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暮色信封:未说的情愫与家国事-《血玉传承》

  暮色像一匹轻柔的素绸,慢悠悠裹住陌南镇的街巷。西边天际还燃着最后一丛火烧云,赤金揉着橘红,泼洒得肆意又浓烈,连远处青灰瓦檐的边角都被染得暖融融的,像浸了蜜的糖霜。郑克洪抬眼望着那片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绣的缠枝纹——那是妻子玉芬亲手缝的,针脚里藏着家常的温软。他心里掠过一丝生活经验:这般浓烈的火烧云过后,明日镇子怕是要落一场雨。

  思绪从天边云絮收回,他的目光落回掌心那封素色信封。信封右下角那朵小小的梅花,是早年与小慧在江南私下约定的记号,淡墨描就的花瓣细巧,此刻在昏沉光线下竟格外清晰,似要顺着指尖温度烙进眼底。触到信封粗糙的棉纸,郑克洪忽然生出莫名的紧张,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仿佛稍重一分,就会惊扰信里裹着的、不敢轻易触碰的心事。

  他是鄠县郑家嫡孙,自小在祖宅朱门高墙里长大,踩着青石板路走过三十余载。如今早已成家,妻子玉芬性子温婉如春日溪水,待他体贴,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两儿一女也已长开,大儿子绍阳听老祖讲现在已经到了练气后期,下次见估计极可能是炼气巅峰,小女儿之前总缠着他讲外面的故事,一家几口在鄠县过着安稳和睦的日子。这份安稳,曾是他以为会延续一辈子的日常,直到清廷追杀打破平静——因郑家不愿依附清廷遭人构陷,他才被迫带着对妻儿的牵挂,辗转千里来到晋省。想到这里,郑克洪握信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出淡白,眼底也添了几分冷意,对清廷的恨意又在心底悄悄浓了几分。

  其实他与玉芬的感情从无裂痕。玉芬知晓他的难处,从不多问,只默默听从安排,即便让她独自去祖地主持事务,也毫无怨言。她的温柔像一张安稳的网,稳稳托着这个家,也托着他在外漂泊的底气。可小慧的出现,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让他心底那片被责任、岁月与愧疚沉寂的角落,泛起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涟漪。那涟漪里,有少年时江南杏花雨里未说出口的悸动,有此次因家族事同来晋省的重逢意外,更有明知不可为、却忍不住想靠近的纠结。

  他与小慧的情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未曾说破,却在眼神交汇、偶尔并肩同行时,藏着旁人看不懂的默契。若不是郑家之事,小慧也不会顶着风险,带着密信来到陌生的晋省。可谁也没料到,她刚在陌南镇落脚,竟第一时间给自己写了信——念及此,郑克洪指尖又微微泛白,信封边角都被捏出浅浅褶皱。

  他甚至不敢轻易拆开那层薄信纸。仿佛里面藏的不是文字,而是足以打乱他整个人生的风暴。他怕,怕信里写着小慧直白的心意,怕看到“爱慕”“牵挂”之类的字句——那些文字会像滚烫的烙铁,烫醒心底早已压下的悸动,让他忘了身份,忘了妻儿。可他更怕,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回应。

  小慧是岳飞岳王爷之后,身份尊贵,骨子里带着岳家女子的傲气与澄澈。她本该寻一个能给她完整名分、护她一世安稳的人,而非他这样已有家室、还在躲避追杀的人。若她真在信里坦露心迹,他能给她什么?他已有妻有子,肩上扛着郑家嫡孙的责任,鄠县祖宅里还有等着他回去的玉芬与孩子。他不能背弃家庭,不能辜负玉芬多年的陪伴与温柔——她为这个家付出太多,怎能让她寒心?更不能让孩子们因自己的过错蒙羞,在旁人面前抬不起头。接了小慧的情意,不给名分是委屈她,让她跟着受颠沛;给了名分,便是对玉芬与家庭的背叛,失了为人夫、为人父的本分。左右都是两难,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住,连呼吸都觉沉重。

  院外的风渐渐凉了,裹着暮色里的潮气吹进来,拂过石桌,也吹得信封轻轻颤动,似在催促他拆开,又似在替小慧诉说未说出口的话。郑克洪深吸一口气,将信封轻轻贴在掌心,仿佛能透过薄纸,触到小慧写信时指尖的温度——是犹豫时的停顿,还是落笔时的坚定?他不知晓,只觉心里发紧。

  他清楚,这封信终究要拆,躲不过也避不开。可此刻心底的忐忑,却像藤蔓般缠上来,绕着心脏细细密密地收紧。一边是对家庭的责任、对玉芬的愧疚,是必须守住的底线;一边是藏了多年的情意、对小慧的在意,是不敢触碰的柔软。站在这两难的路口,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封迟来的信,如何面对信里那个或许早已明了、却不能轻易回应的心意。

