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死遁进行时(四)-《穿成猫后,和疯批顶A假结婚了》

  一个风雪似乎稍缓的午后。

  在维岛那间被精心布置得如同家园、却依旧弥漫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

  谢沉舟浓密如鸦羽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意识如同潮水般缓慢回笼。

  剧烈的头痛和身体仿佛被拆解重组后的虚软感率先袭来,但他几乎立刻忽略了这些生理上的不适。

  谢沉舟先是茫然地扫过天花板上熟悉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水晶灯饰,随即猛地聚焦。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那些破碎而残酷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撞着他的神经——

  颠簸失控的机舱、刺耳欲聋的警报声。

  霍家残党疯狂而绝望的攻击、林砚秋将他奋力推开时那决绝又平静的眼神。

  机体碎裂时灌入的猎猎风声、林砚秋苍白染血却带着奇异微笑的脸庞、那枚由红玛瑙耳坠化为流光最终缠绕在他尾指上的冰冷戒指。

  以及那句如同最终诅咒又如同最深切祈愿的、消散在风里的最后一句话。

  “砚秋!”

  谢沉舟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剧烈得牵扯到多处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他却恍若未觉。

  他的声音因长时间的昏迷而嘶哑干涩,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却蕴含着火山喷发般的焦灼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急切而慌乱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搜寻着那个刻入灵魂的身影。

  守在外间的赵屹珩和沈奕风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和嘶吼,立刻推门冲了进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混合着惊喜与更深担忧的神色。

  紧随其后的,是面色同样凝重、眼下带着疲惫青黑的季临和江雪眠。

  “沉舟,你终于醒了!”沈奕风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他的担忧。

  这几个月来,谢沉舟被下了无数次的死亡通知书。

  可不知是上天庇佑还是另一种特殊的存在,硬是吊住了谢沉舟的命。

  谢沉舟的视线迅速掠过他们。

  却没有找到那个唯一想见的人。

  他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一把掀开身上柔软的被褥,踉跄着就要下床,“砚秋呢?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他现在在哪?”

  赵屹珩一个箭步上前,沉稳有力地扶住他因为虚弱和激动而有些摇晃的身体。

  他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试图让他镇定:“沉舟,你先冷静点,你的伤还没好。”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谢沉舟低吼出声。

  他的眼底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濒临彻底崩溃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充满了痛苦、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毁灭欲,“他在哪里?告诉我!”

  他死死抓住赵屹珩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赵屹珩移开了视线,只是钳制住谢沉舟的手腕没有丝毫的松懈。

  季临抿了抿失去血色的薄唇。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声音低沉而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林寰那边前几天派人传来了消息。他们在出事海域下游组织了最大规模的打捞,最终找找到了砚秋的......尸体。”

  他停顿了一下,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最后那两个重若千钧的字,“一个星期前,已经由林家的人护送回林家了。”

  “尸体”两个字,如同两道裹挟着绝对零度的惊雷,毫无缓冲地、狠狠地劈在了谢沉舟的天灵盖上。

  他身体猛地剧烈一晃,眼前瞬间发黑。

  谢沉舟的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若非赵屹珩用尽全力扶着,他几乎要直接瘫软栽倒在地。

  他死死地盯着季临,试图从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中找出这是在开玩笑、是噩梦的痕迹。

  但季临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

  以及那无法与他对视的、下意识躲闪的目光,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侥幸。

  “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沉舟摇着头,声音轻得像是在梦呓,又像是濒死之人的最后喘息。

  他一遍又一遍地、固执地重复着,“他怎么可能会死,他不会的,他答应过我的,他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他不会......”

  离开我。

  谢沉舟拒绝接受这个残酷到极致的事实,像是在进行一场绝望的、自我欺骗的仪式。

  那个会变成柔软小猫在他怀里慵懒撒娇、会用清冷嗓音说着最动人情话、会狡黠地算计一切却唯独算漏了自己一颗心的林砚秋。

  那个鲜活、灵动、强大、仿佛无所不能的林砚秋。

  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一具冰冷、没有生息的尸体?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无声的悲伤和沉重的沉默里。

  只能听到谢沉舟粗重而压抑的声音,以及窗外那永无止境、仿佛要淹没一切的风雪呼啸声。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得几乎要晕厥的死寂中。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未等任何人回应,门被从外面推开。

  林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毫无装饰的肃黑大衣,面容冷峻,眼神里是彻骨的、没有任何人类情感波动的寒意。

  仿佛他本身就是这个寒冬的一部分。

  而他的怀里,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用极其柔软昂贵的白色羊绒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正在安静沉睡的婴儿。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房间里所有的视线,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谢沉舟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林寰身上。

  下一刻。

  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脏骤停、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谢沉舟,猛地用尽全力挣脱了赵屹珩的搀扶。

  他踉跄着向前几步,双膝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跪在了林寰的面前。

  膝盖骨与地面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重重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谢沉舟仰起头,脸上纵横交错着未干的泪痕,昔日冷峻锐利的脸庞此刻只剩下卑微到尘埃里的、全然的乞求。

  他声音颤抖破碎得不成样子:“哥,哥.....我知道,我知道的砚秋他没有死,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

  谢沉舟抛弃了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强势外壳。

  将自己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摊开在这个可能是唯一知情人面前。

  只求一个微乎其微的、与爱人重逢的可能。

  林寰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狼狈不堪的谢沉舟。

  他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甚至连怜悯都没有,只有一种近乎神只俯瞰众生般的、冰冷的、残酷的平静。

  他开口,声音如同来自幽冥深处,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却字字如铁,斩钉截铁地宣判了最终结果:“他死了。”

  三个字。

  清晰、冰冷、毫无转圜余地。

  像三把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

  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扎进谢沉舟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并将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彻底碾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