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密会开启-《暗涌谜局》

  秦叔安排的见面地点,不是什么豪华酒店的套房,也不是什么远离城区的安全屋,而是一家——烟雾缭绕、充斥着老旧打印机嗡鸣和油墨味的街角复印店后院。

  对,你没听错,复印店。

  我按照秦叔发到我手机上的短信指示,骑着我的凤凰二八大杠,在如同迷宫般的不夜城老弄堂里穿梭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找到这个门脸窄得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兴隆文印社”。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柜台后一位戴着老花镜、正在费力修理一台理光复印机的大爷头也没抬,只用沾满油墨的手指往后门方向指了指。

  得,这接头方式,够接地气,也够隐蔽。我甚至怀疑秦叔是不是港产警匪片看多了。

  推开那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的后门,眼前是一个堆满废弃纸箱和旧机器的小天井。而天井对面,另一扇铁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秦叔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露了出来,对我微微颔首。

  跟着他穿过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盗门,秦叔用钥匙打开,侧身让我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响。

  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一张老旧的木桌,几把折叠椅,墙壁斑驳,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悬挂下来的低瓦数白炽灯泡,在徐智仁——我的二叔——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他坐在桌后,身上那件熨帖的中式绸衫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真正让我心头一凛的,是他此刻的神情。

  以往那种刻意营造的儒雅闲散、甚至带着点艺术家式忧郁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刀,紧紧抿着的嘴唇和眉宇间深锁的凝重,让他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散发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具压迫感的气场。

  这绝不是那个我印象中沉迷书画、不问世事的二叔。

  “来了。”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坐。”

  秦叔默不作声地走到门边,像一尊沉默的铁塔,将唯一的出口守得严严实实。

  我依言坐下,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这气氛,比我想象中还要紧张一百倍。我感觉自己不像来参加家庭密会,更像是不小心闯进了某个谍战片的片场。

  “二叔。”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二叔没有回应我的称呼,他从随身带着的一个老旧牛皮纸文件袋里,抽出一张大幅的上海地图,啪的一声摊开在桌面上。地图上,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线条,看得我眼花缭乱。

  “天铭,时间紧迫,客套话就不说了。”他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钉在我脸上,“你爸妈的死,不是意外。智英集团现在面临的,也绝不仅仅是商业上的麻烦。”

  他手指点在地图中心:“我们面对的是丞相这个庞然大物。它的网络,盘根错节,渗透之深,远超你的想象。”他的指尖划过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表面上,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投资并购。但底下,是洗钱、非法融资、操纵市场,甚至……更肮脏的勾当。它的触角,伸得太长了。”

  我屏住呼吸,努力消化着这些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再次从二叔口中听到丞相这个代号和其代表的可怕意义,还是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麦伦资本。”二叔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浦东的某个位置,那里被一个红色的圆圈醒目地标记着,“目前所有的线索,无论明暗,最终都隐隐指向它。它是丞相放在明面上,最重要,也最危险的白手套之一。”

  他抬起眼,镜片反光让我看不清他眼底具体的情绪,只能感受到那后面冰冷的重量:“高翔,他充其量是个摆在台前的傀儡。Lisa·刘?她也未必是真正的核心。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隐藏极深、结构严密的犯罪网络。你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运气了。”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既因为被他称为“小打小闹”,也因为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危险性。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沙哑。

  二叔身体微微前倾,白炽灯的光在他镜片上划过一道冷光。

  “怎么办?”他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冷硬的微笑,“游戏才刚刚开始,天铭。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弄清楚,我们手里的牌,到底能不能跟上这桌赌命的牌局。”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秦叔,两人交换了一个我无法完全读懂的眼神。

  房间里,只剩下老旧白炽灯丝发出的微弱滋滋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被无限拉长的城市噪音。

  疑云,从未如此浓重。而风暴,似乎才刚刚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