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封印修复,艰难过程-《万壤之主》

  卧牛岭塌陷的烟尘,如同巨大的伤疤,横亘于北方天际。地灵宗秘境之内,气氛凝重如铁。太初盘坐于息壤本源之上,周身暗金神力流转,修复着地底反噬之伤,脸色仍有些苍白。云素心静立一旁,白衣胜雪,清冷眸子望着那远方烟尘,眉宇间锁着一抹忧色。

  “源血之眼…”太初缓缓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禹皇当年集九州之力布下神禹封魔印,竟也只能将其封印。此物一旦彻底破封,其力足以污秽万里山河,届时恐非兽潮之祸,而是灭世之劫。”

  云素心转眸看他,语气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郑重:“凌长老已上报宫中,宫主震怒,已遣两位闭关的太上长老携‘巡天宝鉴’前来。但即便他们全力赶来,也需三日。这三日内,若不能暂时遏制其力泄露,恐生灵涂炭。”

  “三日…”太初目光微沉,“那古镜乃阵眼核心,其上古云纹蕴含造化之妙,修补之法早已失传。强行封堵,只会适得其反。”他回想起那古镜上玄奥的纹路,以及韩厉剑元能暂时填补缺口的异状,心中忽有所动。

  “苏婉。”他唤道。

  一直于旁调息、脸色同样不好的苏婉立刻上前:“宗主。”

  “你于阵法符文一道天赋异禀,可能忆起那古镜上完整云纹?”太 初问道。

  苏婉凝神细思片刻,无奈摇头:“那云纹太过繁复玄奥,且时刻处于变化流转之中,弟子仅能记下十之二三,且多是边角…”

  太初颔首,并不意外。他沉吟片刻,道:“取空白玉简来,我将我所见之纹拓印于你。你再将你所见补全。韩厉,你剑元曾与古镜有所感应,将你当时感知尽数告知苏婉。”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太初神识强大,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也将那古镜纹路记住了大半。他以神念拓印,玉简之上顿时浮现出无数流畅而古老的线条,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道韵。苏婉在一旁观看,不时以手虚划,补充着自己记忆的片段,眼中异彩连连,时而困惑,时而恍然。韩厉则沉声描述着剑元注入时的细微感受,那是一种坚韧、守护、与古老镜光交融的奇异体验。

  一幅残缺不全、却又大致勾勒出古镜核心区域纹路的图谱,渐渐成型。

  “还不够。”太初凝视图谱,“缺失太多关键节点,尤其是核心破损处的原始纹路,以及…驱动此纹,调和那股狂暴能量的‘源初之意’。”

  他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决然。识海之内,那得自百巧宗遗迹、曾推演功法的奇异“演化”能力再次被引动。但与推演功法不同,此次推演的对象,是这上古失传的炼器云纹,其消耗与反噬,远超想象!

  “为我护法。”太初只交代一句,便闭上双目。

  刹那间,他周身气息变得玄奥起来,仿佛与周遭时空剥离。神识海中,那残缺的图谱悬浮中央,无数神念如同光丝,以其为基础,疯狂推演、补全、验证…海量的灵力与魂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注入这推演之中。太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身体微微颤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云素心眸光一凝,下意识上前一步,指尖微抬,一缕纯净的月华灵力欲要渡去,却又迟疑停下。她看得出太初正处于一种极精妙的推演状态,外力贸然干扰,恐适得其反。她只能静立一旁,手中长剑微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无形中为他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的区域。

  韩厉与苏婉更是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时间点滴流逝,秘境中唯有太初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他身前虚空,那幅残缺的图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自我完善、生长,无数玄奥的云纹自行衍生、交织,时而崩溃,时而重组,推演的过程显然充满了艰难与反复。

  突然,太初身躯猛地一震,张口喷出一股金血,洒落在身前图谱之上!那图谱瞬间光芒乱闪,几乎要溃散!

  “宗主!”韩厉苏婉惊呼。

  云素心指尖月华一闪,几乎要出手。

  “无妨!”太初低喝一声,强行稳住心神,眼中闪过疯狂推演的光芒,“错了…方向错了…非是强行压制,而是疏导…转化…以大地之厚德,载万物之怨戾…”

  他似有所悟,那演化能力再次暴涨!金血非但未让推演失败,反而如同某种祭献,让其更加深入那云纹蕴含的本源之意!图谱再次稳定,且变得更加复杂深邃,隐隐与太初自身的轮回神力、息壤本源产生共鸣!

  又过了不知多久,当太初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极点时,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尽疲惫,却带着一丝成功的亮光!

  “找到了!”

