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旧敌未灭,新火重燃-《无限江湖我独行》

  风雪停了,茶馆后院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苏媚苍白的脸颊上。

  她靠在李云飞怀里,呼吸微弱却平稳了些,唇边那抹猩红已凝成暗痕,如同刻进时光里的伤。

  李云飞一动未动,手臂僵硬地环着她,仿佛只要松一分力,怀中的人就会化作烟尘散去。

  他的眼神空茫,却又深不见底,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反复撕扯——悔恨、愤怒、恐惧,还有那八年里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压抑到极致的痛。

  屋檐下,林诗音缓步走来,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一场即将破碎的梦。

  她站在李云飞身侧,低头看着苏媚,指尖微微颤抖,终是缓缓蹲下,将手轻轻覆上李云飞紧握成拳的手背。

  “我们都在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别再一个人扛了。”

  李云飞睫毛颤了颤,没有抬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哑的叹息。

  “我差点……又把她弄丢了。”他喃喃道,嗓音沙得不像话,“她说我不记得她……可我记得每一个细节。她喝醉了会咬我耳朵,生气时喜欢把我的笛子藏进枕头底下,受伤了从不哭,只瞪我一眼……我都记得……”

  话未说完,眼角已有热流滑落。

  就在这时,一道娇俏的身影蹦跳着从厨房方向跑来,慕容雪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汤,眉眼弯弯,却故意板起脸:“哟,堂堂九灵盟主,哭鼻子啦?要是你敢再冷着脸装深沉,信不信我把你泡进陈年普洱缸里,泡出一身茶香来?”

  这话一出,气氛骤然松了几分。

  林诗音忍不住勾了唇角,苏媚也在昏迷中微微牵动嘴角,仿佛连梦都在笑。

  可就在此刻——

  “嗡——”

  青竹笛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自李云飞腰间腾空而起,悬浮半空,通体泛起幽幽青光。

  笛身裂开细纹,竟似承受着某种巨大压力,旋即一道清冷如霜雪的声音自虚空中落下:

  “你们已被命运标记,无法回头。”

  众人齐齐变色。

  只见月光骤然扭曲,空间如水波荡漾,一名素衣女子踏空而来,赤足踩在月下光影之上,发丝无风自动。

  她眸若寒星,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银灰色雾气,每一步落下,时间都仿佛停滞一瞬。

  织梦。

  命运裁断者。

  “玄空残魂并未消亡。”她目光扫过四人,平静得近乎冷漠,“它已脱离轮回轨迹,寄生在你们之中——一人之内,气息交融,难以剥离。”

  死寂。

  茶馆内外,连落叶声都消失了。

  林诗音瞳孔微缩,下意识看向李云飞,却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

  苏媚仍在昏睡,但她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仿佛冥冥中感知到了什么。

  慕容雪脸色发白,退后半步:“你是说……那个老魔头……现在就在我们中间?谁?到底是谁?!”

  “不是谁能决定的。”织梦淡淡道,“是命运选中的容器。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空气瞬间凝固。

  信任的裂痕,往往始于一句无法反驳的真相。

  李云飞缓缓站起身,将苏媚轻轻交给林诗音抱好,一步步走向织梦,声音低沉如雷滚过天际:“那怎么查?总不能一个个剖心验魂吧。”

  “命轮塔。”织梦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一座九层古塔的虚影浮现,塔身流转着黑白交织的光晕,似容纳生死,又似囚禁轮回,“入塔者,直面本心。每一层,皆为执念所化之境。唯有走过恐惧,方能照见真实。”

  “若通不过?”慕容雪问。

  “魂灭,识散,永不超生。”织梦语气未变,“你们可以选择留下。但若留下,玄空将在七日内彻底复苏,届时,不只是这个时空,所有你们带回之人,都将沦为傀儡。”

  李云飞低头看了眼仍在昏迷的苏媚,又望向林诗音和慕容雪,眼神渐渐坚定。

  “那就进塔。”

  “我跟你一起。”林诗音立刻道。

  “算我一个!”慕容雪咬牙,“我才不信什么宿命安排!”

  织梦点头,袖袍一挥,命轮塔虚影暴涨,瞬间笼罩整座茶馆。

  天地旋转,光影崩塌,下一瞬——

  四人已立于一座灰白石塔的第一层。

  四周空旷寂静,唯有一面巨大的铜镜矗立中央,镜面模糊不清,却隐隐映出扭曲人影。

  “第一层,照心。”织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看见你最不愿面对的自己。”

  话音落,铜镜骤然亮起!

  李云飞瞳孔猛缩——镜中,竟是他在风雪中举起青竹笛,一击刺穿苏媚胸口的画面!

  鲜血喷涌,苏媚倒下,而他脸上竟带着冷笑:“你不该回来……你不配活着。”

  “不!!”他怒吼,冲上前欲砸碎镜子,可脚下一空,整个人被吸入镜中世界!

