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画舫-《重生明末?结党!必须结党!》

  出了山东,沿着运河继续南下,接下来途径的是南直隶。

  要说整个大明朝,什么地界经济最发达,那一定非南直隶莫属。苏州、金陵、扬州、镇江、松江,每一处都是“商贾辐辏,百货骈阗”,繁荣无比。

  尤其是苏州府,不但人口规模超过两百万,为大明朝人口最多之地,赋税贡献,更是占到了全国的十分之一。

  明代的湖广省,即后世湖北与湖南,全省所有州县的赋税加起来,都比不上苏州一府,甚至浙江全省赋税,也只堪堪与苏州府持平。

  在寻常明朝人的眼中,这样的地方,夸一句“人间天堂”,应该是当之无愧了。

  时人有赋云:舞兮白纻,歌兮吴趋,火盆爆竹兮残岁,乐楼船箫鼓兮莫春嬉……至于华栋宇,丰庖厨,侈昏丧,竞游娱,恃常产,奉淫祠。多奢少俭,习所染与。

  苏州固然不错,但在程光阳看来,还是金陵城更值得游玩,因此进入南直隶后,他首先前往的是金陵。

  金陵有不少风景名胜,例如莫愁湖、雨花台、燕子矶,石头城、紫金山、栖霞山、静海寺、鸡鸣寺等等,程光阳耳闻已久。

  不过说实话,其实程光阳更想去的,还是秦淮河两岸。明清时代,这片地方可是有名的红灯区。

  尤其是大名鼎鼎的金陵旧院,自万历末年到天启、崇祯两朝,不知出了多少名妓。

  像是李湘真、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后世称李香君),寇白门……

  按《板桥杂记》载:妓家鳞次,比屋而居,屋宇精洁,花木萧疏,迥非尘境。到门则铜环半启,珠箔低垂;升阶则猧儿吠客,鹦哥唤茶……纨绔少年,绣肠才子,无不魂迷色阵,气尽雌风矣。

  这可比后世什么商务会所、天上人间高端多了——只能说论及享受,后世的富豪们终究太俗,无法和古人相提并论。

  不过一般这种地方,基本都是销金窟,去一趟肯定要花钱如流水,程光阳此番南下,拢共只带了七八百两,终究是心疼银子,迟迟未能下定决心动身。

  再加上妙染得知他想去秦淮游逛,不停在他耳边絮叨,更是让他彻底没了兴致。

  “公子是好人家的子弟,根底清白,年轻有为,怎么能到那种腌臜的地方?”

  “公子,你可不能去呀,你若真的去了,我,我以后就不理你了。回去我告诉老太太,等将来还要告诉陈家小姐。”

  程光阳哭笑不得道:“好了你这丫头,本公子只是随便说说,怎么还当真了?”

  妙染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随行的客光先见状,不免暗暗咋舌,心中十分不解,反正有的是钱,男人家逛个窑子又怎么了。

  老爷还是脾气太好,连个贴身丫头的话也如此在意,长此以往,尊卑岂不是要颠倒过来。

  不过这毕竟是程光阳自己的私事,客光先也不好多言。

  …

  既然逛不成秦淮河,程光阳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从石城门外的莫愁湖逛起。

  也许是缘分使然,继上次西湖一别,这回他竟然又和汪汝谦碰上了。

  对方不知花了多少银子,包了一艘巨大的画舫,缀缦飘罗、描金画彩,还招揽了数十名文人雅士、歌姬舞伎,在莫愁湖中心饮酒赋诗。

  相比之下,程光阳就落魄多了。

  他只租得起乌蓬小船,船上勉强能坐五六人,说是来访景,更像是来打渔。

  “咦,那小女子怎的如此眼熟……”

  时值午后,原本晴朗的空中,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散在湖面上,漾起圈圈涟漪。

  汪汝谦此时正在画舫内负手眺望,欣赏湖光山色,恰好瞥见对面乌篷船中的妙染,他对妙染颇有印象,很快记起她是程光阳的贴身侍婢。

  当即派奴仆拏舟前往程光阳的乌篷船前,邀请他和自己相见。

  “程老爷,我家主人请您到画舫一叙。”

  “你家主人是谁?”

  “就是上回在杭州和您见过面的汪员外。”

  “是他……”

  得知是汪汝谦邀请自己,程光阳没有多想,很快便带着妙染,客光先、侯国兴舅甥,舍了小船,一道登上对方的画舫。

  “复甫贤弟,契阔一载,你还是如此眉俊目秀、落落清举,真是羡煞愚兄啊。”

  画舫内室,汪汝谦见了程光阳,立刻开口寒暄起来。

  程光阳笑着道:“然明兄何出此言,我劳碌一年无功而返,何等落拓,哪比得上汪兄你富贵闲人,载酒载歌,快活似神仙。”

  “贤弟说得哪里话,你前番在京,一首《咏史》艳惊四座,人称‘咏史举人’,此事愚兄也是听说了的,怎能算是落拓。”

  程光阳入京一载,不但人脉日渐广阔,名声更是传到了京师之外,为各地文人所知。

  若非如此,汪汝谦今日就算见到他,也只会假装没见到,根本不至于邀他登船。

  “好了,先不说这些,今日你我兄弟有幸重逢,应当好好坐下喝几杯,正好愚兄这里,今日来了不少名人雅士,可以为你引见。”

  对方把头摇了摇,转过身,向程光阳一一介绍起了自己楼船内的宾客。

  “复甫,这位是华亭陈眉公,眉公博学高雅,誉满海内,凡诗、文、书、画、弈,无一不精,朝廷数度征辟,他也辞不奉诏,真乃国朝隐士第一人。”

  陈眉公就是晚明文人陈继儒,程光阳在后世时,曾读过对方写的《小窗幽记》,心中颇为景仰。

  忙主动向前几步,拱手道:“晚生泉州程光阳,见过眉公。”

  “你就是那位咏史的程复甫么,老夫听过你的名字。”

  陈继儒六旬年纪,头戴飘飘巾,身穿玄色道服,看起来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举头将程光阳打量了一遍,笑着道:

  “果然是个文质彬彬、面如冠玉的俊秀后生。”

  “前辈谬赞了。”程光阳谦逊道。

  见程光阳和陈继儒相谈甚欢,汪汝谦缓缓走到下一个人身前,继续向程光阳道:

  “这位是庚戌年的探花郎,翰林院编修钱牧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