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竟还有郎中的本事呐!-《捡漏一个废郡主,废柴少爷发奋了》

  暮夜时分,青瓦上,像有无数细碎的脚步声。

  孙九思伏案疾书,墨迹未干的陈情书堆了半尺高——

  全是举报杭州知府顾延年在漕粮、盐引上做手脚。

  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在窗纸上,瘦削。

  “大人,歇歇吧。”

  随从孙安捧着热茶进来,声音压得低,“亥时了。”

  孙九思头也没抬:“最后一页。顾家那条老狐狸,尾巴藏得深,不钉死了,他还能翻身。”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几点寒星诡谲地闪烁了一下。

  “咻——!”

  一支淬了蓝芒的短弩,撕裂雨幕,破窗而入!

  孙九思只觉右臂一凉,随即是钻心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毛笔脱手,在桌案上拖出一道狰狞的墨痕。

  “有刺客!”孙安目眦欲裂,拔刀护在孙九思身前。

  衙役的呼喝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炸开!

  刀剑碰撞声、刺客遁逃时瓦片碎裂声混成一片。

  混乱中,孙九思捂住右臂,鲜血从指缝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月白的官袍袖管。

  他脸色煞白,额角冷汗涔涔,却死死咬着牙没再出声,只对急扑过来的孙安哑声道:“……证物……收好!”

  柳家小院,揽月阁。

  烛火跳跃,映着赵清璃微蹙的眉。

  她指尖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悬在棋盘上,久久未落。

  青黛端了安神茶进来,见她心不在焉,小声道:“小姐,孙大人那边……听说遇刺了。”

  棋子“啪嗒”一声掉在棋盘上,滚了几圈。

  赵清璃猛地抬眼:“伤得重吗?”

  “伤了右臂,流了不少血,万幸没毒。”

  青黛把茶盏推近些,“王爷说那院子不安全,今天先把人接到咱们院子将就一宿。”

  她起身:“备药,更衣。”

  孙九思被接来暂居西厢房的有个空房间,药味浓得呛人。

  他靠坐在窗边软榻上,右臂裹着厚厚的白布,隐隐透出血色。

  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正盯着桌上摊开的半卷案宗。

  门“吱呀”一声轻响。

  赵清璃提着个红漆食盒进来,带进一丝微凉的夜风。

  “九思哥哥。”她声音清泠,听不出情绪。

  孙九思抬眼,眸中瞬间漾开温煦的笑意,像春冰乍破:“清璃妹妹?这么晚,怎劳你亲自过来?快坐。”

  他欲起身,牵动伤口,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别动。”赵清璃快走两步,将食盒放在桌上,“阿父让我送些药来。”

  她打开食盒,取出一个青瓷小罐,揭开盖子,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

  “王府秘制的‘玉肌散’,止血生肌最是有效。”她拿起一旁备好的干净棉布和小银勺,“我替你换药。”

  孙九思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心头微暖,顺从地伸出伤臂:“有劳妹妹。”

  赵清璃动作极轻,小心翼翼地解开染血的旧布。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眼前,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她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指尖微微发颤。

  “吓着你了?”孙九思声音温和。

  “还用说?”

  她定了定神,用银勺舀起碧绿的药膏,均匀地敷在伤口上。

  “会是谁干的?你才来了多久啊。就急着要你的命。”她低声问,手上动作不停。

  “最近同时在暗查几个官员,也许风声传出去,狗急跳墙了。”

  孙九思目光落在案宗上,带着冷意,“他们越是这样,越证明我查的方向没错。漕粮亏空、盐引倒卖……桩桩件件,足以让他抄家灭族!”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

  赵清璃指尖一顿,药膏在伤口边缘凝住。

  “值得吗?”她声音轻得像叹息,“为了查案,差一点丢了性命。”

  孙九思看着她,笑容里带着点苦涩,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有些事,不是值不值得,而是该不该做。在其位,谋其政。况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清冷的眉眼上,声音低了下去,“我答应过圣上,要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若连这点险都不敢冒,如何配得上……”

