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恶臭中的生机,拾荒者的赌局-《官场沉浮:开局我就能看穿人心》

  那个“躲”字,没有声音,却像一道惊雷在林望的脑海中炸响。

  它来自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拾荒老人。在这条象征着绝望与终结的死巷里,在这片被城市遗忘的腐烂角落中,这一个字,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甚至荒诞。

  林望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第一时间看向老人头顶的标签。

  没有想象中的[恶意]或[陷阱]。

  最醒目的是一层厚重的、如同陈年灰垢般的灰色标签——[麻木]。这是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碾压后,磨去了所有棱角和情绪的颜色,代表着对世事无常的漠然。

  而在[麻木]之下,两枚微弱的标签正在极轻微地闪烁。

  一枚是暗沉的[厌恶],但它的矢量线,却并非指向自己,而是指向他身后,那脚步声停止的拐角。

  另一枚,则更微弱,像风中残烛,是一抹几不可见的、带着温度的微光——[恻隐]。这束光,正正地投射在自己狼狈不堪的身体和那条扭曲的伤腿上。

  林望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一个陷阱。这是一个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凭借最朴素的直觉,对同为“猎物”的陌生人,伸出的一根稻草。老人厌恶的,是那种高高在上、可以随意主宰别人生死的“猎人”气息。

  没有时间再犹豫。

  身后拐角处的死寂,像一块巨大的铅块,压得空气都凝固了。那个猎手在等待,在用沉默施加压力,他或许在判断,这巷子里多出来的喘息声,究竟意味着什么。

  林望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这位萍水相逢的老人身上。

  他没有试图站起来,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暴露。他用那只完好的右手和右腿支撑着身体,左腿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拖在地上,像一条在泥泞中挣扎的壁虎,朝着老人手指的方向——那几个堆叠在一起的巨大绿色垃圾桶,无声地挪去。

  每移动一寸,脚踝处传来的剧痛都像一把烧红的锥子在骨缝里搅动。冷汗混着脸上的污泥,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

  他身下的垃圾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悉悉索索”声。

  就在这时,那个拾荒老人动了。

  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林望的动作,只是低下头,用那只穿着破洞胶鞋的脚,重重地踩在一个空的塑料可乐瓶上。

  “咔嚓!”

  清脆的、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紧接着,老人又拿起一个易拉罐,扔进脚边一个铁桶里。

  “哐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成功地掩盖了林望在垃圾堆上爬行所发出的微弱声响。

  林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了垃圾桶边。那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酸腐恶臭,像一堵墙般扑面而来,熏得他一阵头晕目眩。

  他用那只被夹克包裹、满是伤痕的右臂,奋力推开其中一个垃圾桶沉重的盖子。盖子和桶身摩擦,发出了“嘎吱”一声,林望的心跳漏了一拍。

  所幸,老人再次恰到好处地将一堆玻璃瓶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哗啦啦”的脆响。

  林望不再迟疑,翻身滚进了垃圾桶。

  冰冷、黏腻、湿滑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不知是什么汤水和腐烂的菜叶糊住了他的后背,一只受惊的老鼠从他脚边飞速窜过,毛茸茸的身体擦过他的裤腿。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身体蜷缩起来,胸口那本坚硬的账册,此刻像一块烙铁,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缘由。

  他将桶盖从内侧轻轻拉下,只留下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作为观察的窗口。

  世界,瞬间被隔绝。

  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令人窒息的恶臭,以及自己那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声。

  几乎就在他关上桶盖的同一时间,巷口那规律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嗒……嗒……嗒……”

  不紧不慢,沉稳如故。

  林和透过那道缝隙,视野变得极其狭窄。他看到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踏入了巷子。鞋尖踩在一滩污水上,却丝毫没有停留。

  来人走到了巷子中央,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那堆被林望砸出一个人形凹陷的垃圾山,看到了上面残留的、点点暗红色的血迹。

  然后,他的视线,转向了那个依旧在埋头整理废品的老人。

  老人仿佛没有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依旧费力地将一个踩扁的纸箱折叠起来,动作迟缓而麻木。

  “看见有人进来过吗?”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巷子里的死寂。

  老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纸箱掉在了地上。他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风衣、身形笔挺的男人。

  他的头灯因为转动,光束在男人身上晃了一下。男人下意识地微微眯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老人张了张嘴,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含混不清地“啊啊”了两声,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

  他是个聋哑人。

  林望在垃圾桶里,将呼吸都屏住了。

  那个[清除]标签,就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散发着金属般的灰色冷光。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一寸一寸地扫过这条死巷的每一个角落。

  男人的目光在老人身上停留了两秒,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说谎。但老人那[麻木]的标签,和那发自内心的、对陌生人的[畏惧],是最好的伪装。

  男人不再理会他,迈步走向巷子深处。他走到了那堵封死的墙壁前,确认了这里是绝路。然后,他转过身,开始往回走。

  他的脚步,停在了林望藏身的这个垃圾桶前。

  林望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看到那双黑色的皮鞋,就停在桶边。他甚至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一丝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风衣上清冷的寒气。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秒。

  两秒。

  男人没有动。他似乎在思考。

  他在分析现场的痕迹。被撞出的垃圾坑,血迹,以及这条死巷。猎物受了伤,跑不远,这条巷子是唯一的可能。

  那个拾荒老人……是唯一的变数。

  突然,男人似乎想通了什么,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蹲在角落里的老人。

  而老人,依旧在重复着自己踩瓶子的动作,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男人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残酷的弧度。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的垃圾桶上。

  林望看到,一只戴着黑色皮套手套的手,缓缓抬起。

  那只手,骨节分明,充满了力量感。

  它伸向了垃圾桶的盖子。

  林望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即将弹起的猎豹,他藏在夹克下的右手,已经摸到了怀里那本账册坚硬的封面。如果被发现,他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唯一的罪证,砸向对方的脸。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桶盖的瞬间——

  “嗡……嗡……”

  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巷子里响起。

  是那个男人的手机。

  他的手,在距离桶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