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龙门镖局-《古风故事集》

  话说康熙二年,天下初定。西北凉州府地界有座祁连山,山下开着家龙门镖局。总镖头龙啸天使得一手好青龙戟,年轻时曾为史可法部下,明亡后隐姓埋名在此押镖度日。

  这日正是腊月二十三,镖局里张灯结彩准备过年。忽听门外马蹄声急,闯进个血人:“总镖头...镖被劫了...弟兄们全折了...”话未说完气绝身亡。龙啸天认出是走河西道的镖师赵猛,不禁虎目含泪——这已是三个月来第四起劫镖!

  少镖头龙青云扶住父亲:“爹,让孩儿去查!”这龙青云年方二十,得父亲真传,更拜过天山隐士,练就“寒冰真气”。龙啸天沉吟良久,取出个贴身铜牌:“若遇大难,可去敦煌莫高窟寻个画壁画的哑僧。”

  次日拂晓,龙青云单骑出关。沿河西古道行至黑水河,忽见沙地残留打斗痕迹,几具尸首身着回纥商队服饰。正要细查,忽听驼铃叮当,来了队西域商旅。为首老者惊呼:“这不是纳苏尔丁商队的阿里木吗!”

  老者自称吐鲁番商人买买提,痛心道:“这半年丝路不太平,多支商队遭劫。听说沙漠里出了个‘黑风煞’,专抢贵重药材。”龙青云心中一动——龙门镖局失镖押的正是陇西当归、宁夏枸杞等名贵药材。

  二人结伴同行。夜幕降临时,远处传来女子呼救声。龙青云策马赶去,见几个沙匪正拉扯个蒙面女子。当即大喝出手,寒冰掌过处,沙匪皆冻僵倒地。女子揭开面纱,竟是碧眼卷发的西域美人!

  女子自称阿依莎,是于阗国采药女,遭沙匪掳掠。买买提老人却神色警惕,夜间私语道:“少镖头小心,此女指尖染靛,似是炼毒之人。”龙青云暗生戒备。

  行至玉门关外,遇朝廷设卡盘查。守关参将验过镖局文书,忽然冷笑:“拿下钦犯龙青云!”四周官兵蜂拥而上。龙青云猝不及防,顿时被铁链锁住。

  参将取出海捕文书:“龙门镖局私通前明余孽,劫掠官药证据确凿!”龙青云如遭雷击,方知中了栽赃之计。正待运功挣脱,忽觉丹田刺痛——早间阿依莎所赠水囊竟下了散功散!

  囚车行至敦煌地界,忽起狂风。飞沙走石中,数十黑衣骑士如鬼魅突至,官兵纷纷倒地。为首者揭开面罩,竟是买买提老人!“少镖头受惊了,老夫乃天地会西北香主。”

  原来买买提早疑心药材劫案与朝廷有关,暗中调查。此番假扮商旅,正是为引蛇出洞。老人低声道:“劫镖者用的青龙戟法,与你父招式同源!”龙青云骇然:“不可能!”

  深夜,莫高窟中磷火幽幽。哑僧见铜牌,以沙地作画:但见个无面人使青龙戟,戟尖滴落黑色毒液。买买提变色:“这是西域奇毒‘相思泪’,中者如癫如狂!”龙青云猛然想起——父亲近年确有心疾发作!

  急返凉州,却见镖局已成白地。老仆从废墟爬出,哭诉:“三日前来队官兵,说镖局通匪...老爷苦战不敌,被押往兰州府了!”龙青云目眦欲裂,当即要追。买买提拦住:“此去必是陷阱!不如将计就计...”

  十日后,兰州大牢。龙啸天遍体鳞伤,忽见狱卒送来断头饭。其中清蒸鳜鱼眼珠突起,掰开鱼腹藏着小锉刀!当夜三更,龙啸天锉断镣铐,按鱼腹地图遁入秘道。出口处,龙青云含泪相迎:“爹受苦了!”