  后面的话,他顿了顿,没说出口的“你”。

  赵清璃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她拿起干净的白布,一圈圈缠绕上去,动作又快又稳,仿佛要借此掩饰心湖的涟漪。

  “好了。”她打好结,退开一步。

  “伤口深,仔细别沾水,按时换药。”

  “多谢妹妹。”孙九思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眼底笑意更深,“这药敷上,倒真不那么疼了。有妹妹亲自包扎,就觉得就算受伤也值了。”

  郡主跟他告别,请他早些歇息。

  他如同送着初相见的恋人般,将她送出门廊。

  她朝他欠身福了一礼,娴静的像朵玉兰。

  过了两天。

  阳光晒着冬日的柳家小院。

  孙九思斜倚在竹榻上,右臂裹着厚厚白布,隐隐透出暗红。

  赵清璃陪着他。

  王妃嘱咐其他人暂时不许靠近前院,让他们单独待着。

  两个好事的家仆时不时的靠过来张望,看这对璧人说什么体己话。

  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此刻苍白,眉头微蹙,却还强撑着对赵清璃笑:“不妨事,皮外伤罢了。”

  “皮外伤?”

  赵清璃指尖捏着药杵,将捣碎的田七混着蛋清调匀。

  “刺客的刀再偏半寸,你这右手就废了。”

  药碗重重顿在石桌上,震得碗底青汁晃荡。

  她挽袖净手,素白指尖解开染血的旧布。

  动作轻得像拂柳,孙九思却疼得猛吸凉气。

  “忍着。”她声冷,手上却缓了三分。

  新药敷上伤处,清凉压住灼痛。

  孙九思忽然低笑:“当年在汴梁,我替你抄《女诫》挨戒尺,当时也是被老师打得皮开肉绽。你也是这样……”

  “闭嘴。”赵清璃耳根微热,扯过干净棉布包扎。

  “再提旧事,这药里就添二两黄连。”

  布条缠到第三圈,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门房管事没挡住。

  “让让!让让!孙大人为国为民,我受百姓委托,特来为孙大人排除伤患!”

  林云舟扛着个“悬壶济世”的破布幡,一身靛蓝道袍皱得像咸菜,背上还斜挎个塞满草药的竹篓。

  若不是定睛一看,还真以为是哪个江湖郎中走来了。

  青黛冲过去拿他,怕他惹事。

  林云舟淡淡一笑。

  “听说孙大人遇刺?”

  林云舟眼睛却看见赵清璃按着孙九思胳膊的手上。

  “巧了!这几日我在白云观跟随苏怀玉先生学道修医,颇有心得。更巧的是,昨日刚在断崖上采到一株止血仙草!”他从篓底掏出一把蔫巴巴的紫茎草。

  “此物敷上,三日结痂!”

  这个家伙天生有异相,没人能猜到他下一出

  赵清璃指尖一顿。

  孙九思抬眼打量他:“林公子何时改行做郎中了?”

  “嗨!家学渊源!”

  “丕!你的祖上世代卖茶!”

  林云舟抢过郡主手里的家伙,把草往石桌上一拍,溅起几点药汁。

  “我外祖家可是跟茅山道人的嫡传弟子!这药得现捣才灵!”

  “郡主您让让。”

  他硬挤到两人中间,抓起药杵就砸。

  石臼“哐哐”震响,草屑乱飞。

  赵清璃盯着他袖口沾的灶灰:“就你还采得到仙草?仙草也是瞎了眼!”

  林云舟手一抖,药杵砸偏,嘿嘿笑。

  这副无赖的样子,倒是回到她熟悉的那个林云舟。

  孙九思忽然抽回胳膊:“林公子好意心领了。只是晋王已经帮我请了最好的外伤大夫,药也……”

  林云舟抓起捣烂的草泥就往孙九思伤处糊,“试试!试试就知道!”

  孙九思避之不及,草泥糊上白布,洇开一团诡异的青紫色。

  “林云舟!”

  赵清璃一把攥住他手腕,“你莫胡闹!”

