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观影之异世浮沉(三十)-《莲花楼:异世生存手札》

  【李莲花执着的追问,终于撬开了她埋藏多年的过去。

  年少失枯,流落市井。摸爬滚打,饱受欺凌。

  兄妹俩挣扎着活了三年,遇到了解救他们于苦难的男人。

  可那会儿的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切,其实是另一场苦难的开端。

  魏娆用着平静到冷漠的声音,将自己前十八年的生活铺展开来。】

  魔道世界,少年时期,莲花坞。

  江家所有人齐聚校场,安安静静的听着天幕上魏娆的自述。

  从三岁到六岁,从六岁到十四岁。

  这期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的经历完全相符。众人也愈发肯定,天幕上那个,是未来的魏娆。

  从她十四岁开始,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温家以势压人,魏娆和江厌离被送往眉山。

  莲花坞灭门,魏婴江澄失踪。

  仙门终于醒悟,牵起反抗同盟,射日之征开始。

  三个月后,夷陵老祖出山。

  温家被灭,仙门格局重新划分。

  夷陵老祖为了温氏遗脉成为众矢之的,叛出江家,自立山头。

  然后,就是众人早已熟记于心的,魏娆在那张纸上写下的内容。

  从穷奇道劫杀开始,魏婴一步步陷入深渊。

  而魏娆,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牵扯进这场浩劫。

  最后,以命相抵,跃下百丈崖。

  校场上哗然一片。

  江家灭门这件事实在太过惊骇,所有人都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短短几个字,却道尽血淋淋的伤痛与仇恨。

  江枫眠和虞紫鸢脸色阴沉,手里的灵剑控制不住的发出嗡鸣。

  温晁,温逐流!

  你们该死!

  江厌离和江澄有些后怕的站在父母身边。

  “阿爹阿娘。”

  江澄后怕的抓住虞紫鸢的袖子。

  如果不是这天幕的突然出现,现在的他怕是已经见不到父母了。

  瞧见儿子这样,虞紫鸢一贯冷硬的眉眼罕见的温和了几分。

  她一直不满于自己的丈夫,所以将所有的情感和期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严加管教,望子成龙。

  甚至鲜少给他笑脸。

  可她也没有想到变故会来的这么突然。

  江澄才十六岁,却背负着满身血仇,扛起了江家。

  “阿澄,你做的很好。”

  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江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惊得僵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阿澄,抱歉。”

  江枫眠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道歉。

  做为父亲,他很失职。

  那么多年的委屈和不甘,被这简单的两个字撞得七零八落。

  鼻腔酸涩,眼眶发红。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眼神和魏婴隔空撞在一起,双方脸上俱是一派复杂,心绪难平。

  江澄没有想到魏婴把自己的金丹给了他,魏婴也没想到江澄失丹是为了掩护他。

  罢了,有些事,早就已经算不清了。

  江枫眠身边的江厌离亦是神色复杂。

  阿娆说的都是对的,金家环境复杂,不适合她。

  而且,金家家主金光善,人品实在低劣。

  阿娆可是她的妹妹!他儿媳妇的妹妹!

  他真是色欲熏心,毫无廉耻!

  也怪她。

  若不是她嫁给了金子轩,阿羡也不会如此为难,阿娆更不会被牵连下狱。

  还有金子轩。

  虽然早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却也没想到他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那时候,也只有弟弟妹妹会为她出头。

  虽然在阿娆嘴里,后来的自己与金子轩感情甚笃,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可她还是后悔了。

  这回,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魏婴牵着妹妹的手越收越紧,双眸冷得像是淬满了寒冰。

  居然是这样!

  原来妹妹的遍体鳞伤,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连累了她,那她也不会遭遇那么多。

  他又怕又惧,心里无数次庆幸妹妹有此机缘,没有死在冷冰冰的崖底。

  幸好她流落异世,幸好她遇到了李莲花,幸好她熬过去了,幸好,一切都还没发生。

  “阿娆...”

  “哥,我说过了,从天幕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未来就已经变了。”

  魏娆温声开口。

  “我不怕了。”

  魏婴深吸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吐出。

  “你说得对。”

  “一切都不一样了。”

  ---

  不夜天。

  “射日之征。”

  温若寒表情阴鸷,眼中杀意迸射。

  怪不得是岐黄温氏而非岐山温氏,原来岐山温氏早就没了。

  “仙门百家,真是胆大包天啊~”

  声音并不重,却令左右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父亲,如今天幕将未来之事曝光,仙门百家定然会有所防备,或许,还会联手。”

  “如此一来,局势可能对我们不利,需不需要提前...”

  温旭表面上平静,其实心底恨得要死。

  他居然在河间被聂明玦斩于阵前!

  匹夫该死!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带队前往清河,屠了聂家满门!

  但是已经有了一回失败的经历,他自然不敢太过冒进。

  要是父亲愿意把温逐流拨给他就好了。

  “不急。”

  温若寒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给那些废物。

  明明,他离那个境界仅有一步之遥了。

  整个仙门之中,绝对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他现在对那个鬼道术法越来越感兴趣了。

  乱葬岗三个月,便修炼大成。

  这样的速度,简直让人望其项背。

  魏无羡这个人也不容小觑,不得不防。

  他不是蠢人,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会再轻敌。

  “给温情传信,答应她的要求,到时候,把魏氏兄妹俩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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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

  原先的旧址被烧了以后,蓝家之人也迁到了山脚下的镇子上,租了一片民居暂住。

  蓝涣外逃,族中现在主事的是蓝启仁。

  主院中,蓝湛本就绷着的脸,随着天幕上故事的展开越来越冷凝。

  魏婴他...居然没了金丹。

  拢在袖子里的手越收越紧,唇上被咬出一片齿痕。

  夷陵老祖。

  他终于明白这个称谓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了。

  鬼道,邪修,天理不容。

  天幕上的魏婴他没得选,可现在的魏婴,还有机会。

  “叔父!”

