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二十年后-《魔太子和他的创世徒弟》

  二十载光阴,于凡人已是半生,于此方恢弘大世,却不过弹指一瞬。

  然而,这二十年,却足以让沧海桑田,让日月换新天。

  曾经因上古大战而残破的地界,在某种无形伟力的滋养与梳理下,早已恢复了鼎盛,甚至更胜往昔。天地法则圆融稳固,灵气充沛如潮,万族繁衍,道统昌隆,一派生机勃勃。而这一切的背后,都隐约指向一个超然的存在。

  地界核心,一处超越了寻常时空概念的神秘之地。

  这里无天无地,无光无暗,只有无数流淌的、蕴含着无穷信息与可能性的“道”与“理”交织成河,奔腾不息。这是世界的本源之海,是规则的源头。

  徐楠,便静静地站在这本源之海的中央。

  三千年的时光,并未在他容颜上留下丝毫痕迹,他依旧是那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模样,但那双眸子,却已深邃得如同包含了古往今来、诸天万界。他身着简单的青袍,身上再无半分迫人的气势,平凡得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修士。

  然而,若有至强者在此,便能感知到,他站在那里,便是“存在”的本身定义,是整个地界浩瀚疆域无可争议的绝对核心与支柱。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借助世界之基雏形、需要师长庇护才能勉强与天道意志抗衡的五转之下无敌。在凝练大千之基后的千年内,他便一路势如破竹,踏足神王巅峰,最终合道地界,成为了此方复苏鼎盛大千世界的——**大千之祖**!与墨光翟(世界树之种)、死灵树(中千之祖晋升)并列,甚至因其独特的、包容光暗生死的世界根基,地位更为超然。

  但这,并非终点。

  成为大千之祖,执掌一方完整世界权柄后,他的感知便不再局限于地界。他的神念顺着世界脉络,触摸到了那无穷无尽、仿佛恒河沙数般的平行时空。

  他看到了。

  看到了在无数个命运的分岔点上,诞生的无数个“徐楠”。

  有在焚天道域凝练世界之基失败的徐楠,身死道消,化为灰烬。

  有在剑池会武中被天道意志彻底抹杀的徐楠,魂飞魄散。

  有屈服于墨光翟意志,亲手扼杀苏晚照,道心蒙尘,最终沦为杀戮工具的徐楠。

  有沉溺于天月神宗温柔乡,止步神王,最终随着宗门在更大劫难中覆灭的徐楠。

  有选择与天道合作,背叛四季轮回界,掀起无边战火,最终与墨光翟同归于尽的徐楠。

  也有……在某个时空,与苏晚照携手,寻得两全之法,逍遥世外,却终究未能窥见大道尽头的徐楠。

  无数种可能,无数种结局,无数个或悲壮、或凄惨、或平庸、或圆满的“徐楠”,如同镜子的无数碎片,映照出命运的无常与选择的重量。

  他静静地看着,感悟着。

  没有唏嘘,没有庆幸,没有遗憾。

  有的,只是一种彻骨的明悟与……包容。

  他理解了每一个“自己”的选择,感受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承载着他们的道与法,罪与罚。

  “原来如此……”

  一声轻叹,在这本源之海中回荡,却仿佛响彻在无数平行时空。

  “万般皆是我,我非万般。”

  “过去未来,皆为一念。”

  “无穷平行,归于一身。”

  轰!!!

  整个地界,不,是连同其辐射、连接的无穷平行时空,都仿佛在这一刻轻轻一震!

  徐楠的身影在本源之海中变得模糊,又瞬间凝实。他依旧是那个他,但某种本质的东西,已然不同。

  他不再是“一个”大千之祖徐楠。

  他升格了。

  他成为了那无数平行时空、无数可能性中,所有“徐楠”概念的集合,是所有“徐楠”道路的最终指向与唯一终点!

  他,晋入了归一之境!

  从此,他不受时空束缚,不因平行而分。他一即是万,万即是一。过去、现在、未来,无穷平行,唯他唯一。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仿佛有无数世界的生灭在演绎,有无数“徐楠”的身影在朝拜、在融入。

  目光穿透无尽虚空,落在了地界某处,一座清幽的月桂神宫内。

  宫内,一位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静静沉睡在水晶棺椁中,容颜依旧,正是苏晚照。当年天道意志遁走,虽未能剥离,却也因徐楠的打击和后续墨光翟、死灵树的联手压制而陷入沉寂,保住了苏晚照一丝真灵不灭,只是陷入了漫长的沉眠。

  徐楠的目光变得柔和。

  对于已臻归一之境的祂而言,复活苏晚照,剥离那天道残魂,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甚至,他可以轻易地从某个平行时空中,将那个“圆满”的苏晚照直接接引而来。

  但祂没有。

  “你的苏醒,当在此界,当由我亲手完成。”祂轻声自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柔,“这才是……我们的因果。”

