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若化春山一片云-《捡漏一个废郡主,废柴少爷发奋了》

  青篷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轮声单调沉闷。

  赵清璃靠着车壁,指尖无意识摩挲袖袋里那枚冰凉玉佩——太子方才所赠的“添妆礼”。

  金丝嵌宝的鸾凤纹硌着指腹,像顾家那张烫金聘帖,华贵却沉重。

  “小姐,前头快到林记茶铺了。”

  青黛忽地压低声音,指尖挑开车帘一角。

  赵清璃抬眼望去。

  临街铺面挂着“云记雅茶”的簇新匾额,晨光里泛着桐油光。

  铺门半开,钱掌柜正弓腰扫阶前落叶,竹帚划过青砖,“沙沙”声隔着街都清晰。

  “停一停。”她声音淡得像烟。

  车夫“吁”一声勒马。

  青黛诧异:“您要买茶?”

  “等着便是。”

  马车就这样静静地停在了街边,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并未激起太大的涟漪。

  行人步履匆匆,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不多久,铺门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林云舟。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靛蓝色细布直裰,额角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而沉稳,全然不见往日的散漫与跳脱。

  车帘的缝隙,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赵清璃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她的目光透过这道缝隙,贪婪地、却又无比克制地描摹着那个身影的轮廓——他挺拔的脊背,他的侧脸……

  这个慢慢走进她心里的小郎君。

  如今,只能避而不见。

  待林云舟走后,她掀帘下车,素白裙裾拂过车辕。

  秋风吹起帷帽轻纱,露出半截下颌,绷得紧。

  走进店里,铺子里飘出新焙龙井的栗香。

  钱掌柜抬头见是她,慌得竹帚脱手:“郡、郡主安好!您里边请!”

  “不必惊动。”

  钱掌柜搓手赔笑:“郡主可是来找二少爷的?”

  她点头。

  “哎呀,真是不巧,二少爷刚出门。您来早一点就赶上了。”

  她摆手,目光却掠过他肩头,钉在通往后院的那道窄梯上,“那我去楼上等等他。”

  钱掌柜要给她引路,被她拒绝了。

  “我自己上去便可。”

  走上楼,推开他在店铺里的书房。

  阳光斜劈进窗,照亮满墙狼藉——地上堆着写废的宣纸,桌上砚台干涸,笔架上秃笔倒悬。

  她的目光钉在西墙。

  素白绢本小像悬在正中,墨线寥寥,正勾出她临窗侧影,发间一根素银簪,衣袂微扬,连袖口那处不显眼的竹叶补丁都描得精细。

  小像美的不可方物,那人物神情,连她本尊看了都觉得赞叹。

  画旁题着行草,是一首词,词牌卜算子,词名《题卿小像》

  “残墨洇兰影,旧桂香如故。

  曾是蟾光共倚时,袖底风盈缕。

  泪染青云辞,梦断金鸾路。

  若化春山一片云,不雨卿归处。”

  最后一句,深深打动了她的泪腺,泪崩成一个泪人。

  “若化春山一片云,不雨卿归处。”

  她踉跄半步,扶住桌沿。

  桌上还有“愿卿”二字,刚开了个头。

  冰凉的木刺扎进掌心,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疼。

  原来,他打定主意了化山为云,不再痴缠。

  楼梯骤响!

  林云舟的嗓音炸雷般逼近:“钱伯!见着我那方洮河砚没?”

  赵清璃霍然转身!

  画轴“哗啦”扫落砚台,浓墨泼上裙角!

  门被撞开时,她正背对他,指尖死死抠着画上题词。墨迹未干的“愿卿”二字,染了新鲜泪痕,晕开一小片灰翳。

  “郡……郡主?”林云舟僵在门口,手里端着的桂花糕托盘“哐当”砸地,“你怎么在……”

  她没回头,声音淬了冰:“你画我,可曾问过我?”

  林云舟盯着她。

  猛地抽下画轴!

  绢布撕裂声刺耳!

  她攥着半幅残画转身,眼底寒潭碎冰。

  “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莫再纠缠,一别两宽!”

  林云舟被她眼中的泪光慑住,喉头哽住。

  “林云舟,”她逼近一步,残画擦过他衣襟,“我嫁顾家,你挂我小像,题这等酸词——是嫌我名声太好,要添一笔私相授受的佐证?”

  “我没有!”他急得去抢画,“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扬手避开,唇角勾起讥诮,“等我成婚那日,把这辱我亵我的痴心挂在喜堂,让满临安的人瞧瞧,林家的二公子、新科的举人是如何惦记他人新妇?”

  “赵清璃!”林云舟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攥住她手腕,“你明知我不是……”

  赵清璃猛地抽手!

  撕裂的画轴彻底断开,“若化春山一片云”半句飘落在地。

  “还你。”她把残画塞进他怀里,声音轻得像叹息,“往后……别画了。”

  擦肩而过时,一滴泪砸在他手背。

  滚烫。

  林云舟僵立原地,怀里半幅小像上,她清冷的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泪痕。

  楼下传来青黛的嗔怪:“郡主?”

  脚步声远去。

  林云舟缓缓蹲下,捡起地上那角题词。

  “若化春山一片云”的字,被泪水晕开,糊成一片墨色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