  郑克洪定了定神,暗忖一味胡思乱想毫无用处,便不再犹豫,用神识笼罩信件,将信件细细看完。看完后,他忍不住摇头苦笑,只觉自己方才竟像个惶惶不安的孩子。

  信里并无他臆想的复杂情愫,只提及三件事:其一,爷爷郑瑞龙让她带着岳家金牌来晋省,寻找岳家军后人;其二,她身上带了两封信,一封是家书,另一封关乎老族长郑应许四十年前在晋省组织的卫国组织——若大明受威胁、被清廷吞并,所有抗清势力需迅速转入暗中,做到明顺暗反,时刻保护大明子民;其三,若她出现意外,让郑克洪将她的遗物带回杭州府,并把族谱交给岳家后人。通篇皆是家国大义,半字未提儿女私情。

  正当郑克洪独自嗤笑自己方才的多虑时,赵老板端着酒菜走到石桌旁,开口问道:“怎么了?小慧姑娘没留下什么东西?”

  “有。”郑克洪随口应道,见赵老板独自端着酒菜,又面露歉意:“赵叔,您怎么自己拿过来了?叫我一声,我陪您一起拿啊!”

  “我一个人够了。”赵老板感慨道,“再说伙计们忙了一天,让他们早点休息。他们平日里除了招呼客人,还要帮忙打探消息,说起来比我还累呢!”

  郑克洪楞了一下,这后面的一句话好像是要让他给自己七爸带的话,想想心道:这赵老板是一点都不含糊,待手下人也是没得说,简单一句话就是为了手下谋福利。

  随后郑克洪说道:赵叔,我七爸没增加人手吗?

  “唉,现在这种情况稍微有点人员变动就会引起清廷巡逻队的警惕,所以这段时间几个人都是连轴转。”赵老板无奈的说道!

  郑克洪思索了一会说道:赵叔,那前街‘仁心堂’情况怎么样?

  “你是不知道,自从上次去往太行山路过太岳山的三万多八旗被全歼之后,现在整个晋省都处于紧张,连县城的青楼都要被一天至少查一次。现在尤其太岳山脉附近,听咱们的暗子汇报,已经有八个镇子被全部屠杀。”赵老板内心痛苦的说道!

  而听到此处的郑克洪不淡定了,被压抑的肝火又被点燃,无意间释放的威压先是将赵老板压制半躺在地面,而靠郑克洪最近的酒壶竟然瞬间碎裂。余光看到赵老板半躺在地上郑克洪立马收起威压,扶起赵老板并赔礼道:赵叔,是小侄失态了,您别往心里去。”

  赵老板摆摆手,缓了缓说道:“不怪你,我也气啊。只是咱们现在得小心行事,不能冲动。”

  郑克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赵叔说得是,我会冷静的。只是那些无辜百姓惨遭屠杀,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赵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现在先吃饭。”郑克洪点了点头,与赵老板一同坐下。

  此时,郑克洪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为那些无辜百姓报仇,也为这被清廷压迫的天下百姓讨回公道。他知道,前路艰难,但他不会退缩,定要在这乱世之中,为正义和家国拼出一条血路。

  两人吃过晚饭之后便在院中坐下闲聊,此时赵老板开口道:刚才看你的气势显然已经超过你七爸好几个层次,怎么你最近进阶了?

  面对赵老板的询问,郑克洪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便说道:我和我七爸现在所修炼的功法不一样,要说修为我俩不相上下了,但是从战斗力上来说我可能要超过我七爸很多!

  “哦,怪不得刚才你的气势都能将我压伏在地!”然后又看着郑克洪话锋一转说道:我知道小茹拿了东西,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因为她现在的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是咱们的将士的遗孀,今天看见你的处理方式我心里就有底了。以后还是不能过分纵容他们,要不然会害了他们!

  听到此处郑克洪并不感觉到意外,因为作为郑家看中的人,在对手下人做的事情肯定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今天就是想看我的处理态度,也就是郑家所说的有错必罚,有功必奖!

  而郑克洪则装作才知道反问道:赵叔您早都知道?

  “是呀,现在家族本姓和外姓的将士遗孀差不多有三百人,为了掩人耳目都是在普通农户家寄养,为了不让这些孩子露出破绽除了年龄超过十二岁的男性回到……”说到此处赵老板出现了犹豫,神情也变的凝重,好似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而脸色也变得涨红!

  郑克洪看出了赵老板的犹豫,便询问道: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赵老板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话:这是家族禁忌,所有人不能提他的名字,只能用他在家族中的代号——九戾·穹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