足离地三寸,如踏虚空。

  她手中提着一盏残破纸灯笼,火光幽绿摇曳,灯笼正面四个墨字清晰可见:

  李母灵位。

  镜头拉近,女人脸上覆着一张惨白面具,眉眼轮廓、鼻梁弧度,竟与二十年前车祸身亡的林婉娘……一模一样。

  风过,灯笼轻晃,面具下似有一缕无声的笑。

  监控定格,时间凝固。

  青竹堂内,四人围立屏幕前,无人言语。

  唯有那盏灯笼的微光,映在李云飞眼中,燃起焚尽一切的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