  就在此时,两道强横无比的意志降临在这本源之海外围,带着欣慰与一丝复杂的敬畏。

  是墨光翟与死灵树。

  “恭喜。”墨光翟的声音带着笑意,“自此,海阔天空。”

  死灵树的声音则依旧低沉:“归一……没想到,你先踏出了这一步。”

  徐楠转身,看向这两位亦师亦友、曾庇护他成长的存在,微微颔首:“路,还长。”

  他的目光,已然投向了那归一境之上,更加渺茫不可知、连无数平行时空都只是其基础单位的……更高层次。

  因为他已知晓,归一,并非顶点,而是……真正的起点。

  五千载岁月悠悠而过。

  自徐楠登临归一之境,已过去五千年。这五千年里,地界乃至其辐射的无数平行时空,道运昌隆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仿佛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黄金大世。

  而在这辉煌的顶点,四道如同煌煌大日、却又更加深邃不可测的气息,如同世界的四极支柱,共同撑起了这浩瀚无边的宇宙格局。

  四归一,并立于世!

  除了早已归一、境界愈发深不可测的徐楠之外,另外三位归一境至强者也相继涌现:

  其一,自然是墨光翟。作为世界树之种,他本就底蕴无穷,与地界复苏息息相关。在徐楠归一后的五百年,他亦水到渠成,融汇世界树本源与无尽时空脉络,踏出那关键一步,成就归一。他的存在,更像是一种“秩序”与“根基”的化身。

  其二,则是一位古老到难以想象的存在——初代神祖。天祖世界自混沌中的第一位神。

  其三,身份则更为特殊,也是一位古老到难以想象的存在——**初代魔祖**!天祖世界自混沌中的第一位魔,跟祖神天生对立。

  而第四位,却并非人形,乃是四季轮回界中,一株自上个辉煌时代艰难保留下来的**先天灵根——“轮回古树”。它见证了太多兴衰轮回,本身便蕴含着“循环”与“延续”的至高道理。在四位归一气机交织、大道共鸣的刺激下,这株古老灵根终于孕育出完整的自我意识,一举突破桎梏,以灵根之身,成就前所未有的灵植归一!它的存在,是“生命”与“轮回”的具象化。

  秩序、古老、混乱、轮回。

  四位归一,道虽不同,却共同维系着当前这超越以往任何时代的、更加宏大稳固的世界格局。

  ……

  地界,如今已被尊为“万界祖源”、“道起之地”。

  在原本天月道域的遗址上,一座更加辉煌、凝聚了月光本源精髓的“广寒天宫”悬浮于九天之上。宫内,月桂飘香,神泉叮咚。

  一袭素白衣裙的苏晚照,正坐在一株巨大的月桂树下,素手烹茶。她容颜依旧,甚至比沉睡之前更添几分灵动与神韵,周身气息圆融自然,竟也已踏入了神王巅峰,距离那不可思议的境界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她的眼神清澈,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对面的人。

  徐楠依旧是一身青袍,闲适地坐在她对面,接过她递来的茶杯,轻轻啜饮。他周身再无半点气势,仿佛只是一个陪伴道侣的普通青年。

  “墨前辈前日传讯,说在‘元初混沌海’发现了一处有趣的遗迹,邀你同往探查呢。”苏晚照轻声道,语气熟稔。

  “让他和那老魔头先去探路吧,他俩一个秩序一个混乱,拆起家来比较利索。”徐楠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过往的恩怨、身份的差异,都已化作一种更加超然的、道友之间的相处方式。

  苏晚照掩唇轻笑:“你呀,初代神祖前日还抱怨,说你把他唤醒,就是让他帮忙打理这日益庞大的世界体系,自己却躲清闲。”

  “能者多劳嘛。”徐楠浑不在意,“再说了,有轮回古树帮着调和万物生灭,出不了乱子。”

  他放下茶杯,目光穿透无尽虚空,仿佛看到了那四位与他同等境界、却各具特色的存在,正在不同的维度,以各自的方式探索着大道,维系着平衡。

  “四位归一……这方天地,倒是越来越热闹了。”他轻声自语,眼中并无担忧,只有一种见证历史、参与创造的平静与淡然。

  苏晚靠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依恋与安宁。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强大,达到了她无法完全理解的层次。但无论他变得多强,他依然是她的阿楠,是将她从永恒沉眠中唤醒,为她逆天改命的人。

  徐楠收回目光,看向苏晚照,眼中带着柔和:“晚照,待你彻底稳固境界,我带你去看一看真正的‘元初混沌海’,那里,或许有让你我都感兴趣的风景。”

  苏晚照嫣然一笑,用力点头:“好。”

  对于已然归一、超越时空的徐楠而言,往后的岁月,不再是枯燥的修炼与争霸,而是与同道论道,与挚爱相伴,探索那归一之上、连他们四人都只是刚刚触摸到边缘的……更加辽阔无垠的未知。

