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身在局中,棋子还是执棋人-《送嫡姐入侯府,反被提刀逼入死局》

  沈沅卿正思忖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以及女子尖厉的哭喊吵嚷。

  “放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我是沈家大小姐!我要见我妹妹!放开我!让我进去!”

  沈沅卿拧眉,那是沈明珠的声音,她不是三日后才回吗?怎么提前了,还闹到了这里?

  卫七凝神听了一瞬:“是宫里嬷嬷押送回来的,应当是她自己挣脱跑过来了。后面跟着的,应该是沈家的人。”

  沈沅卿点点头,快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去。

  只见巷口停着一辆青帷小车,两个面色冷肃的老嬷嬷正下车追来。

  而沈明珠披头散发,穿着件半旧不新的藕色裙子,状若疯癫,正被几个沈府家丁拦着,她却拼命撕打挣扎,哭喊着要往这小院冲。

  “沈沅卿!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个毒妇!你出来!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不得好死!”她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周围几家住户悄悄打开门缝窥探,沈沅卿冷眼看着她那副疯癫狼狈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可怜吗?或许吧。

  但这也不过她和她那好母亲刘氏,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下场,自作自受罢了。

  沈沅卿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到她,沈明珠挣扎得更凶,眼睛血红,像是要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是你!都是你!你算计我!你害了侯府!害了母亲,害了父亲,又害了我!你……”

  “姐姐。”沈沅卿冷声打断她,声音平静,“你这是病了,糊涂了。圣上开恩,还安排了宫里嬷嬷辛苦送你回来,姐姐还是早些回府歇着吧。这样外面说胡话,若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她点到为止,却足够沈明珠明白。

  那两个宫里嬷嬷已追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沈明珠,手法老练,看似搀扶,实则将她死死钳制住。

  “沈小姐,请自重。”其中一个嬷嬷冷冰冰道,“莫要再失了体面。”

  “体面?我还有何体面!”沈明珠哭笑着,她猛地看向沈沅卿,那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沈沅卿,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也是个棋子!攀上个锦衣卫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唔!”

  她的话被嬷嬷死死捂了回去。另一个嬷嬷对沈沅卿微微颔首,算是致意,然后便强硬地将挣扎不休的沈明珠拖向马车。

  沈家的家丁面面相觑,灰头土脸地跟在后面。

  一场闹剧,匆匆收场。

  沈沅卿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口,周围窥探的门缝悄然合上。

  沈明珠最后那句未尽的话,却像一根冰刺,扎进她心里。

  “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也是个棋子!”

  是啊,在高顺眼里,在胡蝎子眼里,甚至在刚刚那两个宫里嬷嬷眼里,她沈沅卿,不过就是一颗有点用处的棋子。

  一阵寒风卷过,吹得她衣袂翻飞,她缓缓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棋子?

  那便看看,最后是谁,执掌这盘棋。

  她转身回院,对阴影中的卫七道:“去查清楚,胡蝎子最近在替谁办事,她的靠山是谁,又有哪些死对头。”

  “再给高顺递个信,就说,我或许有办法,让他名正言顺地接手赵莽留下的烂摊子。”

  卫七离开后,沈沅卿独自站在院中,抬头望向四四方方的天空。

  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这京城,从来不只是沈家后宅那点龌龊。

  真正的漩涡,才刚刚开始显露。

  而她,似乎已身在其中。

  昨日沈明珠那淬毒般的诅咒被巷口的冷风卷走,留下死寂和无数双窥探的眼。

  沈沅卿只是闭门,将一切隔绝在外。

  石桌上,那枚属于卫七的冰冷腰牌还躺着,像胡蝎子留下的嘲讽烙印。

  她捻起那腰牌,金属的寒意刺着指尖。

  “小姐。”卫七于阴影中无声显现,带来了高顺的话,“高大人问您是什么方法?”

  沈沅卿露出一个得逞的笑,高顺果然心动了。

  “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年迈多病,其副手王朗为人圆滑,资历也够,或可一用。若高大人有意,我可设法让王朗意外拿到几份赵莽贪墨枉法的铁证,足以让赵莽翻不了身。”

  她这是递上一把能替高顺光明正大接管西城势力的刀,一份他无法拒绝的大礼。

  但代价是,沈沅卿将被更深地绑上他的战车。

  “对了,胡蝎子的底,你挖得如何了?”

  “她与宫内采买太监的一名干儿子沾亲,仗着这层关系,插手了不少宫外脏事。主要替几家见不得光的赌坊妓馆处理麻烦,也放印子钱。对手不少,城南的鬼手张与她争利最凶,积怨已久。”

  宫内太监的干儿子?难怪如此嚣张。

  “鬼手张。”沈沅卿沉吟片刻,“你去备一份厚礼,以高顺高大人的名义,送给他。就说,高大人欣赏他做事爽利,望他日后多多关照胡妈妈的生意。”

  卫七抬眼,幽深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波动,高顺的名头是剂猛药,用之需慎,但他没多问,只应:“是。”然后再次无声离去。

  沈沅卿坐在院中,感受着暗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汇聚。

  胡蝎子,高顺,赵莽,鬼手张……

  沈沅卿在用她知道的一切,像编织一张危险的网,将自己也网罗其中,每一步都踩在深渊边缘。

  但别无选择。

  三日后,消息陆续传来。

  鬼手张果然笑纳了高顺的赏识,当夜就带人砸了胡蝎子两处暗窑,抢走一批货物,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胡蝎子损失惨重,气得跳脚,却一时摸不清高顺为何突然对她下手,不敢贸然报复,只得暂时龟缩。

  西城兵马司那边,副指挥使王朗偶然破获一桩旧案,竟获了赵莽早年勾结匪类、杀人越货的铁证。

  赵莽当场被革职锁拿,投入大牢,王朗暂代指挥使一职,第一时间就去拜会了高顺。

  高顺没再来小院,只让卫七带回一句口信:“安分些。”

  这虽是警告,却也是默许。

  他享受着沈沅卿带来的好处,却也警惕着这枚棋子过于活跃。

  她必须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