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图书馆的午后-《轮回锁:等虞颜记起萧御》

  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下宁静的光辉。

  虞颜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市图书馆门口,怀里抱着装满数学试卷和练习册的书包,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期待交织。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洗得有些发旧,但干净整洁,像雨后清新的天空。

  九点整,萧御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图书馆前的林荫道上。

  他依旧是那副随性的打扮,黑色T恤,深灰色工装裤,单肩挎着书包,双手插在裤袋里,步伐不紧不慢。

  阳光在他墨黑的发梢跳跃,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

  他看到等在门口的虞颜,脚步未停,只是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径直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走了进去。虞颜连忙跟上,像只紧张的小尾巴。

  周末的图书馆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偶尔的咳嗽声。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木头书架特有的沉静气息。萧御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带着虞颜穿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来到一个靠窗的、被几排厚重工具书隔开的相对僻静的角落。

  就这。他拉开一把木质椅子坐下,动作自然,仿佛这是他的专属座位。

  虞颜在他对面坐下,将书包里的资料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铺在桌面上,那些红色的叉号让她有些窘迫,像展示着自己不完美的伤口。

  萧御没说什么废话,甚至没有寒暄,直接拿起她最近的一次单元测试卷,修长的手指夹着试卷,目光快速扫过,眉头就习惯性地蹙起,像严谨的工程师发现了设计图纸上的漏洞。

  从这里开始。他用指尖点了点选择题最后几道涉及函数性质的题目,声音不高,在寂静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概念不清。

  他没有像老师那样一步步板书,而是拿过虞颜的草稿纸,用他那略显潦草却逻辑分明的笔迹,快速地将相关知识点和核心公式梳理了一遍。

  他的讲解方式很特别,没有多余的修饰,直击要害,往往三言两语就能点破虞颜困惑许久的关键,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开问题的表象。

  所以,这个变形是为了凑成完全平方公式,看到没?他画着辅助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虞颜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不敢提问,只是认真地听着,努力跟上他的思路。

  但萧御讲题时那种纯粹的、专注于问题本身的状态,渐渐感染了她。

  他偶尔会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确认她是否听懂,那眼神里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认真。她开始尝试提出自己的疑问,声音怯怯的:

  为什么这里不能直接用韦达定理?

  因为定义域受限了,他回答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点这都不懂的无奈,但却立刻在纸上画出了清晰的函数图像,用笔尖点着两个关键点,看,这两个点根本不在取值范围内。 直观的图示瞬间让她恍然大悟。

  被他直接点出错误,虞颜脸颊微热,但看着他笔下清晰的解释,心中却有种茅塞顿开的明亮感,那点羞窘立刻被求知的喜悦取代。

  她发现,只要跟上他的思路,那些原本像一团乱麻的题目,竟然真的开始变得有条理起来。他就像一个熟练的导航,引领她在知识的迷宫中找到出口。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偶尔的低语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动,从桌面的一端爬到另一端,带来温暖的光斑,尘埃在光柱中舞蹈。

  不知讲了多久,萧御放下笔,靠向椅背,揉了揉眉心,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剩下的自己看一遍,不懂再问。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

  好,谢谢。

  虞颜轻声道,然后低下头,开始认真消化他刚才讲的内容,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灵感。

  或许是前一天晚上因为紧张和期待没睡好,也或许是午后阳光太过温暖,更或许是长时间高度集中的精神突然放松下来,虞颜看着看着笔记,眼皮开始发沉,头也一点一点的。

  最终,她没能抵挡住困意,手臂垫着练习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呼吸变得轻浅均匀。

  萧御原本正看着窗外发呆,察觉到对面的动静,转过头,就看到虞颜已经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洒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带着些谨慎和不安的神情彻底放松下来,显得毫无防备,甚至有些……稚气的柔软。

  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拂动。

  萧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他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青黑,想起她在天台打电话时强装的坚强。

  一种极其陌生的、细微的情绪,在他一贯冷硬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澜。

  他沉默地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惯有的冷漠和疏离,似乎在这一刻被这静谧的午后阳光融化了些许。

  他动作极轻地站起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脱下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薄外套,然后,更加轻缓地,披在了虞颜的肩上。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气质截然不同的、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外套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和一丝极淡的、清爽的皂角气息,将虞颜单薄的身子完全笼罩。

  萧御站在原地,低头看了她几秒钟,确认她没有醒来,才重新坐回座位。

  他没有再看书,也没有做其他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时而掠过窗外湛蓝的天空和摇曳的树影,时而落在对面那个睡得正香的女孩身上,眼神复杂难辨,像是在思考一个比数学难题更费解的问题。

  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只有时钟滴答作响,记录着这静谧流淌的时光。

  这一个寻常的补习午后,因为一个无声的披衣动作,在某些人心里,刻下了不寻常的、温暖的印记。

  当虞颜在半个小时后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肩上的外套,以及对面仿佛一直在看风景的萧御时,脸颊瞬间绯红,心中涌起的,是比解开十道数学题还要汹涌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