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顾果然不是良配!-《捡漏一个废郡主,废柴少爷发奋了》

  深秋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一整天。

  临安城的青石板路汪着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林云舟蹲在自家茶铺后院屋檐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廊檐滴下的水珠。

  “云舟!”

  陈启文像只落汤鸡似的冲进来,蓑衣都来不及脱,溅起一地水花。

  陈启文是青山楼东家的四儿子,因为是庶出的,不怎么受家主管教,因此常和云舟走动。

  “有…有料!”

  他喘着粗气,眼睛亮得吓人,“顾文轩那孙子!在我们家的茶楼包了雅间!连着三天!都带着个蒙面纱的姑娘!”

  林云舟猛地站起身:“当真?”

  “千真万确!”

  陈启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亲眼瞧见的!那姑娘坐的青篷小轿,挂着灯笼!我打听过了,是教坊司除籍的乐妓!刚从汴京来的!”

  林云舟心头一跳!

  教坊司除籍的乐妓?汴京来的?

  一股火“噌”地窜上脑门!

  “走!”他抓起墙角的油纸伞,“去你们家茶楼!”

  “青山楼”三楼最僻静的“竹韵”雅间。

  门虚掩着。

  林云舟和陈启文猫在拐角处的盆景后,屏住呼吸。

  门缝里飘出顾文轩刻意压低的温润嗓音。

  “……婉妹放心,家父知道我们的事儿。待我与赵家那废郡主的婚事一了,再过个几个月便将你迎娶过门。她那个不懂风情的木头疙瘩,岂能与你相比?”

  一个娇柔的女声带着嗔怪:“哼!说得好听!那你还日日去赵府献殷勤?前儿不是还送了一匣子东珠?”

  “逢场作戏罢了。”

  顾文轩轻笑,“她家毕竟原来是亲王贵胄,总得做做样子。等婚事一成,赵家没有品级,自然出处处都得受我顾家牵制……”

  话没说完,雅间门“砰”地被一脚踹开!

  林云舟像头暴怒的狮子冲了进去,眼睛赤红:“顾文轩!你个王八蛋!”

  顾文轩正搂着徐婉茹的肩,闻声猛地回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林云舟?!你……你怎么……”

  徐婉茹吓得尖叫一声,慌忙拉下面纱。

  林云舟根本不废话,抄起手边的青瓷茶壶就砸了过去!

  “一边骗婚郡主,一边勾搭教坊司的乐妓!老子今天撕了你这张伪君子皮!”

  茶壶擦着顾文轩耳边飞过,“哗啦”砸在博古架上,碎瓷四溅!

  顾文轩一把推开徐婉茹,要逃!

  林云舟虽无武艺,但一股邪火撑着,抄起凳子就抡!

  陈启文也嗷嗷叫着加入战团。

  一时间,雅间里桌椅翻倒,杯盘狼藉,怒骂声、打斗声、女子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混乱中,顾文轩瞅准机会,猛地推开窗户!

  杂乱的脚步声从茶馆后门涌出!

  顾公子咬紧牙关,拖着一条伤腿,连滚带爬地钻进旁边堆满杂物的窄巷。

  雨水混着泥浆糊了满脸,他像只丧家之犬,在迷宫般的小巷里拼命逃窜。

  林云舟再下楼追时,已经看不见人了……

  窗外雨声淅沥。

  揽月阁内。

  赵清璃临窗而坐,瞧着桌案上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是顾文轩昨日托人送来的“定情信物”。

  青黛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小脸绷得紧紧的。

  “小姐……”她欲言又止。

  “何事?”赵清璃没抬头。

  青黛犹豫再三,还是压低声音道:“奴婢……奴婢刚才去后门取月例银子,听……听门房老张头跟人嚼舌根,说……说今儿个‘青山楼’出了大事!有人说好像是谁家的相公跟一个汴京来的小姐在雅间……被人撞破了!打起来了!!”

  赵清璃指尖猛地一颤!

  玉佩险些脱手。

  她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眸光落在青黛脸上:“还有这事?”

  青黛摇头:“不知道……只听说是个穿靛蓝绸衫的年轻公子,伤着了腿……被同伙架着跑了……”

  靛蓝绸衫……

  年轻公子……

  摔断了腿……

  赵清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再去打听清楚!”

  半天之后,青黛踮着脚尖溜进屋,反手掩上门,背抵着门板直喘气。

  “小姐……”她声音压得比蚊子哼还低,“打……打听清楚了!”

  赵清璃没回头。

  素白寝衣映着烛光,像截新削的玉。

  她正对着一方砚台出神,墨锭捏在指尖,半晌没动。

  青黛咽了口唾沫,“青山楼三楼最里间……确实包给一位汴京来的徐姑娘。掌柜说……说顾公子这几天都去。”

  “叫徐婉茹。”青黛凑近两步,“是……是教坊司除籍的乐妓!弹得一手好琵琶!两人这两日都在厮混!”

  “够了。你先去休息吧。”

  青黛退下。

  砚台里的墨汁晃了一下。

  赵清璃放下墨锭,起身走到窗边。

  “吱呀——”

  小轩窗被推开条缝。

  夜风灌进来,带着露水气,吹得烛火猛一弯腰。

  窗外一钩残月,冷冷清清挂在天角。

  她转身走到书案前。

  铺开一张薛涛笺。

  提笔蘸墨。

  手腕悬着,墨珠“啪嗒”滴在纸角,洇开一小团灰黑。

  笔尖落下。

  “若化春山一片云……”

  墨色淋漓,字迹却稳得出奇。

  “不雨卿归处……”

  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声叹息。

  搁笔的一刻,眼圈倏地红了。

  人生如何能这么扭曲?

  明明心里发狂似的想着一个人,马上又要嫁给另一个不想干的人?

  她究竟在干什么?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她猛地撂下笔!

  收拾东西——

  她拉开妆匣最底层抽屉,取出个靛蓝布包。

  手脚麻利地叠衣裳,卷银票,塞干粮。

  吹熄了烛火。

  黑暗瞬间吞没房间。

  雕花木窗刚推开一条缝,爬出去,顺着花阑干,一路摸到后花园,趁着一个晚睡的嬷嬷起夜的间隙,抄小路躲到假山后面。

  来到边门,悄悄拉开门栓。

  檐下阴影里便闪出一个人影。

  赵忠。

  老仆正正堵在窗前。月光落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吓人。

  “郡主,”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王爷有令。您出不去。”

  赵清璃胸口剧烈起伏,清冷的眸子里燃着两簇火苗:“赵叔!让开!”

  其他闻声而来的下人用灯笼把院子点亮。

  废王赵翊走过来,看了她一身扮相和鼓鼓囊囊的包袱,其他什么也没说。

  “把郡主关进祠堂。静心思过,直至大婚。”

  祠堂的门在身后沉重合拢。

  浓重的香烛味和经年木料的腐朽气瞬间包裹上来。

  没有灯烛,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高窗的缝隙漏进来几缕。

  满屋子黑压压的祖宗牌位轮廓,像无数双沉默而冰冷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赵清璃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若化春山一片云,不雨卿归处……”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眼眶,烧得她喉头发紧。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

  祠堂外,更漏声遥遥传来,单调而悠长。

  赵忠依令守在廊下阴影里。

  那双浑浊的老眼望向祠堂紧闭的门,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寂静中,祠堂门内传来一声极轻、极压抑的呜咽。

  像受伤的小兽,只泄露一丝,便迅速被死死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