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反向施压-《暗涌谜局》

  叶晓洁端着一杯新冲的耶加雪菲走过来,香气带着明显的柑橘和花香,跟她此刻微蹙的眉头形成奇妙的对比。“李国明在这个时候选择抛出这些筹码,时机很微妙。”她将咖啡放在我手边,声音轻柔但分析精准,“他应该清楚,无论是向我们,还是向刘隐投诚,风险都极高。除非……他感觉到了某种迫在眉睫的、比坐牢更可怕的威胁。”

  “比如……灭口?”猴子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他知道太多,现在又失了势,对丞相那边来说,就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留着过年吗?”

  我端起那杯耶加雪菲,嗅了嗅,让那股清新的果酸气息刺激一下因为过度思考而有些发木的神经。“有道理。看来咱们的法律攻势,不只是打疼了他们,还顺便帮李国明做了个风险评估,让他意识到自己离被清理不远了。”我呷了一口咖啡,感受着液体在舌尖流转,“这下有意思了。原本是我们跟刘隐、陈文远对弈,现在棋盘上突然多了个想反水的棋子,而且这棋子还自带同归于尽技能。”

  “我们需要利用好这个机会。”叶晓洁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双腿并拢,姿势优雅,眼神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李国明的投诚,如果是真的,可以提供我们难以从外部获取的内部信息,比如丞相势力的具体架构、人员名单,乃至东升码头的运作细节。如果是假的……那也是一个窥探对方策略和反应的窗口。”

  猴子双手在键盘上一阵敲击,调出复杂的监控界面:“我已经加强了对所有已知关联通讯信号的监控力度,尤其是那个李国明试图联系的未知号码。只要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绝对逃不过我的耳朵。另外,陈文远事务所的网络活动频率在送达法律文书后有明显异常提升,像是在紧急磋商什么。”

  “意料之中。”我放下咖啡杯,身体前倾,肘部撑在膝盖上,“李国明这把火点起来,就看刘隐和陈文远是先忙着灭火,还是干脆把纵火者一起扔进火堆里省事。”

  我们就像潜伏在丛林里的猎手,刚刚投出一块石头惊动了兽群,现在正屏息凝神,观察着猎物的反应和下一步动向。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咖啡馆二楼,只有键盘敲击声、偶尔的低声讨论和咖啡机工作的嗡鸣。连上来送点心的吴丽娜都察觉到了异样,放下东西就轻手轻脚地溜了下去,没敢多问。

  猴子几乎长在了电脑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和信号频谱图。叶晓洁则不断整理分析着各方汇总来的零碎信息,试图拼凑出完整的态势图。我则像个不安分的幽灵,在房间里踱步,大脑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直到第二天凌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加密通讯器再次响起,是秦叔。

  “有动静了。”秦叔的声音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沙哑,但语气凝重,“李国明死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瞬间砸进略显沉闷的空气里。

  “死了?”我猛地停下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怎么死的?”

  “看守所内部的初步说法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抢救。”秦叔顿了顿,补充道,“但是,我们安排在里面的人传出的消息称,李国明死亡前后,有几个陌生的医护人员进出过他的监区,身份存疑。而且,死亡时间,恰好在我们泄露他求救信息之后不久。”

  突发心肌梗塞?陌生的医护人员?时间点如此巧合?

  这TM也太“及时”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刘隐和陈文远的反应,比我们预想的更狠、更快、更绝!他们根本没打算接李国明这茬,直接选择了最干净利落的方式——让他永远闭嘴。

  “杀人灭口……”叶晓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微发白,“他们下手太快了。”

  猴子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键盘嗡嗡作响:“妈的!这帮畜生!李国明再不是东西,这也……”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干扰判断。李国明的死,虽然意外,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印证了我们的猜测——他掌握的秘密,确实足以让对方不惜代价除掉他。

  “秦叔,能想办法拿到更详细的尸检报告,或者接触到当时的监控吗?”我沉声问。

  “很难。看守所内部现在封锁消息,对外统一口径是病故。监控恐怕也已经被动了手脚。对方做得很干净。”秦叔回答。

  干净?越是干净,越说明有问题。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晨曦给高楼镀上了一层金边,但在我眼里,这光芒却显得有些冰冷。李国明的死,像投入湖面的又一粒石子,激起的涟漪可能会导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李国明这一死,对我们来说,未必全是坏事。”我转过身,看着叶晓洁和猴子,“第一,这证实了丞相势力行事毫无底线,手段狠辣,这会让其他可能知情或者动摇的人感到唇亡齿寒。第二,他的死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会吸引更多方的注意,包括警方甚至更高层级的调查力量。水被搅得更浑了。”

  叶晓洁迅速领会了我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可以利用李国明的死亡事件,反过来给对方施加压力?比如,通过某些渠道,暗示他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与之前智英集团的内部斗争,以及他试图爆料的行为有关?”

