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摧枯拉朽(1)-《年方八岁,被仓促拉出登基称帝!》

  “呼——”

  “哗~~”

  深夜的风吹在人脸上似刀割一般,雪花漫天飞舞,军旗飘飘阵阵作响,置身于这等寒夜下,是极易让人情绪崩溃的。

  “真不打算去规劝吗?”

  “现在去还来得及!”

  风雪中,一道身影伫立在营帐外,肩头积有厚厚的雪,借着前方的火光,那双眼眸凝视着夜幕下的土山,还有关隘。

  “且不提前线战况怎样,只说这来历不明的神机营,不管怎样讲,那是陛下颁旨组建的啊,要是在此战中受损过大,即便日后真夺取了天门诸关,拿下了对东逆的关键所在,可回去后怎样对陛下交待啊。”

  左安越说越激动,眉头紧蹙的看向一言不发的苗铁军,“睿王殿下终是没有上过战场,不知战场的惨烈与凶险,万一……”

  “万一什么?”

  不等左安讲下去,苗铁军出言打断:“你觉得我的面子有这般大吗?你忘了睿王殿下拿出的是什么了?金牌大令啊!!”

  “金牌大令乃是陛下亲授,见令如见君,违令者斩。我若此刻上前阻拦,便是抗旨,便是与睿王为敌,更是与朝廷为敌。”

  “睿王不会这样吧。”

  左安喉结上下蠕动,略显踌躇的说道:“睿王可被誉为贤王,是能听进底下人的建言的,毕竟这不是在朝堂,而是在战场啊,一念之间是要死很多人的。”

  “老左啊,你太天真了。”

  苗铁军笑着摇头,“你仔细想想,睿王为何要来前线?为何在明知荣国公有计策下,还要当众定下这次夜袭?还有你想过没有,睿王在来前线之前,是否见过信国公……”

  “呃~”

  面对苗铁军的一系列发问,左安一时语塞,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了。

  苗铁军凝视着风雪深处,声音低沉而冷峻:“过去这段时日,围绕征讨东逆所展开的种种,期间有多少试探与碰撞,你我不是不清楚。”

  “特别是我军攻克天门山脉东西两线,荣国公力排众议下那般安排,真就只是想叫我等与勋贵子弟保持竞争,继而确保东西两线诸关无碍那般简单?”

  “难道这消息,远在后方镇压东逆溃部的信国公就会不知?信国公知晓,那他底下的人会不知?”

  他顿了顿,呼出的白气在眉间凝成霜花,“我等在南北两军任职前,是在上林军当值不假,但别忘了,在上林军之前,你我可都来自于不同边陲的,边军中存有哪些陋习,你不会说到现在全忘了吧?”

  “这哪儿能忘了啊。”

  左安下意识脱口道,可说着,左安却停了下来,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苗铁军。

  其暗藏的深意他听出来了。

  “睿王此来表面是督战,实则是要来立威的。”

  苗铁军表情有些惆怅,长呼口气:“这个威,早不立,晚不立,偏偏选择这个时候立,一切都是有深意的。”

  “不知你还记得睿王出现时,荣国公的表情并不觉奇怪。”

  “你的意思是说,荣国公从一早就知睿王会来前线?”左安难以置信的看向苗铁军,“也就是说睿王很早就离开了虞都,甚至可能跟荣国公是一起……”

  “这个就不清楚了。”

  苗铁军皱眉道:“老左,你我皆不过是局中过客,挡不了这盘棋的。”

  “可这棋,终究是用人命下的。”

  左安低声喃喃,目光投向远处,而那方向正是神机营所驻之地,“不管怎样说,眼下的仗并不明朗,真要强打的话,可能会死很多人啊。”

  “你又如何能知神机营不是下一支羽林呢?”

  苗铁军反问道:“难道就因为不是我等参与操练的?”