  指尖微凉,力道却重。

  林云舟喉结滚了滚,声音突然低下来:“放心……我不会拿大人的身体开玩笑。”

  他抽回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几块琥珀色的糖,嵌着桂花。

  “苏先生给的方子,甘草薄荷糖,止疼。”

  糖块塞进孙九思没受伤的左手,“含着,比喝苦药强。”

  孙九思捏着糖,看向赵清璃:“郡主也尝尝?”

  “她不爱吃甜。”林云舟脱口而出。

  赵清璃眸光扫过他:“你倒清楚。”

  “那当然!”林云舟挺直腰板,“中秋送你的月饼,豆沙馅的你一口没碰!”

  孙九思颇不自在。

  院外忽起喧哗。

  门房疾步来报:“顾知府来拜见晋王,同时探病孙大人!”

  赵翊本打算将他挡在院外,王妃摆摆手,称病不见便是。顾是杭州主官,得罪了他没有好处。

  顾延年一脸忧虑地迈进院子,身后小厮捧着锦盒。

  “听闻孙按察遇险,下官寝食难安啊!”

  拱手寒暄。

  顾延年介绍了那篮锦盒,是犬子顾文轩入赘兵部尚书府的喜礼。

  他送的是儿子的喜礼,炫的是亲家兵部尚书爹后台。

  孙九思却并不为意。

  顾的目光扫过林云舟的破幡,笑意更深,“这位是?”

  “探望我的热心百姓。”孙九思抬手示意。

  “顾大人请坐。”

  顾延年却不坐。

  他踱到孙九思榻前,俯身细看伤处。

  “凶徒竟敢刺杀钦差!下官已命人彻查,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话锋一转。

  “不过按察使最近查案,或该徐徐图之,把人逼急了下死手,对大人也是不利……孙大人往后出门,还是多带些护卫才好。”

  棉里藏针。

  孙九思含笑应道:“本官职责所在,生死早置之度外。倒是顾大人治理临安,竟让悍匪光天化日行凶。”

  “——这知府衙门,该整饬了。”

  顾延年笑容僵住。

  林云舟突然插话:“顾大人说得对!是该查!”

  他抓起药杵敲了敲石臼,“——搞不好真是垄断花石纲的恶霸,或官商勾结的那帮人被逼急了

  狗急跳墙!”

  他凑近顾延年,压低声音,“听说昨晚负责漕运的监杭州排岸吕义吕大人在家中暴毙。怎么这么巧呢?按察使一来,他就暴毙了?”

  孙九思不言语,有些粗话恶话,让这个“草民”挑出来,倒更合适!

  顾延年瞳孔骤缩。

  赵清璃冷眼旁观,指尖无意识捻碎半片桂叶。

  第一次看九思和云舟两个人同仇敌忾的样子,当真有趣!

  话不投机,讨不到便宜。

  顾延年寒暄几句便告辞,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几乎是落荒而逃。

  但起身挥袖时,一阵凛冽的冷风。

  小院的风波平了一波。

  林云舟还要继续将情敌挑下马来,又要不动声色的维护郡主的面子。

  他扯过新白布就往孙情敌的伤口上裹。

  布条绕臂缠紧,他揪住两头,猛地一勒!

  “咔嚓——”

  布带绞紧的脆响听得人牙酸。

  孙九思脸色“唰”地惨白,冷汗顺着鬓角滚下来。

  赵清璃恼他:“你轻点!”

  “好了!”

  林云舟拍手起身,得意洋洋,“包得紧实!保管跑马都散不开!”

  他扭头冲赵清璃挑眉:“孙大人瞧我这手艺,比太医署那帮老头怎样?”

  孙九思缓过气,扯出个苦笑:“林……林兄费心。”

  林云舟拍拍手站起身。

  “小事!孙大人是为民负伤,我林云舟最敬重好官!”

  他故意拔高嗓门:“郡主金枝玉叶,哪能天天沾这些药腥气!而且男女有别!我又略懂医药,从今儿起,代表临安百姓,给孙大人煎药换药我包圆了!”

  孙九思连连摇头。

  林云舟嘻嘻应对,“不客气!我过来也方便!”

  赵清璃唇瓣动了动。

  林云舟打定主意强势的插入孙九思和郡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