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冰封的过往-《褶皱里的银河》

  顾轩寒回到他那间宽敞却冷峻的顶层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径直走入配套的私人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用具有杀菌功能的洗手液,近乎搓揉般地反复冲洗着刚才触碰过狄依依脖子的那只手。水流哗哗作响,他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烦躁,仿佛沾染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他一直洗到手背皮肤微微发红,才终于关掉水龙头,用消毒毛巾仔细擦干每一根手指。

  对他而言,那些浓妆艳抹、心怀不轨、试图靠身体上位的女人,其触碰带来的不适感,仅次于他最憎恨的背叛与欺骗。

  这时,左奈处理完狄依依的事情后,悄无声息地提着一份精致的午餐便当盒走了进来。他看到总裁正在洗手,便默契地将便当轻轻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

  “总裁,您的午餐给您放在这里了。”左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克制。

  “知道了,出去吧。”顾轩寒头也没回,声音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冷意。

  左奈微微躬身,像一阵风般安静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厚重的办公室门。

  顾轩寒擦干手,走到茶几旁坐下,打开了便当。饭菜很精致,但他在食堂已经吃了一些,此刻并没什么胃口。他草草吃了一半,便按铃叫左奈进来收拾干净。

  午餐后,下午原本的会议被他取消了。他坐回宽大的办公桌后,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文件。然而,钢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庄园,飘到了那个此刻不知在做什么的人儿身上。

  “她这会儿在干什么?看书?玩游戏?还是…也在想我?”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的心神。他感到一阵莫名的躁动与渴望,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带,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冰水,试图压下心头那丝不合时宜的热意,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冰冷的商业条款上。

  ——————————————————————

  与此同时,庄园主卧内。

  苏轻语回想着自己竟然在顾轩寒开会时,当着那么多董事的面,说出了“想你了”那种话,脸颊就不由自主地再次烧了起来。她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把发烫的脸埋进凉爽的羽绒枕里,像只害羞的鸵鸟般蹬了蹬腿,过了好一会儿,那阵强烈的羞窘感才慢慢消退。

  感觉有些口渴,她起身想去厨房冰箱拿点喝的。刚走到客厅,却迎面撞上了不知从何处回来的洛阳成。

  洛阳成停下脚步,目光轻佻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充满讥讽和恶意的邪笑:

  “小日子过得挺惬意啊?看来顾轩寒是彻底被你迷住了,把你‘照顾’得相当不错嘛。”他特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言辞间充满了下流的暗示。

  苏轻语立刻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竖起了全身的尖刺,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他当然比你好!你跟他根本没有可比性!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他痴迷我怎么了?天经地义! 我现在只觉得庆幸,幸好当初没选你这个只会玩弄感情的人渣,不然我才真要后悔一辈子!”

  洛阳成被她直白犀利的话怼得脸色一沉,冷笑道:“我倒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恐怕也只有顾轩寒那种怪胎会看上你!”

  “羞耻?”苏轻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也配谈这两个字?你玩弄过的女人,怕是比你这辈子读过的书还多!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说教?”

  “哼,我玩过的那些,都是你情我愿,等价交换!”洛阳成强辩道,“可不像某些人,先是替嫁给我,转头就爬上了别人(指顾轩寒)的床!论起卑鄙无耻,你好像更胜一筹啊?”

  “你!”苏轻语气得呼吸一窒,但迅速冷静下来,目光清亮而坦荡地直视他:“我那是在摆脱令我窒息的牢笼!我一开始只想离开苏家,从没想过要勾引谁!遇到顾轩寒是阴差阳错的缘分!我们都是成年人,他未娶我未嫁,我们两情相悦,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需要向你这种内心龌龊的人报备吗?”