  他看向蓝启仁。

  “联手吧!”

  “这次,机会难得。”

  蓝启仁微微颔首。

  先前江家来信,提议联手,他思考过后还是答应了,并且也派出了人手驰援云梦。

  可没想到,半路上就遭到了温家之人的拦截。

  温家早料到了他们会联手,并且提前阻挠。

  之前响应江枫眠提议的家族只有他们家与聂家,但现在,那些人怕是比他们还着急找人联手。

  毕竟,温若寒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那些参与过射日之征的家族,他便是现在不动手,以后也绝不可能会轻拿轻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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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第十年,云梦。

  江晚吟单手撑着桌子,双目圆睁,呼吸急促。

  右手掐住丹田的位置,指尖用力到泛白。

  这颗金丹!这颗金丹!居然是魏婴剖给他的!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魏娆用平静到不起波澜的话语,轻描淡写的揭开了这个于他而言沉重到令他恐惧的秘密。

  怎么会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

  他成为夷陵老祖之后,他们二人再次相见的时候,他将随便扔给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看了看便收起来了。

  怪不得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有配过剑,无论别人怎么嘲讽,怎么批评指点,他都我行我素。

  原来不是不想佩剑,是不能再佩剑。

  “魏、无、羡、”

  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魏、无、羡、”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又为什么要让他现在才知道这个秘密?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着。

  丹田处的皮肤隔着衣服被掐出一片淤红,体内那颗金丹依旧一刻不停的运转着,为他提供着灵力。

  “哈哈哈哈哈哈~好个魏无羡!好个大义凛然,知恩图报的魏无羡!”

  他仰头厉声大笑,泪水从眼角滑出,没入发鬓。

  他盯着天幕,看着满身鲜血的魏娆毫不犹豫的跃下百丈崖。

  当年不夜天上的场景,如潮水般一幕幕涌进脑海。

  她还不知道乱葬岗围剿,所以提及自己时才能如此平静。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她在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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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

  “砰!”

  手里的茶盏跌落在地,砸成几瓣。

  蓝忘机眼前有些发黑,脑子里一阵晕眩。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魏婴他,没了金丹。

  当初那些想不通的事情,瞬间就被串联了起来。

  什么桀骜不驯,什么狂妄自大,都是他掩饰真相的借口而已。

  当年乱葬岗那三个月,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初他被千夫所指,自己不仅没有站在他身边,还劝他改正。

  绞痛自心口处蔓延,浑身上下的筋脉像是突然收紧,被莫名的力量抓着朝心脏处扯。

  很痛。

  比当初的三十三戒鞭还痛。

  比当初那个血肉模糊的烙印还痛。

  他忍不住躬下身子,伸手按住心口,唇齿间溢出两个轻不可闻的音节。

  “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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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楼,云隐山。

  “行了,别哭了,你现在哭人家姑娘也看不到啊。”

  漆木山一边递帕子,一边安慰。

  “呜~”

  孩子嚎得更惨了。

  “你浑说什么呢?”

  芩婆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伸手给李相夷倒了杯茶。

  李相夷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接帕子的手都在抖。

  他几乎是从头哭到尾,从魏娆的三岁一直哭到十八岁。

  “呜呜呜~魏姑娘她,太可怜了。”

  “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对她!”

  “既然收养了她,那就对她好一点啊!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一个小姑娘?她才多大就学会看人眼色过活了?呜呜呜~”

  “为什么每次都在我以为她的日子就要好过一点的时候,又把她拖入深渊?”

  “那些什么狗屁仙门百家,他们凭什么那样对兄妹俩啊?”

  “还名门正派,高洁之士!真是不要脸!”

  “那个姓金的老淫贼,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们所有人都在逼她,她根本没得选择,呜~”

  漆木山叹了口气。

  “行了,哭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修炼,学好厨艺。”

  “等到你以后遇到她,一定要好好待人家。”

  原以为自家小徒弟就已经够命苦了,没想到遇上这姑娘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李莲花遇到了拯救他的人,可那姑娘却没有人能帮她一把。

  还有她哥哥,满腔赤诚,知恩图报,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他看得明白,魏婴是活不下来的。

  这两个孩子,明明都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却折损于肮脏的人心。

  世道太污浊,好人不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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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

  海边安静得很,风里只有一个接一个的抽泣。

  现场的女子就没有一个不哭的,不少汉子也都没忍住眼泪。

  太苦了。

  尤其是兄妹俩流落市井那三年。

  他们太小了,太弱了,也太坚强了。

  不管什么样的铁石心肠,都会忍不住为两个孩子动容。

  世道为何永远不会怜悯苦命的人?

  为什么总让他们在海面上浮浮沉沉?

  李莲花的掌心已经被掐出一大片红痕,膝上的衣袍被他揉的皱皱巴巴。

  无了大师念了无数声佛偈,芩婆叹了无数回气。

  笛飞声抱着手不说话,表情冰冷,唇线紧抿。

  周围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李莲花突然站起身,朝小楼走去。

  才背过身去,眼眶立马就红了。

  他终于懂了。

  明白了她的最初的冷漠疏离,看懂了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终于知道她无数次推开自己的原因,理解了她的固执和坚持。

  他缓步上了二楼,推开门。

  与前些时日没什么两样,脉搏心跳呼吸都是一样的微弱。

  像一盏风雨夜里的烛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熄灭。

  他在榻边蹲下,握住她纤瘦冰冷的手掌。

  很冷,一点都不像活人该有的温度。

  “快点好起来吧,你的哥哥还在等你。”

  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沉重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顿了顿,又轻声开口。

  “我也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