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海王的悸动:冰山下的暖流-《做英雄之后还要去异世界做英雄》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林不凡颓然倒下的那一刻。

  战场上所有的喧嚣——能量的爆鸣、武器的碰撞、怪兽的嘶吼、同伴的惊呼——似乎都瞬间褪去,在海王满(Sailor Neptune / 海王みちる)的感知中化为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那片迅速扩大的、刺目的猩红,以及那个倒在血泊中、后背一片狼藉、已然失去所有声息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与能量灼烧的焦糊气,其中混杂着一丝…独属于他的、带着点炼金术特有的金属与尘土气息的味道。

  那句气若游丝、却依旧带着该死沙雕腔调的临终吐槽,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入她一直以来的冷静与从容。

  “啧…优雅的…小姐…可不能…被打得…这么难看啊…”

  优雅…?

  难看…?

  所以…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耗尽了最后一切、甚至可能赌上性命冲过来…就只是为了…维持她那点可笑的“优雅”和“画面”?

  荒谬!

  愚蠢!

  不可理喻!

  无数的念头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海王满一贯波澜不惊的心湖。震惊、茫然、不解…以及一种更加尖锐、更加陌生的、几乎让她呼吸停滞的刺痛感和恐慌感。

  她见过太多的牺牲与守护。她与遥并肩作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理解为了信念、为了星球、为了重要之人而付出一切的决绝。

  但…从未有过这样的。

  如此…不经思考的。

  如此…毫无道理的。

  如此…纯粹下意识的。

  甚至动机都如此…可笑又让人笑不出来的。

  不是为了伟大的目标,不是为了深刻的羁绊,似乎仅仅是因为…“看不下去”?或者说…某种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冲动?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有趣的、有点特殊能力的、偶尔能派上些奇怪用场的局外人。一个可以用利益和趣味来衡量与掌控的变量。她欣赏他那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沙雕与清醒(或者说怂),偶尔会逗弄他,看着他跳脚,如同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但他却用最惨烈、最直接的方式,狠狠砸碎了她所有的衡量与预设。

  那温热的、带着他生命气息的血液溅在她颈侧的触感,如同烙铁般灼人,甚至比背后那柄仍在嗡鸣的链锯战斧带来的威胁感,更加让她…心悸。

  “……………不凡…君?”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颤抖。那双总是如同最深海域般平静、能映照人心却从不泄露自身情绪的碧色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着那片猩红,瞳孔微微收缩,其下深处,是翻涌的、几乎要决堤的惊涛骇浪。

  “满!小心!”

  天王遥(Sailor Uranus)的怒吼如同惊雷,将她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

  那名手持链锯战斧的敌方战士,似乎因攻击被意外阻挡而陷入了短暂的困惑,但随即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试图拔出嵌在林不凡背脊中的战斧,再次发动攻击!周围更多的敌人也趁此机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蜂拥扑来!

  死亡的威胁再次迫近!

  但这一次,海王满的反应,截然不同。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与遥默契配合,或是优雅地运用深海之镜(Deep Aqua Mirror)进行防御与反射。

  而是——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却又沸腾灼热的怒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在她体内爆发!

  那不是为了守护星球的大义,不是为了执行使命的冷静,而是某种更加私人、更加炽烈、更加不容侵犯的情绪!

  “滚开!!”

  她从未发出过如此…失态的、几乎撕裂般的声音!

  她猛地转过身,湖蓝色的长发因剧烈的动作而狂乱地舞动,一向优雅从容的脸庞上,此刻竟染上了一丝近乎狰狞的冰寒!那双碧眸之中,不再是深海的平静,而是掀起了毁灭性的海啸!

  她甚至没有完全依靠深海之镜!

  左手猛地向前一挥!轰!!!

  一道纯粹由沸腾的怒意与磅礴的水系能量凝聚而成的、巨大的深蓝近乎墨色的水龙卷,如同狂暴的海神之鞭,凭空出现,狠狠地抽打在试图拔出战斧的那名敌方战士身上!

  那战士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连同他那柄可恶的战斧,被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水龙卷瞬间绞飞出去,重重砸进远处的敌群之中,引发一片混乱!

  这还没完!

  海王满右手紧握的深海之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那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带着尖锐的、撕裂一切的锋芒!