  洛阳成被她眼中那份坦荡和坚定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不再与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阴沉着脸转身上了楼。

  苏轻语看着他的背影,也懒得再计较,去厨房冰箱拿了一罐冰镇可乐回到卧室。

  “噗嗤——”拉开拉环,冰凉的气泡涌出的声音让人心情瞬间舒畅。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冰爽的液体带着刺激的口感滑过喉咙,驱散了刚才与洛阳成争执带来的燥热和不快。

  “啊——爽!”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带着可乐清香的嗝,“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喝冰可乐了!真是透心凉,心飞扬!”她自言自语地感慨着,心情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

  三楼,洛阳成的房间。

  他站在窗前,想到下周不得不回的帝都和那场令人厌烦的家族祭祀,一段段冰冷而痛苦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洛杰希和姐姐洛悠悠,但他从未承认过他们是兄姐。

  他的母亲朱婧雪,当年被醉酒后的父亲洛伟河侵犯,仅有那一次。父亲的原配廖清露知道后勃然大怒,以离婚相逼,迫使父亲离开了母亲。母亲势单力薄,求助无门,本想打掉孩子,最终却于心不忍,咬牙生下了他,独自艰难地将他抚养到六岁。

  然而,母亲因生他时未能好好调养,身体落下了严重的病根。在她自知不久于人世时,才将他带到洛伟河面前,完成了这场残酷的“父子相认”。母亲没有要任何补偿,只恳求洛家能善待他,让他平安长大。

  他被带回那个金碧辉煌却冰冷彻骨的洛家。廖清露的刻意刁难,洛杰希和洛悠悠的排挤与欺辱,是家常便饭。为了生存,他不得不隐藏起所有的锋芒和智慧,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平庸、怯懦、唯唯诺诺的透明人。

  起初,父亲洛伟河和爷爷洛玉堂还对他抱有几分怜悯和观察,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彻底相信了他的“无能”,对他的关注和关爱逐渐减少,直至最后的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直到后来,顾轩寒认祖归宗。那个男人与他截然不同,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尽管顾轩寒的父亲洛伟泽同样冷漠,其同父异母的弟弟洛杰英也因嫉妒而处处针对,但爷爷洛玉堂却仿佛看到了真正的珍宝,将原本可能给予他的、那最后一丝微薄的关注,也全部转移到了顾轩寒身上。

  最终,洛玉堂带着不被家族容纳的顾轩寒离开帝都,来到了晋城。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同跟来。为了让帝都的洛杰希彻底放心,不对他起疑心,他开始在外刻意散播自己沉迷酒色、不务正业的桃色新闻,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毫无威胁的纨绔子弟。

  他恨洛玉堂。同样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只因为顾轩寒敢于显露锋芒,而自己为了自保不得不隐藏,爷爷就轻易地放弃了自己,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顾轩寒!

  这些冰冷的、充满不公与屈辱的记忆,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必须忍耐…”他低声告诫自己,眼中闪烁着仇恨与野心交织的冰冷火焰,“为了最终的计划…必须忍耐!”

  ——————————————————————

  傍晚,顾轩寒下班回到庄园。

  他放轻脚步,推开卧室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苏轻语正坐在书桌前,眉头微蹙,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她习惯性地将一支笔的一端轻轻抵在自己嘟起的、柔软的唇瓣上(尽管隔着面纱,这个动作依然清晰可见),全神贯注地钻研着课本上的内容,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顾轩寒忍不住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笑意。

  “呀!”苏轻语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唇上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她抚着胸口回头,嗔怪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呀?吓我一跳!”

  “回我自己的卧室,敲什么门?”顾轩寒挑眉,故意逗她,“难道…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我一天都没出门,能做什么坏事?”苏轻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反正以后进来要先敲门!”

  “哦?”顾轩寒走近,目光落在她嘟起的唇和那支笔上,眼底笑意更深,“技术不错啊,戴着面纱都能把笔架得这么稳。我要是敲门,岂不是就看不到这‘绝技’了?”

  苏轻语被他调侃得脸颊微热,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你派给我的助理咸一泽,我今天见过他了。人感觉挺踏实可靠的,我已经把项目交给他去办了。”

  顾轩寒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