  他指尖艰难抬起,一道微弱却无比复杂的暗金神光射出,落在最后一块空白玉简上。神光流转,一道道古老、完整、且似乎经过某种适应性改良的云纹图谱,被完美拓印下来!更有一篇以神念书写的心法要诀,附于其后,阐述着如何以自身灵力,模拟那“源初之意”,驱动云纹,调和能量!

  “此乃‘归墟云纹’…乃禹皇麾下神匠所创,取‘归墟纳百川’之意,化无尽怨戾于无形…所需主材…”太初声音虚弱,却清晰无比,“需九天息壤之精粹,以为基,承载云纹;需五行菁英,平衡能量;需…需蕴含至纯守护或净化意念之物,为引,激活云纹本源之力…”

  材料无一不是世间难寻之物!尤其是九天息壤之精粹,更是太初性命交修之本源!

  云素心闻言,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动容之色,她略一沉吟,取出一只寒玉匣:“此乃我云渺宫‘月华精粹’,乃吸收太阴月华万年所凝,性至纯至净,或可替代那净化之引。”她又取出一枚金光灿灿的矿石,“此物‘锐金之灵’,乃五行金系菁英,愿赠于宗主。”

  太初看她一眼,并未推辞:“多谢。”他知道,此刻非是客套之时。

  苏婉则急忙道:“宗门库房内存有‘地火红莲’(火)、‘万年沉木芯’(木)、‘癸水之精’(水),上次秘境所得‘戊土源核’尚未用完,可做土行菁英!”地灵宗如今底蕴已非往日。

  韩厉更是毫不犹豫,再次逼出一缕本命剑元,虽脸色更白,眼神却坚定:“宗主,我的剑意,可做那守护之引!”

  材料竟在短时间内凑齐了大半!唯缺最重要的息壤精粹与那主导的“源初之意”。

  太初调息片刻,强行压下伤势,沉声道:“事不宜迟,即刻开始炼制补天镜片!苏婉,你主导,墨辰辅佐,以‘万械枢盘’为核心,按此图谱与心法行事!韩厉,你剑意为引,需全程维持灵识清明!”

  “是!”三人领命,立刻带着材料与图谱赶往炼器堂。

  秘境中,只剩太初与云素心。

  太初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点向自己眉心。一缕比发丝还细、却蕴含着无比磅礴生机与造化本源的玄黄色气流,被他缓缓抽出!每抽出一分,他的脸色便透明一分,气息便跌落一分!这正是他苦修而来的息壤本源精粹!

  云素心在一旁静静看着,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复杂波动。她见过太多人为宝物争得头破血流,却少见有人愿为苍生如此损及自身道基。

  取出息壤精粹,太初毫不停歇,双手结印,那滴琉璃泪悬浮而起。他要以自身轮回神力,结合琉璃泪中那丝纯净往生之力,模拟推演出的、驱动归墟云纹的“源初之意”——一种包容、化解、承载的宏大意志。

  这个过程同样艰难,神力不断消耗,刚刚压下的伤势再次反复,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云素心默然片刻,忽然盘膝坐于他对面,纤纤玉指拨动琴弦般虚空轻抚。一缕清越如冰泉、纯净如月华的琴音竟无声响起,并非真实声音,而是直接响在太初的神魂之中!这音律带着宁静心神、抚平躁动的奇异力量,悄然助他稳定着那模拟的“源初之意”。

  太初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只见她双眸微闭,长睫轻颤,周身流淌着淡淡的月辉,美得有些不真实。他未多言,收敛心神,全力施为。

  炼器堂内,同样是热火朝天,气氛紧张到极致。

  苏婉全神贯注,以神念操控着“万械枢盘”,引导着各种材料融合。墨辰在一旁精准控制火候,打入一道道器诀。韩厉盘坐一旁,剑意冲霄,那缕本命剑元如同灯塔,稳定着整个炼制过程的核心意志。

  归墟云纹的刻画更是精细入微,不容半分差错。苏婉额头汗水涔涔,神识消耗巨大,却咬牙坚持。每当她力有不逮时,墨辰便会及时接替,他对能量回路的精确掌控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界,兽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狂暴。显然,源血之眼泄露的力量正在急剧影响周遭妖兽。地灵宗大阵已然全开,石猛、藤英等人率众死守,伤亡数字不断攀升。

  秘境之内,太初身前,一团玄黄气流包裹着各色菁英,其中无数云纹生灭,一股宏大、包容、化育的“源初之意”渐渐成型,与那琉璃泪、月华精粹完美融合。

  炼器堂内,一声清越嗡鸣响起!一面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表面流淌着无数玄奥云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镜片终于炼制成功!其光醇厚,似能包容万物,又带着一丝锐利无匹的守护剑意!