  “深海镜射——狂澜悲鸣!”

  她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即兴的、充满了情绪化的招式名!

  镜面之中,不再是反射或吸收能量,而是喷涌出无数道极致压缩、高速旋转、边缘锋利如刀的水刃**!这些水刃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凄厉的呼啸,疯狂地斩向周围所有试图靠近的敌人!

  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的切割声令人牙酸!冲在最前面的混沌怪兽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绞肉机,瞬间被切割、撕裂、化为齑粉!几名躲闪不及的敌方战士也被这无差别的狂暴攻击逼得连连后退,战甲上留下了深刻的划痕!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优雅从容、算计深远的水手海王星。

  而是一头被彻底触怒了逆鳞的、守护着自己最重要之物的…深海凶兽!

  她的爆发如此突然,如此猛烈,甚至暂时清空了她周围一小片区域!连一旁的天王遥都看得有些愣神,她从未见过满如此…失控却又如此强大的一面。

  “满…?”遥担忧地唤了一声。

  海王满没有回应遥。她甚至没有去看自己造成的战果。

  在逼退敌人的瞬间,她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猛地蹲下身,伸出那双曾经只用来演奏大提琴、操纵镜像、或是优雅挥舞武器的手,颤抖地、却异常迅速地检查林不凡的状况。

  她的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慌乱,完全失去了平时的从容。

  指尖触碰到他颈侧,感受到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时,她的心脏仿佛也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亚美!”她猛地抬头,看向屏障内正努力治疗星光二人的水野亚美(Sailor Mercury),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救他!快!”

  那语气,几乎是在…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

  亚美被满从未有过的失态惊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我尽力!真琴姐,帮我把他抬进来!”

  木野真琴(Sailor Jupiter)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将昏迷不醒、后背惨不忍睹的林不凡挪进屏障内。亚美立刻将治疗的能量优先转向他。

  海王满就站在屏障边缘,背对着外面的战场,深海之镜悬浮在她身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蓝光。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冲杀,而是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死死地钉在原地,将所有试图靠近屏障、打扰治疗的敌人,以最狂暴、最迅捷的方式彻底摧毁!

  她的攻击方式完全变了。不再追求优雅与效率,而是充满了某种压抑不住的暴戾与精准的毁灭。任何胆敢靠近的敌人,都会在瞬间被无数锋利的水刃或狂暴的水龙卷撕碎。

  天王遥守护在她的另一侧,默契地分担着压力,但目光却不时担忧地看向满那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海王满的心绪,如同她此刻操控的怒涛,一片混乱。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失控?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足够理智,能够优雅地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感。她与遥的羁绊深厚而默契,但那是在漫长岁月和共同使命中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的磐石。

  而林不凡…他就像一颗突然投入她心湖的、棱角分明又胡搅蛮缠的石头,根本不按任何常理出牌,粗暴地砸碎了所有的平静。

  他的沙雕,他的吐槽,他的怕死,他的偶尔爆发…还有他最后那句混账话…以及他此刻奄奄一息的样子…

  各种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交织。

  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尖锐的心疼和恐慌,如同深海下的暗流,汹涌地冲击着她冰封的外壳。

  她害怕。

  不是害怕战斗,不是害怕死亡。

  而是害怕…这个总是出人意料、吵吵闹闹的家伙…真的就这样…彻底安静下来。

  这种陌生的、强烈的、几乎让她无法保持冷静的情绪,让她感到困惑,甚至有一丝恼怒(对自己),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

  仿佛一直沉寂的冰层之下,有一股温暖却汹涌的洋流,终于冲破了束缚,开始疯狂地涌动。

  她握紧了深海之镜,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目光扫过地上那面边缘卷曲、中心有一个可怕凹陷的不锈钢锅盖,那是他最后下意识炼出来的、可笑又可怜的“防御”。

  她的眼神微微一动。

  下一刻,她竟然分出一丝能量,操控着一道水流,小心翼翼地将那面破烂的锅盖卷起,收入了自己的屏障之内,放在了昏迷的林不凡手边。

  做完这个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后,她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但守护的姿态却愈发坚定。

  外面的战斗依然惨烈,绝望的阴云并未散去。

  但在这片小小的、由重伤员和一位突然爆发的守护者构成的脆弱屏障之内,某种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深海之下,暖流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