  与此同时,其他三人也各自跌入幻象——

  林诗音看见自己跪在华山焚心台,父亲手持长剑指着她:“逆女!你竟为外人背叛师门!”而她身后,正是李云飞倒在血泊中,临死前还对她微笑。

  慕容雪则置身皇宫密殿,母妃饮下毒酒,临终前死死盯着她:“记住……别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个来自异世的男人……”

  苏媚虽仍在昏迷,但在她意识深处,一片荒原之上,李云飞转身离去,身后站着无数女子,个个倾城绝色,唯独没有她。

  她嘶喊着追上去,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他消失在天涯尽头……

  塔外,月隐星沉。

  塔内,四人的呼吸逐渐紊乱,冷汗涔涔而下。

  而在第四层的入口前,一道与李云飞完全相同的身影缓缓睁开双眼——黑发红瞳,嘴角噙着邪笑。

  “终于……等到了。”灰雾翻涌,石塔第四层如深渊裂口,吞噬一切光亮。

  李云飞踉跄落地,四周寂静得如同坟墓,唯有心跳声在耳膜上疯狂擂动。

  他抬头,前方十步之遥,站着另一个“自己”——黑发红瞳,嘴角挂着邪佞冷笑,手中握着一柄由黑气凝成的青竹笛,笛身缠绕血丝,仿佛饮尽万魂。

  “你逃不掉的。”那影子开口,声音与他一模一样,却带着阴冷嘲弄,“你以为救了她们就是英雄?可笑!你不过是个怕死的混混,靠女人撑腰才活到今天。苏媚为你死过三次,林诗音为你叛出师门,慕容雪为你背负皇室诅咒……而你呢?每次都在犹豫,在逃避!”

  李云飞瞳孔骤缩,胸口如遭重锤。“闭嘴!”

  “我说的是真相。”影子缓缓逼近,“你不配拥有她们的爱。你不配当九灵盟主。你不配执掌青竹笛!你只是个——被命运推着走的懦夫!”

  话音未落,黑影暴起!

  一道漆黑剑气撕裂空气,直取咽喉!

  李云飞仓促举笛格挡,金铁交鸣之声炸响,整条手臂瞬间麻木。

  他被震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笛流淌。

  可更痛的是心——那些他曾刻意封存的记忆,此刻如潮水倒灌:苏媚为他挡下毒针那一夜,她滚烫的血浸透他衣襟;林诗音跪在风雪中求他回头,而他转身离去;慕容雪独自面对时空裂隙,笑着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接我”……

  “我不是……懦夫!”他怒吼,青竹笛猛然爆发出青光,逍遥步踏出残影,反手一记“穿云破月”,直刺黑影心口!

  可对方竟提前预判,侧身避过,反手一掌拍在他丹田!

  “噗——”李云飞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还想保护谁?”黑影狞笑,“不如臣服于我,让真正的‘你’掌控一切!从此不再犹豫,不再痛苦,不再失去——只要杀光所有拖累你的感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云飞!!”

  一声清冽如雪泉的呼喊自塔底穿透层层幻境!

  是林诗音!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看海的……你不能死在这里!”

  紧接着,慕容雪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却倔强到底:“臭混蛋!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家人,现在就想丢下我们吗?!”

  最后,一道微弱却灼热的声音,从昏迷边缘挣扎而出——

  “阿飞……别丢下我……这次换我来找你……”

  苏媚!

  三道呼唤如雷霆贯耳,狠狠劈开李云飞心中迷雾!

  他的眼眸猛然清明,体内沉寂的内力轰然奔腾!

  青竹笛嗡鸣震颤,竟自行浮空,笛孔中传出悠远古调,似有白衣老者低语:“情非弱道,乃是武极。”

  “对……我不是为了成为谁的依靠才变强。”李云飞缓缓站起,抹去嘴角鲜血,眼神炽烈如火,“我是因为她们存在,才想活着,才想战斗!这不叫软弱——这是我的道!”

  青光暴涨!

  他脚踏逍遥步,身形如风掠影,青竹笛化作一式“万木逢春”,笛尖点破虚空,直贯黑影眉心!

  “啊——!!”黑影惨嚎,身躯寸寸崩裂,最终化作黑烟消散。

  刹那间,命轮塔第四层轰然崩塌,光芒自塔顶倾泻而下,照得四人身影交错,宛如宿命归位。

  空间重组,五人再度立于茶馆院中。

  风雪已歇,晨曦初露,暖光洒在每个人脸上,仿佛洗尽尘劫。

  李云飞望着怀中苏媚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又看向身旁并肩而立的林诗音与慕容雪,喉头滚动,终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我不会再逃避。无论前方是神是魔,我都不会让你们受伤。”

  话音刚落——

  “嗡!!!”

  青竹笛剧烈震动,幽光闪烁,一道冰冷机械音在众人识海中炸响:

  【叮!新副本即将开启】

  【《乱世红妆·烽火美人图》】

  【任务目标:寻回失落的画卷,解开红颜劫局】

  【警告:本次副本存在‘内部侵蚀’风险,敌人可能藏在你们之中】

  四人互相对视,目光复杂。

  信任虽已重建,但猜忌的种子,已在命运的言语中悄然埋下。

  而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屋檐角落,一道纤细身影静静伫立——苏媚不知何时已醒来,倚门而立,目光深深落在李云飞身上,唇角微动,终未出声。

  风拂过茶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