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午夜的提线木偶,导演与猎物的博弈-《官场沉浮:开局我就能看穿人心》

  午夜十一点三十分。

  城中村一间昏暗的麻将馆包间内,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烟和劣质茶叶混合的辛辣气味。

  李浩站在房间中央,身上穿着一件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风衣。布料的垂坠感和细腻的触感,都让他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拘束。这件衣服,连同里面的衬衫和裤子,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另一个男人陌生的气息。

  “头低着,帽子压下来,别让人看见你的眼睛。”

  外号“老鬼”的男人,正亲自为他整理着衣领,动作粗暴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细致。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的污垢,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拂过昂贵的衣料,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从巷子出去,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别快,也别慢,就跟你平时散步一样。记住,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回头,别停下。你的任务,就是走到那座钟楼的门口。到了,你就可以走了,钱会打到你给的卡上。”

  老鬼的声音沙哑,他盯着李浩,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与不安交织的光。

  李浩点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像一面被擂响的破鼓,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十万块,这笔钱能让他母亲下个季度的透析费用有着落,能让他从那个四面漏风的出租屋里搬出来。他学了五年建筑,画了无数张图纸,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身体,去扮演另一座“建筑”的替身。

  “鬼……鬼哥,”他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蝇,“我……我不会有事吧?”

  老鬼咧开嘴,露出满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他拍了拍李浩的肩膀,手劲很大,让李浩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放心,演戏嘛,哪有那么多事。再说了,这年头,穷才是最要命的病,不是吗?”

  他将一个黑色的口罩递给李浩,又塞给他一部最老款的诺基亚手机,那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像是停尸房的门把手。

  “戴上。记住,你现在不是李浩,你是个……文化人。”

  李浩戴上口罩,将帽檐压得更低,镜子里的人影变得模糊而陌生。他看不清自己的脸,只能看到一个瘦高的、被包裹在黑暗里的轮廓。

  他被两个马仔一左一右地“护送”着,走出了包间。老鬼没有跟出来,他靠在门框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精致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一根烟。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上升,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他看着那个酷似林望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黑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

  三百万。

  他妈的,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

  同一时间,城市天际线的另一端。

  顶层公寓里,巨大的显示墙上,一个身影从省委大楼侧面的停车场出口,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周屿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控制台的扶手上,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近乎痴迷的微笑。

  “来了。”

  他轻声说,像是在迎接一位迟到的老友。

  穿着黑色西装的下属,依旧如雕塑般站在他身后,低声汇报:“先生,目标的步态频率比平时慢了百分之七,身体有轻微的僵硬,头部下压角度超过了日常习惯。根据心理模型分析,这符合个体在巨大精神压力下,试图通过控制身体来掩饰内心恐惧与愤怒的典型特征。”

  “分析?不,这不是分析,这是欣赏。”周屿摆了摆手,打断了下属冰冷的报告。他的目光,贪婪地追逐着屏幕上那个孤独行走的身影。

  “你看他,多像一头被激怒后,却又不得不走向屠宰场的孤狼。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他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剧本上。他在用这种缓慢而沉重的步伐,向我展示他的不屈,他的傲慢。他还在用他那套可笑的‘规则’来和我对抗。”

  周屿的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以为,只要他表现得足够镇定,就能夺走我的主动权。可他不知道,他的镇定,恰恰是我这出戏剧里,最华彩的乐章。一个演员,无论演技多么高超,终究只是在执行导演的意志。”

  他拿起桌上的对讲机,用一种优雅而冷酷的声调下达指令。

  “所有外围单位注意,保持静默,收缩观察点。不要惊扰我们的‘主角’。我要让他干干净净地,独自一人,走进那座为他准备好的圣殿。今晚,没有观众,只有我和他。”

  “是。”对讲机里传来压抑的回应。

  周屿放下对讲机,身体惬意地向后靠进椅背,他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深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一切尽在掌握,所有人都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按照他设定的轨迹移动。林望的反抗,在他看来,不过是木偶在挣扎时,将丝线绷得更紧了一些,发出了更有趣的声响罢了。

  “来吧,林望。”他对着屏幕,轻声呢喃,“让我看看,当你发现你所有的骄傲和挣扎,都毫无意义时,脸上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

  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

  林望依旧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但他没有闭目养神。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张云东省的详细地图。

  他的手指,正停留在省城的位置。

  【情绪图谱】系统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一副前所未有的景象。

  以城南那座废弃钟楼为圆心,一圈又一圈代表着【紧张】、【专注】、【戒备】的蓝色光点,正悄无声息地亮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疏而不漏的包围网。那是苏婉晴和赵倩的人。

  而在这些蓝色光点的外围,还零星散布着一些颜色更深、带着【残忍】、【警惕】、【兴奋】等标签的红色光点,像是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潜伏在黑暗中。那是周屿的人。

  更远处,一个代表着【焦躁】和【贪婪】的标签正在快速移动,那是师兄老鬼。

  整个城市,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棋盘。

  而他,就是那个掀动棋局的人。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值班室。

  “喂,我是林望。”

  “林处长,您好,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干事恭敬的声音。

  “没什么大事。”林望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聊家常,“我办公室的网突然有点卡,你们技术部门的人还在吗?要是不在就算了,明天再弄也一样。”

  “在的在的!我马上让小张过去!”

  “好,麻烦了。”

  挂断电话,林望的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上。他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会一字不差地被转述到周屿的耳朵里。

  一个马上要步入死亡陷阱的人,还有闲心关心网络卡不卡?

  这本身就是一种蔑视。

  他要用这种方式,不断地加固周屿的自负,让他更加坚信,走向钟楼的,就是自己这个“自以为是”的林望。

  现在,万事俱备。

  只剩下那个被推到台前的演员,需要走完他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段路。

  ……

  冷。

  这是李浩此刻唯一的感受。

  午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一个沉默的、诡异的同伴。风从宽阔的马路尽头灌过来,穿透风衣,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按照老鬼的吩咐,低着头,目不斜视,维持着一个固定的步速。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去想那座钟楼里到底有什么,也不敢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想着那十万块。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给母亲换一个单人病房,可以买她最爱吃的、但很久没买过的进口水果,可以……

  他走过一个路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有红色的光点闪了一下,像烟头的火星。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下意识地就想加快。

  但他想起了老鬼的警告,硬生生把那股冲动压了下去。他强迫自己的双腿,维持着原来的频率,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刀尖上。

  那座在远处看还只是一个黑色剪影的钟楼,随着他的靠近,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狰狞。

  它像一头蛰伏在城市边缘的、被遗忘的巨兽。墙皮大面积地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石,像是干涸的血迹。黑洞洞的窗户,如同巨兽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他。

  终于,他走到了钟楼的脚下。

  一扇破败的、虚掩着的木门,挡住了他的去路。门上布满了蛛网,散发着腐朽潮湿的气息。

  他的任务,完成了。

  李浩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他转身就想离开,逃离这个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恐惧的地方。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口袋里那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震动。

  他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新短信。

  发信人,是一个未知号码。

  短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舞台已经为你搭好,进来吧,我唯一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