  “没错!”我打了个响指,“猴子,之前挖出来的、关于李国明勾结镜湖资本损害集团利益的证据,还有他被抓后试图联系外界求救的信息,可以适当地、分批分量地泄露给一些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或者调查记者。重点是突出他与镜湖资本的神秘关联,以及他离奇死亡的巧合性。”

  猴子眼睛一亮:“明白!搞舆论战,带节奏是吧?这个我在行!保证把‘镜湖资本’和李国明之死绑得死死的,让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但要把握好分寸,”叶晓洁提醒道,“不能直接指向刘隐或宋瑞国,以免打草惊蛇。重点是引发公众和监管对镜湖资本这个神秘实体的关注和调查。”

  “对,就像往水里扔块石头,不看砸中谁,只看能激起多大浪花。”我点点头,“另外,陈文远那边,维克多·陈的戏还得继续演。李国明死了,断水的交割他们总还得推进吧?正好可以借此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

  我让猴子以维克多·陈的名义,给顾问01发了条信息,语气带着点事不关己的随意:“陈顾问,听闻不夜城商界似乎有些不太平的传闻?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之前约定的断水交割进程。我对那件藏品,可是期待已久了。”

  信息发出去后,我们继续等待。

  这一次,陈文远的回复来得比之前慢了很多。直到下午,加密终端才再次亮起。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但仔细品味,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从容,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维克多先生请放心,一些无关紧要的杂音,不会影响我们的专业服务。关于断水的交割,我方正在按计划推进,确保万无一失。具体的交割时间与地点,将在最终确认后通知您。”

  避重就轻,只谈交易,对李国明的死和外面的风浪只字不提。

  “他在强装镇定。”叶晓洁判断,“李国明的死,肯定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和压力。他现在首要任务是稳住维克多·陈这个潜在的金主,避免节外生枝。”

  “而且他强调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捕捉到这个词,“看来经历了临港镇的失败和李国明这事,他们现在对安全性的要求更高了。这对我们下次行动,可能既是挑战,也是机会。”

  正分析着,二叔的通讯接了进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冷厉:“集团内部与李国明关联的最后几个钉子,已经全部拔除。另外,我刚收到消息,监管部门基于我们提交的证据,已经决定对镜湖资本及其关联方启动正式调查程序。”

  好消息!官方的介入,就像一把悬在对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不会立刻落下,但那种无形的压力,足以让他们阵脚大乱。

  “干得漂亮,二叔!”我精神一振,“这下,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不过,也要小心狗急跳墙。”二叔提醒道,“李国明的死,就是一个信号。他们接下来的反扑,可能会更加不择手段。”

  “明白。”我郑重应下。确实,对手是一群连自己人都能随手清理的狠角色,被逼到绝境时,什么疯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结束通讯,咖啡馆二楼陷入短暂的沉默。李国明的突然死亡,像一块沉重的阴云,暂时驱散了之前法律初战告捷的喜悦。我们都清楚,这场斗争已经进入了更残酷、更危险的阶段。

  我走到咖啡机旁,给自己又接了一杯浓缩。看着棕黑色的液体缓缓流入杯中,闻着那苦涩中带着焦香的浓郁气味,感觉神经似乎又被调动起来。

  “猴子,继续盯紧所有线索,尤其是断水交割的动向和官方对镜湖调查的进展。”我一口喝掉半杯浓缩,感受着那强烈的冲击力,“晓洁,舆论那边你多费心,把握好节奏和尺度。”

  “那你呢,铭哥?”猴子问。

  我晃了晃杯中剩余的咖啡,看着杯壁上挂着的深色残渣,像是在解读什么古老的预言。“我?”我扯了扯嘴角,“我去研究研究,怎么把这咖啡渣里的密码,变成给对手准备的下一份惊喜。李国明这封用命写的投名状,咱们不能白收,总得回个礼,才显得咱们懂礼数,对吧?”

  叶晓洁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中却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猴子则兴奋地搓了搓手,显然对我这种搞事情的状态十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