  “这不一样啊。”

  左安低声道:“抛开其他的不谈,能进羽林的,要么是父兄战死沙场的,要么是父兄因战致残的,这也就使得他们对外敌有着极强的仇恨。”

  “这种仇恨日积月累下,是会产生极大影响的,这也是为何当初羽林参与北伐时,尽管是初涉战场,但在面对血腥残酷的战局时能够不崩,而在战后有能很快恢复的原因所在。”

  “再者言,羽林在参与北伐前,还是见过一些血的,那一批批贪官污吏、奸佞败类有不少是他们直接逮捕,奉旨处决的,虽不比战场上来的震撼,但终究是见了些血,提刀杀了活生生的人。”

  “可神机营呢?”

  讲到这里时,左安停了下来,但很快就又开口,“他们一看就不是老手,一看就是未经战争洗礼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苗铁军闭目良久,终是一声轻叹:“这就不是我等要操心的了,这一仗无论如何终是要打的,不打的话,对睿王不利倒是其次,对陛下威仪蒙受折损,这事儿就大了,毕竟反对此事,不看好此事的,太多了。”

  其实经过去三日的冷静,特别是不断复盘一些细节,苗铁军渐渐揣摩出在那个时候,睿王为何要那样做了。

  特别是过去三日,围绕神机营的探讨就没有停过,这好在是围攻天门关,而非是直接展开野战。

  万一叫对峙强敌获悉己部出现的状况,势必会发生别的变故的,而对战场上来讲,变故往往意味着不可预料的凶险!!

  战争从来不只是兵力的较量,更是人心与意志的博弈。

  战场上的每一道命令、每一次调动,背后都是对人心的揣度与牵引。

  谁要是先沉不住气,谁就先输了气势,输了士气,最终输掉整场战局。

  ‘希望神机营的表现不要太差吧。’

  亦是在这等境遇下,苗铁军心中暗暗思量,如果说今夜发动的猛攻,神机营表现得太差,这带来的影响将是极大的。

  其实对神机营,苗铁军的心底没有太多信心。

  信任这玩意儿太奢侈了,特别是在凶险的环境下,信任必须用命去换,而神机营尚未经历血与火的淬炼,他们的肩头是否能扛起这一切,是谁都说不好的。

  跟羽林比起来,终究是要差不少的。

  不管怎样,羽林是天子御极登基之初,就在上林苑明确缔造的,尽管在最初是也有不少抨击与质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吧,这些都是在缓慢改变的。

  至少在最初,很多人是知晓羽林的。

  可神机营呢?

  神机营自组建以来,始终隐于幕后,对于其来历,特别是军中的建制配制等,根本就没有太多人了解,这如何能叫人去信任呢?

  “殿下,您还是留在后方吧?”

  与此同时,在神机营某处营帐,郭煌皱眉劝说着,声音里带着几分焦灼,“前线凶险莫测,您乃千金之躯,岂能涉险前去?”

  “你是想叫此战败吗?”

  整理着甲胄的楚徽,抬眸看向郭煌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你不是不清楚,质疑与抨击就没有停过,神机营的表现还算不错,但那是在没有发生战事下,而在发生战事下,一切就保不齐了。”

  “再者言,神机营这次是进驻土山,以对困守天门关的东逆发动攻势,除却来袭的箭雨反制,还能有什么凶险?”

  “你觉得孤选在深夜打响这一战,真就只是为便于伪装,同时震住东逆吗?告诉你,不是这样的!!”

  言罢,楚徽又低首整理起来。

  郭煌见状欲言又止。

  ‘楚徽啊楚徽,这个时候谁都能紧张,但唯独你不行!’