  “成功了!”苏婉虚脱般瘫坐在地,墨辰也几乎站立不稳,韩厉更是脸色金纸,摇摇欲坠。

  太初猛然睁眼,一把抓住那炼制好的补天镜片,对云素心道:“走!”

  两人化作流光,冲出秘境,直奔那仍在不断塌陷、喷涌着血色光柱的卧牛岭废墟!

  沿途妖兽疯狂扑来,皆被云素心凌厉剑光斩灭。太初不顾伤势,强行催动神力,速度飙升。

  及至那巨大的塌陷天坑边缘,恐怖的能量风暴几乎要将人撕裂。血色光柱比之前更加粗壮,毁灭气息弥漫。

  “我去安置镜片!”太初喝道,身化暗金流光,逆着能量洪流,悍然冲向那光柱源头!

  “小心!”云素心清喝一声,月华剑芒暴涨,化为一道屏障,尽可能为他抵挡四周冲击。

  太初冲至那原本石台所在,此刻这里只剩一个巨大的黑洞,血色能量如同井喷般从中爆发。那面残破的青铜古镜在能量中沉浮,哀鸣阵阵,裂纹越来越多。

  他看准时机,将手中那面蕴含着息壤精粹、归墟云纹、源初之意及众人心血的补天镜片,猛地按向古镜最大的缺口处!

  嗡——!

  镜片与古镜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归墟云纹瞬间亮起,与古镜原有纹路对接、融合!息壤之力为其提供无尽承载之基,源初之意引导着能量流转,韩厉的守护剑意与月华精粹的净化之力则作为先锋,强行疏导、转化那喷涌的血色能量!

  古镜的哀鸣变成了清越的长吟!镜面裂纹虽仍在,但那最大的缺口却被完美填补!喷涌的血色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得柔和!

  一股宏大、包容、化育的力量以古镜为中心扩散开来,开始缓缓梳理、转化那狂暴的源血之力。

  成功了!

  太初力竭,身形一晃,从高空坠落。

  一道白影闪过,云素心及时将他接住,飘然落回坑边。两人皆气息紊乱,形容狼狈。

  看着那逐渐平稳的能量柱,以及周围渐渐不再那么狂躁的妖兽,都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待他们调息,地底深处,那源血之眼似乎因被再次压制而暴怒,发出一声更加恐怖、充满了极致怨毒的咆哮!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臂粗细、却漆黑如墨、散发着绝对死寂与毁灭气息的光束,猛地从那黑洞中射出,无视了古镜的疏导转化,直冲太初与云素心而来!

  这一击,快得超出了反应极限!蕴含的力量,让轮回境也感到致命威胁!

  云素心脸色剧变,下意识便要挥剑硬挡。

  但太初却猛地一把将她拉至身后,同时全力催动那面尚在磨合期的古镜,轮回神力不顾一切地注入!

  “归墟!”

  他嘶哑低吼!

  古镜猛地调转,补天镜片光华大放,归墟云纹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迎向那黑色光束!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侵蚀消磨之声!黑色光束死死抵在漩涡中心,疯狂侵蚀着云纹光芒!古镜剧烈颤抖,刚刚修复的镜片边缘,竟再次出现细微裂纹!

  太初浑身剧震,七窍中都渗出金血,却兀自死死支撑,将云素心护得严严实实。

  云素心被他护在身后,看着他挺拔却染血的背影,感受着那死死护住她的磅礴神力,清冷如冰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她自幼修行云渺宫至高心法,断情绝欲,一心向道,从未与男子如此接近,更从未被人如此护在身后…

  那黑色光束持续了数息,终于被归墟云纹彻底化解消磨。

  太初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栽倒。

  云素心下意识伸手扶住他。入手处,是他冰凉却坚硬的臂膀,以及那依旧试图运转、护持四周的微弱神力。

  她低头,看着怀中男子苍白却棱角分明的侧脸,心神一阵恍惚。地动山摇,能量肆虐,此刻却仿佛都远去。

  “…多谢。”她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似乎比平时低柔了些许。

  太初勉强睁开眼,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份内之事。”

  远处,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正飞速接近,云渺宫的援军,终于到了。

  但此刻,塌陷坑边缘,两人相扶而立,背影在逐渐平息的能量风暴中,竟有种奇异的和谐。而那悄然滋生的情愫,便在这生死危局、并肩奋战之后,于无声处,悄然萌发。

  修复封印,艰难无比,虽暂告成功,却似乎也引来了那源血之眼更深的敌意。而其中过程,更是将地灵宗与云渺宫,将太初与云素心,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