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伤势渐愈-《抗日之绝地枪王》

  当杨汝成再一次从冰冷和剧痛交织的昏迷中醒来时,他首先听到的,不是洞外那永不停歇的风雪咆哮,而是一种极其轻微的、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吧嗒、吧嗒”声。

  他艰难地,将那如同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的眼皮,掀开一道缝隙。

  昏暗的树洞里,那头同样身负重伤的孤狼,正趴在他昨晚躺过的那个角落里。它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伸出那长长的、带着倒刺的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自己那条早已血肉模糊、以一个诡异角度扭曲着的伤腿。

  它的动作,很轻,很仔细,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在处理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你这家伙……倒是比我,还懂得怎么治伤。”

  杨汝成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被风干了的木头在摩擦。

  孤狼的动作,猛地一顿。

  它抬起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警惕地,看了一眼这个刚刚发出声音的两脚兽。但它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昨天那种充满了攻击性的敌意。

  它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便又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地,处理起了自己的伤口。

  杨汝成自嘲地笑了笑。

  他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支撑着自己那残破的身体,缓缓地坐了起来。

  每动一下,全身的伤口,都会传来一阵阵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高烧,依旧没有退。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腿上和肋下的伤口,又开始向外渗出带着恶臭的、黏稠的脓血。昨天敷上的那些草药,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伤口的恶化,却无法根除这致命的感染。

  “不行……光靠那几根破草……要不了我的命,也救不了我的命。”

  他看着洞外那片白茫茫的、毫无生机的世界,喃喃自语。

  “还得……还得再找点别的。”

  他想起了爹当年跟他说过的话。

  “这林子里,能要你命的东西多,能救你命的东西,也一样多。关键,就看你,识不识货。”

  他挣扎着,将那把早已成为他第三条腿的斧子,重新攥在了手里。

  “喂。”他看着角落里那头专心致志的孤狼,缓缓地开口,“我得出去一趟。找点吃的,也找点救命的药。这个窝,暂时,先借给你了。”

  孤狼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理他。

  “我跟你说正经的。”杨汝成看着它,一脸的严肃,“咱们两个,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要是死在了外面,你,也迟早得饿死、冻死在这里。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待着。别他娘的,等我好不容易找回点东西,一回来,连个窝都没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头狼的反应,拖着那条早已失去知觉的伤腿,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朝着洞口的方向,爬了过去。

  ……

  树洞外的世界,依旧是冰冷而又残酷的。

  但幸运的是,那场下了好几天的暴风雪,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风,小了一些。雪,也变成了零零星星的雪粒。

  杨汝成趴在雪地里,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那冰冷、却又无比新鲜的空气。

  他不敢走远,只能在树洞周围,这片方圆不过几十米的区域里,用那双早已被高烧和剧痛折磨得模糊不清的眼睛,疯狂地,搜索着。

  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不在地上。

  而在,树上。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周围那些被积雪压弯了腰的松树和白桦树。

  终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一棵巨大的、至少需要三个人才能合抱的百年老松树上。

  在那棵松树粗糙的、如同龙鳞般的树皮缝隙里,他看到了一片片凝固的、呈现出琥珀色的、半透明的晶体。

  是松脂。

  杨汝成的心中,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狂喜!

  他爹说过,这老松树上凝结出来的松脂,是好东西!是山里人,最金贵的“刀伤药”!把它用火烤化了,糊在伤口上,不但能止血,还能消炎,拔毒!比城里那些洋人卖的药粉,还好使!

  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棵救命的松树,爬了过去!

  他用那把锋利的剥皮小刀,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凝固的松脂,一块一块地,从树皮上,撬了下来,用一块破布,小心地包好。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松树的枝干。

  他需要火。

  他需要,一堆能给他带来温暖,能让他将这些松脂烤化,更重要的,是能让他,烧一壶热水的,火。

  而最好的引火物,就是松树枝上那些干透了的、富含油脂的松针,和那些同样干透了的、小小的松塔。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够那些低垂的树枝。

  但是,他失败了。

  他那条受伤的右腿,根本无法支撑他身体的重量。

  “他娘的!”

