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鼓动人心-《本想混口饭,科举连中六元惊陛下》

  这威胁恶毒至极,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暮色中的沅陵渡口。

  当钱谷和张龙安排好诸项事宜,正准备按照原计划,趁热打铁去渡口走访船工。

  进一步搜寻刘彪等人长期盘剥的罪证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县衙内外气氛忽然变了。

  一些胥吏看他的眼神带着躲闪。

  “啧,这些胥吏,眼神躲躲闪闪,搞什么鬼?”

  张龙也察觉到了异样,浓眉拧起,语气带着不耐烦。

  他脾气本就急躁,最见不得这种鬼祟模样。

  钱谷心中隐有猜测,低声道:“张兄,稍安勿躁,只怕是刘彪那边有消息漏出来了。”

  等他们走到渡口附近,情况更加明显。

  白天那几个还对他们千恩万谢的船工,此刻一见他们过来,如同见了鬼魅。

  立刻低下头,眼神慌乱地移开,有的甚至慌忙缩回船舱,紧紧关闭了舱门。

  原本还有些人声的渡口,霎时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江水拍岸的呜咽。

  钱谷心下一沉,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嘿!我说你们……”

  张龙见一个相熟的船工也要躲,顿时火起,上前一步就要拉住那人问个明白。

  钱谷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头,低喝道:“张龙!不可鲁莽!”

  张龙梗着脖子,怒气冲冲:“钱先生,你看他们!“

  “白天说得好好的,现在却这般模样!岂不是耍弄我们?”

  钱谷拉着他走到僻静处,神色凝重:“非是他们耍弄,乃是恐惧深入骨髓。”

  “刘彪必是传出了狠话,以烧船杀全家相威胁。”

  “你此刻用强,除了让他们更怕,毫无益处。”

  张龙闻言,虽然依旧愤懑,但也知道钱谷说得在理。

  他狠狠一拳捶在旁边的缆桩上,低声骂道:“这杀才!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猖狂!”

  钱谷眼神反而更加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找到关键人物,打破这层坚冰才行。

  钱谷对张龙道:“走,咱们去找陈老爹。“

  “他是船工里的头面人物,若能说动他,事情尚有可为。”

  “张兄,稍后你且看我眼色,莫要冲动。”

  张龙闷声应了一句,按捺住性子,跟在钱谷身后,如同一尊压抑着怒火的门神。

  两人径直来到了渡口最深处,走到一条不起眼的的乌篷船前。

  船舱内,油灯如豆。

  陈老爹坐在矮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的儿子,那个被刘彪打断腿的年轻人,躺在角落的草铺上,发出压抑的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

  “陈老爹。”

  钱谷撩开舱帘,走了进去。

  张龙则抱着膀子,堵在舱门口。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给狭小的船舱更添了几分压迫感。

  陈老爹抬起头,看到是钱谷,又瞥见他身后脸色不善、堵着门的张龙。

  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而紧张。

  “钱、钱先生,张……张爷……您二位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请老爹和诸位乡亲,明日能到公堂之上,将刘彪这些年如何盘剥大家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钱谷开门见山,将灯笼放在一旁,坐在了陈老爹对面。

  陈老爹的手猛地一抖,烟杆差点掉在地上。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钱先生……不是我们不信任何大人……“

  “只是……只是那刘彪……他……他放话了……要烧船……杀人全家啊!”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目光还不自觉地瞟向门口的张龙。

  “我们……我们就是些在水上讨生活的苦命人,惹不起……惹不起这些人啊……”

  “他敢!”

  一旁的张龙早已听得怒火中烧,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声如洪钟。

  吓得陈老爹浑身一颤。

  张龙虎目圆睁,指着外面骂道:“那刘彪现在就是瓮中之鳖,自身难保!“

  “他拿什么烧船杀人?老子明天就看着他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然后扔进大牢等死!”

  “你们怕他作甚!”

  钱谷连忙用眼神制止了张龙更过激的言辞。

  但张龙这番怒吼,某种程度上反而冲散了一些舱内凝滞的气氛。

  钱谷顺势接过话头。

  “张兄话糙理不糙,刘彪已是阶下之囚,他的威胁,不过是虚张声势,正说明他怕了。”

  说着,钱谷再次取出那本《商税账册》,将惊人的亏空指给陈老爹看。

  “陈老爹,您看。”钱谷道:“这是官府渡口的税账。“

  “去年,过往商船千余条,按朝廷规矩,该收税银至少上千两。”

  “可这账上,只有八十两。”

  他指着那刺眼的数字:“您知道那些银子,去哪儿了吗?”

  “还有刘彪强行向你们收的那些过帮费,泊船费,平安钱,又都去了哪儿吗?”

  陈老爹茫然地看着账册。

  他虽然不识字,但那巨大的数字差距,和钱谷的话语。

  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它们没有用来修桥补路,没有用来赈济贫困。”

  钱谷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它们,都和刘彪搜刮你们的血汗钱一起,填满了张县丞和刘彪那伙蠹虫的私囊!“

  “你们每一次顶着风浪,冒着性命危险挣来的辛苦钱,有多少就这样被他们轻易夺走,挥霍享受?”

  “他们住在高宅大院,穿着绫罗绸缎,而你们呢?”

  钱谷看了一眼陈老爹断腿的儿子,声音更沉重了:“连给儿子治腿伤的钱,可能都要东拼西凑!”

  钱谷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割开了陈老爹心中积压多年的伤疤。

  他想起了儿子断腿时的惨叫。

  想起了无数次被强行索贿的屈辱。

  想起了生活的艰辛与不公……老

  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刘彪威胁你们,是因为他怕了!”

  钱谷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激昂。

  “他怕你们团结起来,怕你们把真相说出来!“

  “何大人是朝廷派来的青天,手握证据,决心铲除这伙恶霸!”

  “只要大家联名作证,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他们必将受到国法严惩!”

  “到时候,树倒猢狲散,谁还敢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