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空置的工位-《轮回锁:等虞颜记起萧御》

  虞颜下葬后的一个月,萧御重新出现在了萧氏集团总部。

  他没有选择昭告天下的回归仪式,而是在一个周一的清晨,如同五年前任何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一样,悄无声息地搭乘专属电梯,抵达了二十八楼。

  只是这一次,他身后不再有那个抱着文件、步履匆匆的纤细身影。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纯黑色定制西装,白衬衫扣到最上一颗,系着深灰色领带,一丝不苟,甚至比五年前更显冷峻严谨。

  然而,这份过分的规整之下,却透着一股被生生剥离了生气的沉寂。

  他瘦了很多,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脸颊凹陷下去,使得五官的线条更加锋利,如同刀削。

  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两口枯井,所有的波澜、温度,甚至五年前那彻骨的疯狂与痛苦,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望不到底的、厚重的虚无。

  他走过光可鉴人的走廊,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与周遭忙碌氛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秘书区早已焕然一新,几张陌生的、年轻的面孔带着敬畏和些许好奇看向这位传说中的总裁。

  首席秘书Lena已被调任至海外分部,如今坐在她位置上的,是一位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年轻男性,姓周。

  “萧总,早上好。”周秘书立刻站起身,语气恭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关于这位总裁与他那位已故助理的故事,在公司内部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无人敢轻易提及。

  萧御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却并未在周秘书身上停留,而是越过他,径直落在了那个靠窗的、阳光最好的工位上。

  那里空着。

  桌面一尘不染,光滑如镜,反射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没有电脑,没有文件筐,没有水杯,没有任何属于个人的物品。

  只有一台老式的台灯——那是五年前虞颜刚来时用的那一盏,被仔细地擦拭干净,端正地摆在桌角。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它与周围忙碌、堆满文件的工位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像一个精心维护的真空地带,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萧御的脚步在那个空置的工位前停顿了片刻。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桌面的每一寸,掠过那把空荡荡的、皮质依旧完好的办公椅。

  窗外明媚的阳光正好落在那里,给冰冷的桌面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暖意,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周秘书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扰。

  他看见萧总的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碎裂了一瞬,又迅速恢复了死寂。

  最终,萧御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地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向那扇紧闭了许久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内部依旧保持着五年前的格局,但显然被彻底清洁和整理过,所有属于他颓废时期的痕迹都被抹去,恢复了极致的整洁与冷硬。

  黑檀木办公桌光可鉴人,文件摆放得整齐划一,仿佛他从未离开。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开始处理周秘书早已准备好的、堆积如山的文件。

  他的效率依旧很高,批示果断,条理清晰,仿佛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萧御从未改变。

  但整个过程中,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台被输入了指令的、高效而冰冷的机器。

  临近中午,周秘书敲门进来,汇报完几项工作后,谨慎地请示道:“萧总,关于外面那个空置的工位……行政部询问,是否需要安排新的助理入驻?或者撤掉办公设备,改为公共休息区?”

  萧御正在签署文件的手顿住了。

  钢笔尖在纸张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敞开的办公室门,再次落在那片被阳光笼罩的空旷区域。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无波的古井,而是骤然凝聚起一股极其锐利、甚至带着一丝骇人压迫感的冷芒,直直射向周秘书。

  周秘书被他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那个工位,”萧御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冻结空气的寒意,“保持原样。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准动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每天,必须由专人细心打扫,保持一尘不染。上面的任何物品,包括那盏台灯,位置都不准移动分毫。”

  周秘书心头巨震,连忙应道:“是,萧总!我明白了,我会立刻通知行政部和保洁部门,严格遵照您的指示。”

  萧御收回了那慑人的目光,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凌厉只是幻觉。

  他挥了挥手,示意周秘书可以离开了。

  门被轻轻带上。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他心头那座无声的、无形的纪念碑。

  从那天起,萧氏集团总裁办公区那个靠窗的、永远一尘不染却始终空置的工位,成了公司里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也是一道无声的风景。

  新来的员工会好奇地打量,而资历老的员工则会低声告诫,目光中带着复杂的唏嘘。

  它像一个被时光凝固的琥珀,封存着一段无人敢轻易触碰的过往,一个早已陨落的星辰,和一份至死不渝的守望。

  萧御偶尔会在工作的间隙抬起头,透过门缝,静静地看上一眼那片被阳光眷顾的空旷。

  那里,什么都没有。

  那里,又仿佛拥有一切。

  他变得更加沉默,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工作,用近乎自虐的忙碌填满每一分每一秒,试图掩盖那早已被掏空、只剩下无边荒芜的内心世界。

  唯有那个空置的工位,像一个永恒的坐标,提醒着所有人,也提醒着他自己,有些东西,曾经真实地存在过,并且,永远不会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