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郡主,要不要去勾栏听曲?-《捡漏一个废郡主,废柴少爷发奋了》

  窗扉紧闭,秋寒在窗纸上,糊得外头一片灰蒙蒙。

  赵清璃坐在绣绷前,指尖捏着银针,针尖在素白缎子上进退两难。

  “郡主这针脚……啧啧,比蜈蚣爬还歪斜!”

  桂嬷嬷抱着胳膊立在身后,眼皮耷拉着,嘴角撇得像挂了秤砣。

  “舅夫人说了,顾家是清贵门第,新妇的针线是脸面!您这样……嫁过去怕是要被婆母戳脊梁骨!”

  她枯瘦的手指戳着缎面上一处歪扭的缠枝莲。

  “拆了!重来!”

  赵清璃没应声。

  腕子悬得发酸,针尖在日光下闪着冷光。

  “啪!”

  银针失了准头,猛地扎进食指指腹!

  血珠瞬间沁出,在素白缎子上洇开一点刺目的红。

  “哎哟!”王嬷嬷夸张地叫起来,“祖宗!这上好的杭绸!”

  赵清璃飞快缩回手,将伤指蜷进掌心。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厌烦。

  “笨手笨脚!”嬷嬷扯过帕子要擦,被她侧身避开。

  “我自己来。”

  声音冷得像井水。

  她抽了块素帕,草草裹住指尖。

  血渍在帕子上迅速漫开,像朵小小的残梅。

  “郡主这手艺……”王嬷嬷摇着头,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瓷瓶。

  “还是抹点药吧,仔细留疤。舅夫人晚些还要来查功课呢!”

  她把药瓶重重顿在绣绷旁。

  “老奴去厨下盯着熬参汤,您……好自为之!”

  脚步声消失在廊下。

  赵清璃盯着那瓶药,没动。

  窗根下,青黛像只壁虎似的贴着墙,大气不敢出。

  见王嬷嬷走远,她才踮着脚溜进来,小脸皱成一团。

  “小姐!您的手……”

  “没事。”赵清璃解开帕子,血已止住,只留个细小的红点。

  青黛心疼地吹了吹:“那老虔婆!就知道磋磨人!我去给您拿药!”

  “不必。”赵清璃推开药瓶,目光扫过墙头。

  窗棂“笃笃”响了两声,林云舟又神奇的出现窗棂外。

  不轻不重,带着点熟悉的懒散劲儿。

  青黛吓得一缩脖子。

  赵清璃抬眼。

  窗纸上映出半个模糊的影子,歪歪斜斜,像棵没长直的歪脖子树。

  “郡主——” 墙外传来拖长的调子,刻意压低了,却掩不住那股混不吝的劲儿,“被嬷嬷折磨的不行了吧?”

  赵清璃叹气。

  “别说了,半条命没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绣绷边缘。

  “听说你被那老虔婆关禁闭,学绣花?”林云舟的声音又飘进来,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戏谑,“绣的什么?鸭子凫水还是王八晒背?”

  青黛憋着笑,肩膀直抖。

  赵清璃唇角几不可察地绷紧。

  她起身,走到窗边。

  “吱呀——”

  推开半扇窗。

  寒凉混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

  墙头上,林云舟大半个身子探过来,月白绸衫蹭满了灰,头发被雨丝打湿几缕,黏在额角。

  他一手扒着墙砖,一手晃着个油纸包,咧嘴笑:“喏,张记新出的桂花糕!还热乎!要不要?”

  赵清璃目光扫过他脸。

  “搁着吧。”

  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

  赵清璃眸光微沉。

  “有事说事。”

  “急什么?”林云舟把油纸包往墙头一搁,胳膊肘撑着,凑得更近些,“喂,成天对着个绣绷子,闷不闷?”

  他下巴朝王嬷嬷离开的方向一扬。

  “那老货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青黛!”

  小丫鬟立刻探出头:“啊!”

  “去!厨房灶上煨着银耳羹,就说郡主想喝甜的,让她们多搁点冰糖!拖住那老虔婆!”

  青黛眼睛一亮:“是!”转身就跑。

  院子里只剩两人。

  雨丝沙沙,落在墙头青苔上。

  林云舟盯着她裹着帕子的手指。

  “疼不疼?”

  赵清璃蜷了蜷指尖:“死不了。”

  “嗤。”林云舟扯了扯嘴角,目光却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我说……想不想干点出格的?”

  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

  “比如……溜出去?”

  赵清璃抬眼。

  “去哪?”

  林云舟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眼底闪着恶作剧的光。

  “勾栏巷,听曲儿扔骰子!”

  那双清泠泠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面,倒映着他那张带着擦痕、却笑得肆无忌惮的脸。

  “那种污秽场所?”她重复一遍,声音没什么起伏。

  “你没去过,怎知污秽?”

  他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挑衅。

  她明亮而奇怪的眼睛。

  “你亲自去了,就知道市井饮食,烟火流传,才是人间值得。每一个看上去粗鄙的人,其实都是有趣的。”

  仿若天外传来的说法。

  天呐!这林云舟怎么会说出这般有趣的话,将郡主成见里的“勾栏瓦舍”击打的粉碎。

  更让她好奇无比。

  “机会难得!”

  林云舟胳膊肘撑着墙头,又往窗前凑了半分,月白绸衫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临安城新来了个‘天音班’,唱小曲儿一绝!讲的是男子女子一腔孤勇,私定终身。比宫里那些老古板有意思多了!敢不敢去?”

  “你的腿脚好了?”

  “一点皮外伤。不妨事。”

  赵清璃没说话。

  目光掠过他脸上那道渗血的擦痕,又落回他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轻浮,只有一种近乎灼热的期待。

  他在担心她。

  担心她被关在这四方院子里,被针线、规矩、舅母的刻薄,还有那桩令人窒息的婚约,一点点磨掉生气。

  像那盆被他硬塞进来的歪脖子兰,再倔强,也终会蔫在不见天日的角落。

  一丝极淡的涟漪,在她冰封的心湖深处,悄然荡开。

  想起他此刻趴在窗口,像个傻子一样,用最笨拙的方式,递给她一块桂花糕,邀她去听一场“离经叛道”的曲儿。

  “有何不敢。”

  四个字,清泠泠的,像玉珠落盘。

  砸在寂静的氛围里。

  林云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没听清,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砸懵了。

  “你……你说什么?”

  赵清璃微微抬了抬下巴,清冷的眸光落在他错愕的脸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淡、极短的弧度,快得如同错觉,“去听曲儿。有何不敢。”

  风掠过墙头,吹动她颊边一缕碎发。

  林云舟盯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清高骄傲,敢想敢做。

  他咧嘴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酉时三刻!后角门!我等你!”

  话音未落,他人已像只受惊的狸猫,“哧溜”一下缩回墙外,只留下墙头几片被蹭落的青苔。

  脚步声“噔噔噔”地跑远了,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欢快劲儿。

  “贼骨头!一天到晚爬墙头”

  赵清璃咒了他两句。

  看着窗边那个沾着泥点和水渍的油纸包。

  她拆开油纸。

  两块金黄的桂花糕挤在一起,软糯香甜,热气未散尽。

  她拿起一块,小口咬下。

  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点粗糙的颗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