  他们的故事,远未结束。

  六千年岁月,在无尽虚海中不过一隙,但对一方世界而言,足以抹平许多痕迹,亦能孕育新的传说。

  那场惨烈的归一之战,已化为史诗与禁忌,铭刻在至高传承的卷轴深处,寻常修士难以触及。此界在剩余五位归一(及后来或许又有新晋者)的守护下,依旧繁荣,只是“徐楠”之名,渐渐成了飘渺的传说,一个象征着牺牲与无敌的符号。

  然而在这一日,位于世界边缘、灵气相对稀薄、被视为蛮荒之地的“古尘大荒”深处。

  空间微微波动,如同水纹荡漾,一个约莫七八岁孩童的身影,踉跄着从虚空中跌出,落在布满苔藓与枯枝的泥地上。

  孩童衣衫褴褛,身形瘦小,面容稚嫩,唯有一双眼睛,漆黑、深邃,沉淀着与年龄截然不符的万古沧桑与平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小的手掌,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连最基础的“气感”都未曾凝聚的状态,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大荒……古尘域……倒是会选地方。”孩童低声自语,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他,正是重入轮回六千载的徐楠!记忆未失,道心犹在,只是修为尽散,重归凡胎。

  他略微感应了一下自身状态,以及这片天地间隐隐存在的、与他因果极深的几道模糊呼唤,心中了然。归一境的感应玄之又玄,他既然归来,那几位老朋友,恐怕已有所察觉。只是他现在太过弱小,如同风中残烛,他们的感应也必然是模糊不清、无法精准定位的。

  当务之急,是尽快拥有自保之力,至少……要踏入“入道境”。

  就在徐楠准备寻一处隐蔽之地,尝试引气入体之时,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抬头望向天际。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如同坠落的流星,带着属于“入道境九层楼”的强横气息,正朝着他所在的这片区域疾驰而来!那气息带着一种明确的搜寻意味,冰冷而精准,绝非偶然路过。

  “这么快?”徐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明悟。他重归此界,哪怕再如何隐秘,轮回的波动、真灵与旧界的共鸣,终究会引动一些冥冥中的关注。来的不是归一,却也是此界如今的中坚力量——一位神使(通常指侍奉强大神只或势力的入道境高阶修士)。

  流光坠地,化作一名身着赤红神官袍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他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站在枯叶中的徐楠孩童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疑惑,以及一丝居高临下的威严。

  “孩童,你是何人?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古尘大荒深处?”神使开口,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精神压迫。他奉命巡查此片区域异常的空间波动,没想到源头竟是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野孩子。但这孩子……那双眼睛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他心生警惕。

  徐楠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丝毫孩童应有的畏惧。他如今虽无修为,但归一境的心境、历经万战磨砺出的意志,又岂是一个九层楼修士的精神压迫所能撼动?

  “迷路了。”徐楠吐出三个字,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漠。

  神使眉头紧皱。这反应太不正常!他冷哼一声,不再废话,伸出手掌,掌心有符文亮起,就要强行探查徐楠的根骨与魂魄:“在本使面前还敢装神弄鬼!让我看看你的底细!”

  就在他手掌即将触及徐楠额头的刹那——

  嗡!!!

  徐楠那看似空洞的体内,那沉寂了六千年的、属于归一境的无上道基(虽无力量,但其“质”仍在),被这外来的、带着强制意味的探查之力微微触动,自发地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震!

  这反震之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未能撼动神使的手掌分毫。

  但就是这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源自生命本质最深处的高位格波动,却让那神使如遭雷击!他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神魂,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与恐惧!

  那是什么?!!

  在那孩童体内,他仿佛窥见了一片无垠的、正在生灭的混沌宇宙!感受到了一种凌驾于他认知之上、足以轻易将他存在痕迹都彻底抹去的至高威严!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种源自生命层次和大道位格的绝对压制,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你……你到底是……”神使声音颤抖,指着徐楠,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冷峻威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确信,眼前这个孩童,绝对是他、甚至是他背后势力都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哪怕对方现在弱小的可怜!

  徐楠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我说了,迷路了。”

  与此同时,在世界的至高处,几处超然之地。

  端坐于世界树之巅的墨光翟,缓缓睁开了眼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复杂。

  沉眠于太古星骸中的初代神祖,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魔渊最深处,初代魔祖猩红的眼眸亮起。

  轮回古树的某一根枝条,无风自动。

  某处绝对寂静的杀戮场中,血罗擦拭长刀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们都在同一时刻,捕捉到了那丝微弱到极致、却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轮回归来的悸动。

  “他……回来了。”墨光翟轻声低语,目光仿佛穿透无尽空间,落向了那片浩瀚的大荒。

  徐楠看着眼前惊恐万分、进退失据的神使,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从这一刻起,就要结束了。

  他的归来,注定将再次搅动风云。

  而这古尘大荒,将是他重登绝巅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