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世事如闻-《莲花楼:异世生存手札》

  一直到夜色降临,魏娆三人才赶回先前约好落脚的城镇。

  喧闹的人群已经散去,城中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方一入城,温宁便感应到了魏无羡的召令。

  他只来得及与魏娆交代了一句别跟来,便匆匆离去。

  魏娆神色一凝,眼底溢出几分担忧。

  “是不是兄长遇到危险了?”

  她急着想要追过去,却被李莲花拉住。

  “温宁说让你别跟过去。”

  “或许,兄长找温宁是为了问话。”

  “问话。”

  魏娆一愣。

  还能问什么话呢,肯定是与她有关的。

  两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哥做事更是明目张胆。

  既不是危险,她便也放松下来。

  无论兄长问出什么来,都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才走到客栈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少年的怒吼。

  “是在谈论薛洋,所以我说的不对吗?”

  “薛洋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魏婴比他更让人恶心!”

  “什么叫不能一概而论?”

  “这种邪魔外道留在世上就是祸害,就是该统统都杀光死光!”

  “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

  “思追只是说修邪魔外道的人并不全是薛洋这样的人。”

  “他也没反驳你对夷陵老祖的看法,有必要摔东西吗?”

  “那他那句开创此道者也未必是为了为非作歹是什么意思?”

  “开创此道的人是谁?他那几句话又是在替谁遮掩?”

  “他是打量我听不懂吗?”

  李莲花一听这话便觉不妙,伸手欲捂住魏娆的耳朵,打算带她离开。

  魏娆却平静地按住了他的手,一语不发的立在了门边。

  “你们倒是心胸宽阔!”

  “姑苏蓝氏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吧?偏就你蓝愿大度,不计较这些,还明里暗里替他开脱!”

  “怎么,人家不过是送了你一些破烂货,就将你收买了?”

  “金公子,就事论事!”

  “我只是说凡事在了解清楚来龙去脉之前,不能轻易下定论,并非为谁开脱。”

  “来义城之前,不也有人说晓星尘前辈杀了常萍吗?”

  “无忧前辈送我见面礼只为心意,并无其他含义,更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他的话一出口,金凌怒意更甚。

  先前义城里她对他的冷漠和无视更是在那烈火上浇了一盏油,火势更猛。

  “你喊的倒是亲切,她跟你有半点关系吗?”

  “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甚至还给那个禽兽不如的薛洋立冢,我看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少年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还有,我哪里没有就事论事?”

  “常萍死于谁手无人看见,可魏婴做的桩桩件件皆是有目共睹!”

  “穷奇道截杀,血洗不夜天,哪个冤枉了他?”

  “他指使那鬼将军杀了多少人,手上沾染了多少修士的血?”

  “我舅舅跟他们一同长大,我祖父视他们如亲生,我祖母对他们也不差!”

  “可他们呢?”

  “他们回报给江氏的是什么?”

  “害得莲花坞一度沦为温氏乌合之众的魔巢,害得云梦江氏支离破碎,害得祖父祖母双双身陨,如今只剩我舅舅一人!”

  “甚至我父母皆命丧他手,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现在堂而皇之的回来,依旧是不知收敛,行事张狂!”

  “你们了解他们多少?不过见了几面,便忙不迭地站队!”

  “你们刚刚那话,敢当着那些死在他们手底下的人说吗?”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有人温声劝慰起来。

  “好好的,怎么就为着这个吵了起来?”

  “行了行了,菜都要凉了,都别说了,吃饭吃饭!”

  不知里面又说了什么,蓝思追道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了,是我失言,金公子坐下吃饭吧,待会儿把含光君引下来就不好了。”

  金凌一直挺怵蓝忘机的,一听这话,便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大堂里重新嘈杂了起来,少年们的声音淹没在杯盘盏碟之中。

  心口处像是豁开了一道口子,不断往里灌着冷风,从骨子里冷到外。

  师姐被一剑穿喉的场景不断在眼前闪过,身上钝钝的疼。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脸上苍白的可怕。

  头晕目眩,丹田疼胀,身体似是无从借力,有些摇晃。

  李莲花一把抱起她坐在台阶上,单手托住她的脸。

  “阿娆,别胡思乱想,他还小,并不清楚前因后果。”

  “呼吸,深呼吸,不要憋气!”

  “阿娆,看我,看着我!”

  李莲花语带急切,眸光里满是慌乱。

  “当年那些事怪不到你头上,兄长也是为形势所迫,你欠他们的都还了,兄长也填进去两条命了,阿娆!阿娆?”

  思绪混乱的魏娆安静的靠在他的胸口,沉默着没有开口。

  李莲花往她嘴里塞了颗清心丹,捏着她手上的合谷穴用力按揉,很快手上便泛起一层红痕。

  “阿娆?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无...无事。”

  魏娆调整好呼吸,但身上依旧有些发冷。

  李莲花将那张苍白瘦削的脸抬高,看见眼底一片空洞哀伤。

  耳畔的叹息声在静谧的夜幕下尤为明显。

  温热的唇瓣落在眼睑,带走一片水汽。

  魏娆微微愣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李莲花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了。

  “阿娆,我们可以与他说清楚的,他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孩子,当年那样的情形,任是谁也没有办法做的更好了。”

  “不必。”

  魏娆双手箍着他的腰肢,身体贴紧,似是想从他身上汲取些许热源。

  “他不必知道那些,更不必体会上一辈的无可奈何。”

  “纯粹的恨,总比又爱又恨好。”

  那种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

  自回来后,她鲜少用带温度的眼神看他。

  冷漠,无视。

  撇清一切关系。

  这样,对他们双方都好。

  那些积攒了十多年的礼物,早在买下或者亲手做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到大概没有送出去的机会了。

  这样就很好。

  恶语如刀。

  疼习惯了以后就不会再难受了。

  李莲花倍觉无力。

  眼下的情况,纵使他心有七窍也改变不了任何局面。

  双方之间横亘着解不开的死结。

  谁都没有资格要求那孩子放下仇恨,魏娆兄妹更是无从为自己开脱。

  魏娆心疼金凌,但更心疼兄长。

  她做出了选择,那便不会再犹豫。

  “阿娆。”

  他收紧双臂,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

  “你要对自己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