  而在整理的楚徽,此刻内心却在反复叮嘱自己,对于楚徽来讲,初上战场,要说不紧张是扯淡。

  但即便再紧张,也必须表现出超乎常人的镇定与果决。他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皆被万众瞩目,稍有怯意便会动摇军心。

  此战不容退,亦不能败,神机营的名声、朝廷的威信,乃至他自身的命运,皆系于此役一举。

  对神机营,楚徽是有十足信心的。

  这种信心,不是说他在神机营看到了什么,而是源自对自家皇兄的信心,因为他知道自家皇兄从不做无用功。

  藏在表面下的一些东西,楚徽已真切感受到了。

  如果这次立威不能达成的话,即便东逆被大虞出兵倾覆掉,但涉及到一些深远布局就将失去意义了。

  因此,此战必须胜,而且要赢得漂亮。

  只要打赢了此战,那么后续的大势就变了。

  夜风穿帐,甲叶轻鸣。

  脚步声响起,在郭煌的注视下,王瑜快步走进帐内,朝楚徽抱拳行礼:“殿下,神机营主要将校皆已至帐外。”

  “叫他们进来吧。”

  楚徽腰板直挺,语气铿锵有力道。

  “是!”

  王瑜转身出帐,不多时,百余众披甲挎刀的将领鱼贯而入,在楚徽的注视下,他们齐齐抱拳行礼。

  “拜见睿王殿下!!”

  “免礼吧。”

  楚徽的声音响起,一众将校纷纷抬起头来。

  楚徽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面庞,在那些细微神色变化下,楚徽捕捉到了许多,“紧张吗?”

  此言一出,有人喉头滚动,有人目光微闪,但无人应答。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是首次上战场,但这些话他们不能讲出来,因为形势他们感受的真切。

  楚徽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实话告诉你们,孤是有些紧张的。”楚徽缓缓的说道,而这番话讲出,叫不少人露出惊诧之色。

  而在此等态势下,楚徽语气陡然拔高,“在过去这几日,议论神机营,怀疑神机营,抨击神机营的不少,是!他们有很多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猛将,所在营校更是建功无数,但孤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此生想要看到神机营在嘲讽下存世吗?”

  “不愿!!”

  “不愿!!”

  一浪高过一浪的怒吼响起。

  他们是没有上过战场,但他们对于神机营的归属却是很强的,过去这些年的隐姓埋名,期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跟亲人两地相隔,因为他们在神机营,他们的亲人有了很大改变,这些都是在他们心中记着的。

  “好!!这股子气势,孤喜欢!!”

  楚徽拍手说道:“身为领军之人,我们不能退,更不能乱。今夜之战,不是为了杀敌多少,而是要告诉天下——神机营不可撼动,大虞军威不容轻觑!”

  “来人啊,把大虞将剑呈上来!!”

  可接下来,楚徽讲的话,却叫血往头上涌的神机营诸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寒风吹进帐内,在王瑜的带领下,十数众披甲锐士手捧大虞将剑,步伐坚定的朝楚徽快步走去。

  “今夜一战若能将天门关攻克,其中表现突出的,对战局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孤将代天子赐大虞将剑。”

  楚徽伸手拿起一把,迎着那一双双炙热目光,语气铿锵有力道:“机会只有这一次,想要得到大虞将剑,就将你们平日的本事,给孤在战场上发挥出来,而想要再得大虞将剑,就要等到东逆被彻底倾覆!!”

  帐内出现不少急促呼吸声。

  一双双灼热眼神,死死盯着楚徽所持大虞将剑上。

  自神机营筹设以来,只赐了三把大虞将剑,难度之大,只有亲身经历竞争的才知,而得大虞将剑的三位,虽说顶着代理军职的头衔,但在神机营的地位及影响是极大的。

  这就是大虞将剑的威力。

  特别是北伐一役结束,当战绩传到神机营,又有哪些得赐大虞将剑,这可谓在神机营掀起一场震动。

  楚徽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缓缓道:“神机营自成军以来,从未真正经受战火淬炼,外界质疑之声不绝于耳。而今东逆困守天门,正是我等扬名之机。”

  “为扬大虞军威,孤将与神机营一道进驻前线,这一战孤对自己,对你们的要求就一个,夺占天门关,能不能办到!!!”

  “能!!!”

  “能!!!”

  一浪高过一浪的怒吼响起,这一刻紧张,犹豫,踌躇这些情绪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滔天斗志与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