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杀猪日的攀比-《五旬悍妇:靠骂人在饥荒年代续命》

  腊月二十三,小年。小兴屯生产队的杀猪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冻得梆硬的泥地上,也烫在屯里人熬了一年的心尖上。天刚蒙蒙亮,惨白的日头还没露脸,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抽得人脸生疼。生产队大院门口的空地上,早已人声鼎沸,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猪粪、汗酸、劣质烟叶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期盼的复杂气味。

  家家户户都把自家养了一年的猪赶来了。猪叫声此起彼伏,像开了锅的滚水,混着人声的喧哗,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大肥猪、半大猪、瘦壳郎,五花八门。猪的主人们,抄着手,缩着脖子,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滴溜溜地扫过别人家的猪,又死死盯着自家的宝贝疙瘩,眼神里充满了紧张、期待和一种掩饰不住的攀比。

  “老张头,你家这猪膘不错啊,得有二百斤出头吧?”

  “嘿嘿,凑合凑合,二百三!开春抓的崽子,喂得精细!”

  “王二麻子,你家的咋看着有点蔫吧?没喂好?”

  “呸!你懂个屁!这叫精瘦!肉瓷实!比那光长膘的强!”

  议论声、赞叹声、酸溜溜的嘀咕声,混成一片滚烫的油锅。

  就在这时。

  人群外围一阵骚动。

  “让让!让让!李家的猪来了!”

  人群像被无形的鞭子劈开一条道。

  王大柱和王二强兄弟俩,一人手里攥根粗麻绳,绳子那头,拴着一头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大黑猪!

  那猪!

  好家伙!

  像座移动的小山!

  膘肥体壮!腰身滚圆!脊背像案板一样平!肚子拖地!一走三晃悠!四只蹄子像小柱子!踩在冻硬的泥地上“噗噗”作响!油亮的黑毛在惨淡的日头下闪着乌光!哼唧声洪亮!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气!!

  “我的老天爷!这……这得三百斤往上吧?!”

  “三百五!绝对三百五!”

  “李家这猪咋喂的?吃金坷垃了?!”

  “瞅瞅那膘!那肉!一刀下去得淌油!”

  “啧啧啧,今年杀猪王非李家莫属了!”

  惊叹声像潮水般涌来!无数道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那头大黑猪身上,也扎在牵着绳的王大柱和王二强、写满自豪的脸上。王大柱似乎都挺直了几分,眼睛里闪烁着难得的光彩。王二强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眼睛锐利地扫过人群,带着一丝深藏的睥睨。

  就在这惊叹的浪潮快要掀翻屋顶的当口!

  一个裹着半旧蓝布棉袄、围着灰扑扑头巾的干瘦身影,像只闻着酸腐味的土耗子,从人群最酸臭的角落里蛄蛹了出来!是刘寡妇刘巧嘴!

  她一双眼睛斜斜着李家那头油光水滑的大黑猪,又扫了一眼王大柱兄弟俩枯槁脸上那点掩饰不住的自得,驴脸撇得像条被车轱辘碾过的臭水沟,喉咙里挤出一声黏糊糊带着大粪馊味的嗤笑,声音不高不低,像癞蛤蟆蹦上灶台——不咬人它膈应死人:

  “哎哟喂!好大的排场!好肥的猪!李家这猪喂得可真够下血本的!怕不是把全家人的口粮都填进猪槽了吧?啧啧啧,瞧瞧这膘,这油,这肉!一刀下去,怕不是得淌出半盆子猪油来!够炒一年的菜了!可劲儿造吧!反正人家儿子端上铁饭碗了,月月有票子,不在乎这点口粮!可怜见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怕不是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眼珠子发绿光,就等着这口猪油润润肠子呢!啧啧啧,真是癞蛤蟆插鸡毛——愣充大尾巴狼!也不怕撑死这头猪!噎死这家人!”

  这话!

  像一把淬了砒霜、沾着脓血、还插着玻璃碴子的搅屎棍子!

  猛地捅进了沸腾的人群里!

  瞬间!

  臭气熏天!污血横流!!

  人群瞬间死寂一片!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钉在刘寡妇那张驴脸上!写满了震惊、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王大柱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睛充血赤红!像两口烧红的炭炉子!喉咙里“嗬嗬”作响像破风箱漏了窟窿!手死死攥着麻绳!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青筋暴凸!像盘踞的老树根!恨不得扑上去撕烂那张喷粪的破嘴!!

  王二强脸扭曲得像被驴蹄子踹稀巴烂的倭瓜!眼睛里那点锐利瞬间被一种带着血腥味的暴怒吞噬!他手猛地按在腰间的柴刀柄上!指节发白!杀气腾腾!!

  就在这污秽冲天、杀机四伏的节骨眼儿上!

  人群后面!

  一个佝偻得跟老虾米似的身影!

  像一尊从冻土里硬生生拱出来的石像!

  一步!一步!踩着冻得梆硬的泥地!嘎吱!嘎吱!走了出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子上!碾得人魂飞魄散!!

  是李凤兰!!

  她的双眼仿佛与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绝,没有丝毫的余光扫向其他人。犹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冰冷彻骨,仿佛凝结了万年的玄冰,寒气逼人。而在这冰寒的潭水中,还隐隐冒着九幽地狱般的鬼气,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没有丝毫的闪烁和偏移,就像两把淬了剧毒、开了血槽、还带着倒刺的攮子,无情而凶狠。这目光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刺进了刘寡妇那张因得意而瞬间僵成冻死狗脸的枯槁驴皮上,似乎要将她的灵魂都刺穿。

  那眼神!

  淬毒!带煞!裹着十八层地狱的阴风!

  像看一滩刚从茅坑最底层捞出来的、蠕动的、长满蛆虫还冒着绿泡的腐肉!

  刘寡妇一双眼睛猛地一缩!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瞳孔!驴脸肌肉“突突”狂跳!那点幸灾乐祸的恶毒表情瞬间冻裂!碎成一地冒着寒气的冰渣子!随即被一种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带着尿骚味的恐惧!像泼天的粪水混着冰碴子!兜头浇下!浇得她透心凉!浇得她五脏六腑都结了冰!喉咙里“咯喽咯喽”响!像卡了根又臭又硬还带刺的驴粪蛋子!半个响屁也崩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