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噩梦共享-《我把男主逼成病娇》

  王子灵体消散后,月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夜风卷着残雪,掠过废墟,带来刺骨的寒意。

  苏菲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默默提起油灯,对池小橙轻声说:“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刚才王子的显形与消散,也消耗了她的心力。

  池小橙点了点头,跟着苏菲往回走。

  她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带来的冲击中——银发金瞳的王子,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虚幻;苏菲伸出的手,那份想要触碰却徒劳穿过的无奈与心痛。

  这种存在与虚无的交织,比任何直接的恐怖更让人心头发沉。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总觉得那穿体而过的寒意,也沾染到了自己身上。

  棚屋区一片寂静,大多数难民已经蜷缩在各自的栖身之所入睡,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咳嗽或孩童模糊的梦呓,证明着这片废墟间残存的生机。

  哈尔所在的棚屋在最里面,相对独立一些。

  苏菲将油灯挂在门口的低矮支架上,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我去看看储备的草药,”苏菲对池小橙说,“你……看着他点。”

  她的目光投向棚屋深处那个模糊的、面朝里侧卧的身影,意有所指。

  “他今晚似乎不太对劲。”

  池小橙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王子消散前那句“他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看着苏菲提着另一盏小灯走向临时搭建的草药棚。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棚屋。

  里面比外面更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灰尘味,以及一丝独属于哈尔的、如今却微弱了许多的魔法气息——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

  哈尔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熟。

  但池小橙凭借这些时日的相处,能感觉到那背影透出的并非松弛,而是一种僵硬的紧绷。

  他的发色在昏暗光线下看不太清,似乎是接近黑色的深褐,透着一种沉郁。

  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铺上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屈起膝盖。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反复回放着王子显形又消散的画面,以及苏菲无法触碰的手。

  这种触及灵魂的虚无感,让她莫名地感到心慌,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随时会碎裂的薄冰。

  不知过了多久,池小橙在寒冷和疲惫的交织中,意识开始模糊。

  她蜷缩起来,试图获取一点暖意,眼皮渐渐沉重。

  就在这时,身旁的哈尔突然发出一了一声极轻的、压抑的抽气声。

  池小橙瞬间惊醒,睡意全无。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哈尔的呼吸变得粗重而不规则,身体开始细微地颤抖。

  黑暗中,她能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在做梦,而且绝不是美梦。

  “不……”一声模糊的呓语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带着孩童般的恐惧和哀求。

  池小橙的心揪紧了。她想起之前他魔力失控烫伤孩童后,也是这样沉默地把自己封闭起来。

  现在这噩梦,是否也与那失控、与失去的力量、与那些他不愿提及的过去有关?

  “母亲……”哈尔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为什么……那是我的……”

  他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像是要躲避什么无形的攻击。

  呓语变得断断续续,却更加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血沫:“……刀子……别过来……不要挖……那是我的心脏!!”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尽管声音压抑着,却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和恐惧。

  也就在这一刹那,池小橙的眼前猛地一黑!并非棚屋的黑暗,而是一种意识层面的、突如其来的景象碎片——

  一只苍白、戴着廉价宝石戒指的女人的手,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正逼近一个蜷缩着的、有着淡金色头发孩童的胸口!

  那孩童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背叛,那张小脸……分明是年幼的哈尔!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被最亲近之人残忍剥夺的剧痛,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池小橙的胸腔!

  “别挖他心脏——!”

  池小橙失控地惊叫出声,声音尖锐得划破了棚屋的寂静。

  她猛地坐直身体,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那幻象中的冰冷和心痛如此真实,让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开始打颤。

  几乎是同时,哈尔也猛地从噩梦中挣脱,倏地坐起身!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急促起伏,在昏暗的光线下,池小橙惊恐地看到,他的头发在瞬间变成了某种近乎银白的浅金色——那是极致的恐惧与脆弱的表现!

  两人在黑暗中急促地喘息着,都被刚才的经历吓得不轻。

  哈尔猛地转头看向池小橙,浅金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充满了震惊、警惕,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被窥见最深层秘密的狼狈与恐慌。

  “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质问。

  池小橙还在那种共感的剧痛和恐惧中发抖,根本无法立刻组织语言,只能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按住依旧隐隐作痛的心口,脸色苍白地摇头。

  她的反应,她的惊叫内容,无疑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哈尔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震惊褪去后,是深不见底的晦暗和一种近乎自嘲的冰冷。

  他猛地转回头,不再看她,浅金色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沉淀,变回了那种压抑的深褐,甚至比之前更暗沉。

  他拉起旁边那床不算厚实的毯子,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住,形成了一个拒绝外界一切的、孤绝的茧。

  棚屋里只剩下两人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喘息声。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方才那短暂而可怕的共鸣,像一道无形的裂痕,横亘在两人之间。

  池小橙慢慢放下按着心口的手,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但那种冰冷的余悸和哈尔最后那个眼神,却烙印般刻在了脑海里。

  她看着那个背对着她、蜷缩成一团的背影,想起王子的话,想起苏菲的担忧,再联想到自己刚才那匪夷所思的“共感”……哈尔的内心,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伤痕累累得多。

  她不知道刚才那诡异的同步惊悚是怎么回事,是某种残存的契约联系?

  还是因为王子灵体显现带来的精神力场影响?抑或是……别的什么?她不敢深想。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夜风穿过棚屋的缝隙,带来呜咽般的声响。

  池小橙没有躺下,只是抱着膝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另一边的哈尔,也维持着裹紧毯子的姿势,一动不动,但池小橙能感觉到,他也没有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因为棚屋实在太冷,或许是因为背后墙壁的寒意难以忍受,池小橙下意识地、极小幅度地向后挪动了一下,试图离那面墙远一点。

  几乎就在她后背离开墙壁的瞬间,另一个原本紧绷的、裹在毯子里的背影,也几不可察地微微向后靠了靠。

  最终,两个背对着的身影,在黑暗和寒冷中,保持着一段微妙的、并未真正接触的距离,但彼此汗湿的衣摆,在无意识的挪动间,悄然碰到了一起。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属于活人的温度和触感,在这漫长而冰冷的后半夜,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唯一的慰藉。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背对着背,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从急促慢慢变得平缓,直到棚屋外墨蓝色的天际,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宣告黎明将至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