  杨汝成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雪地里!

  难道,自己,就要守着这救命的宝山,活活地,被困死在这里吗?!

  就在他,即将要陷入绝望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缓缓地,解下了身后那支,一直被他当成累赘的,刘栓子的汉阳造。

  他将枪口,对准了头顶上方,一根挂满了干枯松塔的、不算太粗的树枝。

  然后,他从子弹袋里,摸出了一颗,无比珍贵的,子弹。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子弹,推进了枪膛。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寂静的雪林里,突兀地响起!

  那根树枝,应声而断!

  无数的积雪、松针和干枯的松塔,如同下雨一般,“哗啦啦”地,从天而降,将他,埋了半截。

  ……

  树洞里,一堆小小的、几乎没有任何烟气的篝火,终于,被艰难地,点燃了。

  杨汝成靠在洞壁上,将一个缴获来的、早已被他敲得坑坑洼洼的日军军用水壶,架在了火堆上,里面,煮着满满一壶,用干净的积雪融化成的雪水。

  水壶的旁边,一块扁平的石板上,几块被撬下来的松脂,正在火焰的炙烤下,慢慢地融化,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带着浓郁松香的清苦味道。

  角落里,那头孤狼,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和温度,惊得,站了起来。它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不安的咆哮,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团跳动的、温暖的火焰。

  “别怕。”杨汝成看着它,声音,沙哑,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柔和,“这玩意儿,不咬人。它,能救我们的命。”

  孤狼,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它那紧绷的身体,缓缓地,放松了下来。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拖着那条伤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堆能给它带来温暖的火焰,靠近了一些。

  水,很快就烧开了。

  杨汝成将滚烫的开水,倒进一个同样是缴获来的饭盒里,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块最后的、小小的玉米饼子,掰碎了,泡了进去。

  然后,他用一根木棍,挑起那块早已被烤得滚烫的石板,走到了孤狼的面前。

  孤狼警惕地,向后退了半步,喉咙里,再次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别动。”杨汝成缓缓地,蹲下身,将那块石板,放在了它的面前,“我知道,你那条腿,也快烂了。这玩意儿,能救你的命。”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头狼的反应,转身,走回了火堆旁。

  他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玉米面糊糊,一口一口地,吃得干干净净。

  一股久违的、发自肺腑的暖流,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那早已被冻僵的身体,重新,有了一丝活过来的感觉!

  吃完东西,他便开始处理自己身上,那早已溃烂不堪的伤口。

  他用那把剥皮小刀,咬着牙,将伤口周围那些发黑的、腐烂的皮肉,一点一点地,割掉!

  然后,他用烧开的热水,清洗了伤口。

  最后,他用一根木棍,蘸着石板上那些早已融化成了黏稠液体的、滚烫的松脂,一点一点地,涂抹在了自己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嘶——!啊——!”

  那种如同将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血肉上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他,没有停下。

  他咬着牙,将自己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用这种残酷的方式,重新处理了一遍!

  当他,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的时候。

  他整个人,已经彻底虚脱了。

  他靠在洞壁上,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角落里,那头孤狼,看着他那近乎于自残般的、疯狂的举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近乎于人性化的,震撼。

  它低下头,看了一眼面前那块还在散发着热气和松香的石板。

  它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缓缓地,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那滚烫的、黏稠的松脂。

  ……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

  有了火,有了热水,更重要的,是有了那救命的松脂。

  杨汝成身上的伤,终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

  高烧,退了。

  伤口,不再流脓,开始结痂。

  新生的、粉红色的皮肉,开始从那狰狞的伤口边缘,顽强地,生长出来。

  他那张本已毫无血色的脸,也渐渐地,有了一丝红润。

  而角落里,那头孤狼,似乎也是因为有了温暖的火堆和那神奇的松脂,它那条本已溃烂的伤腿,也奇迹般地,开始消肿、愈合。

  一人一狼,就在这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树洞里,用着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相互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相互戒备,却又相互依存地,等待着,重生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