  父子方知中了朝廷“放长线钓大鱼”之计。那统兵都督赫里布,原是清廷粘杆处高手,专剿前明势力。买买提道:“赫里布欲借龙总镖头引出天地会兄弟,一网打尽。”

  龙啸天叹道:“有桩隐秘瞒了你二十年...当年史督师就义前,将批抗清饷银托付于我。我将其藏于祁连山秘洞,以镖局作掩护...”龙青云恍然大悟:“劫镖者为寻宝藏!”

  正商议间,忽听哨箭响。赫里布亲率大军围山,火把如龙。阿依莎突然现身,嫣然一笑:“多谢带路。”玉手挥洒,天地会众兄弟纷纷软倒——竟是双重细作!

  赫里布大笑:“龙啸天!若交出史可法遗物,或可饶你父子性命。”龙啸天怒发冲冠:“鞑子休想!”挥戟欲战,却因伤势踉跄。龙青云急运寒冰真气,霎时飞雪漫空。

  混战中,买买提为护龙氏父子,身中数箭。临终取出半块虎符:“速去...嘉峪关找...徐参将...”龙青云背父杀出血路,遁入祁连深山。

  雪洞中,龙啸天毒发癫狂,竟认不得亲子。龙青云记起哑僧沙画,急采冰山雪莲解毒。三日後,龙啸天转醒,老泪纵横:“那赫里布...使得竟是龙家戟法!他右腕应有月牙疤...”

  龙青云如遭雷击:童年时家中确有个师兄赫里布,因偷学禁技被逐,不料投了清廷!

  休养月余,父子潜入嘉峪关。徐参将见虎符下拜:“末将等候史公旧部二十年矣!”原来他是史可法侄孙,暗中积蓄抗清力量。当下献计:“赫里布三日后押假镖银诱敌,可半路截杀!”

  是夜风高月黑,戈壁滩上镖车逶迤。龙氏父子率死士突袭,却不料镖箱尽藏火药!轰然巨响中,徐参将突然反水,刀架龙啸天颈上:“岳父大人,小婿这计如何?”——竟是赫里布女婿!

  龙青云被气浪震昏,醒来已在敦煌秘窟。哑僧以金针度穴救了他,又在沙地画图:二十年前,赫里布毒杀龙夫人,篡改龙啸天记忆,令其以为妻子难产而亡!

  龙青云悲愤欲狂,哑僧突然开口:“孩子,我乃你师叔...”原来当年龙啸天师弟因揭露真相被毒哑,隐姓埋名于此。如今以“金针渡厄”之术恢复嗓音,尽诉前尘。

  三月后,兰州都督府张灯结彩。赫里布庆功宴上,忽有镖旗射入中堂!龙青云白袍素甲,踏旗而来:“师兄,还认得这招‘青龙摆尾’么?”赫里布冷笑:“送死!”双戟相交,劲气四溢。

  百招过处,龙青云渐感不支。赫里布狂笑:“师父偏心,未传绝技‘龙翔九天’!”忽听钟鼓齐鸣,龙啸天如天神降世:“逆徒!今日便传你最后一式!”父子双戟合璧,宛若青龙破空。

  赫里布骇然欲逃,被龙青云挑飞头盔——右腕月牙疤赫然在目!龙啸天悲啸:“还我妻命来!”一戟穿心。此时城外杀声震天,天地会众攻破城门。

  曙光初现时,龙啸天立于城头,取出史可法血书:“国仇家恨今日雪,诸君可愿随某再举义旗?”万人呼应声震西北。惟龙青云默立母亲坟前,将阿依莎所赠毒囊深埋——那女子原是赫里布私生女,昨夜自尽于乱军之中。

  三年后,抗清兵败。龙啸天战死沙场,龙青云率余部远走西域。驼铃悠悠中,他时常摩挲父亲遗下的半块虎符。听说东南天地会又起新秀,号“青龙王”,使的正是龙家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