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碎钥之门-《青符劫》

  “……住……手……”

  “……‘钥’……不可……重聚……”

  “……否则……‘门’……将……”

  那沙哑破碎、仿佛裹挟着无尽痛苦与恐惧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林晏的脑海,让他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

  他骇然抬头,对上了那张被暗红色火晶覆盖的脸庞,以及晶体下那双充满了疯狂与残存清醒的纯黑眼睛。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伸向方盒的手,充满了极致的警告。

  钥?重聚?门?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难道这黑色方盒中隐藏的青铜色之物,是另一块“钥”的碎片?与那坐化身影手中的黑色碎玉本是一体?而一旦两者重聚,将会引发某种不可预料的、可能灾难性的后果——比如,打开一扇绝对不能打开的“门”?

  父亲的手札、刺史的阴谋、冰魄之种、寂灭之影、守视者、还有这神秘的坐化者……无数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疯狂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却恐怖的轮廓。

  这一切的核心,似乎都围绕着“钥”与“门”!

  蜀州城的人皮灯笼是“门”?北境黑潮的源头是“门”?还是……某种更深层、更可怕的“门”?

  而这坐化者在此舍身镇压,不仅仅是为了镇压体内的邪物,更是为了阻止“钥”的重聚,防止“门”的洞开?

  林晏的心脏狂跳,伸出的手微微颤抖,进退维谷。不碰这方盒,或许能暂时避免未知的灾难,但眼下这诡异的场域和苏辞不断恶化的状态如何解决?碰了这方盒,万一真如这坐化者所言,引发了更可怕的后果……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局势再次发生变化!

  那坐化者发出警告似乎耗尽了他残存的力量,他体内的那邪物趁机反扑!覆盖他脸庞的暗红晶体猛地蠕动起来,如同活着的血管般凸起搏动,那双纯黑的眼睛中,残存的清醒迅速被疯狂和痛苦吞噬,再次变得浑浊一片!

  “呃……啊……!”更加痛苦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指间渗出的暗红邪血如同小溪般流淌而下,滴落在地,发出更加剧烈的腐蚀声,甚至开始缓缓向着林晏和那团暗紫色冷焰蔓延而来!

  同时,那黑色碎玉的幽光再次大盛,场域的压制力陡然增强,试图强行湮灭冷焰,并将林晏和镇渊令彻底拉过去!

  苏辞再次发出痛苦的呻吟,紫瞳中射出的冷焰开始变得不稳定,明灭不定,显然无法长时间对抗碎玉的力量。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晏眼中闪过决绝。无论后果如何,必须先解决眼前的生死危机!

  他猛地一咬牙,不再理会那坐化者的警告,手指坚定地抓住了那个黑色方盒!

  入手冰冷刺骨,却异常沉重。

  他用力一掰那变形开裂的一角!

  咔嚓!

  早已锈蚀脆弱的结构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力量,那一角应声而断,露出了更大的缺口。

  顿时,更加清晰的青铜色光泽从缺口中涌出,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而苍凉的宁静气息,瞬间扩散开来,如同在狂暴的海洋中投入了一块定海神针!

  这股气息与碎玉的幽暗场域、邪血的污秽、冷焰的阴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并不强势,却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沉稳与安抚之力。

  效果立竿见影!

  那蔓延过来的暗红邪血如同遇到了克星,猛地向后缩回,甚至发出了“滋滋”的蒸发般的声音!那压制林晏的场域之力也仿佛被这股宁静气息中和,瞬间减弱了大半!连苏辞体内躁动的力量和那暗紫色冷焰,都似乎被稍稍抚平,稳定了一丝!

  有用!这方盒里的东西果然能克制眼前的危机!

  林晏心中大喜,趁机猛地将整个方盒彻底掰开!

  哐当。

  方盒散架,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掉在积满灰尘的地上。

  那并非是另一块碎玉,而是一枚大约巴掌大小、通体呈现暗青色、布满了斑驳铜锈和古老刻痕的**青铜镜碎片**!

  碎片边缘不规则,似乎是从一面更大的古镜上碎裂下来,镜面早已模糊不清,无法映照出任何影像,反而像是蒙着一层混沌的雾气。但那股浩瀚苍凉的宁静气息,正是从这镜片之中散发出来的!

  而在这青铜镜碎片的背面,还刻着两个极其古老、却与镇渊令上符文同源的文字——

  “**镇渊**”!

  林晏瞳孔骤缩!这镜片……竟然也叫“镇渊”?而且似乎与他手中的镇渊令同出一源,甚至可能……是更核心的部件?!

  就在这枚“镇渊”镜碎片现世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林晏怀中那枚一直躁动不安的镇渊令,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猛地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湛蓝色流光,瞬间与地上那枚青铜镜碎片撞击在一起!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深沉悠远、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的嗡鸣!

  湛蓝色的光芒与青铜色的光泽水乳交融般结合在一起,迅速收敛,最终化作一枚完整的、却依旧带着一道贯穿裂痕的**青铜令牌**!

  这枚新生的令牌比之前的镇渊令更加古朴厚重,正面是那模糊的混沌镜面,背面则是完整的“镇渊”古字以及更加复杂的符文,散发着远比之前强大、却更加内敛的浩瀚气息!

  它缓缓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同沉睡的古神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那坐化身影手中的黑色碎玉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幽光疯狂暴涨,剧烈闪烁,甚至发出了尖锐的嗡鸣!它似乎极其渴望,又极其畏惧这枚新生的完整令牌!

  而那坐化身影体内的邪物更是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暗红晶体疯狂蠕动,试图彻底占据这具身躯!

  “不……可……!”坐化者残存的意识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呐喊,随即彻底被疯狂淹没!

  整个岩洞开始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林晏惊骇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枚新生的完整镇渊令突然调转方向,那模糊的混沌镜面对准了那尊坐化身影和黑色碎玉!

  一道混合了湛蓝与青铜色的、并不耀眼却仿佛能定鼎乾坤的光柱,从镜面中无声无息地射出,瞬间笼罩了坐化身影和黑色碎玉!

  “嗷——!!!”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怨毒的尖锐嘶嚎,猛地从坐化身影体内爆发出来!

  那覆盖他脸庞的暗红晶体在光柱照射下,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他手中的黑色碎玉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出现了更多的裂痕!

  镇压!这完整的镇渊令正在强行镇压那邪物和碎玉!

  然而,那邪物和碎玉显然不甘心就此被镇压,疯狂地反抗着!两股恐怖的力量在光柱中激烈对抗,整个岩洞摇晃得更加厉害,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林晏被这股力量逼得连连后退,紧紧护住苏辞,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那激烈对抗的光柱中心,能量扭曲到极致,空间仿佛都被撕裂,隐隐约约的,竟然浮现出了一幅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幻象: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无垠的**黑暗虚空**。

  虚空之中,悬浮着一扇巨大无比、破损不堪的**青铜巨门**的模糊轮廓。巨门之上,布满了无数玄奥的刻痕和恐怖的爪印裂痕,仿佛曾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而在巨门的正中央,赫然有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缺口**!

  那缺口的形状……竟然与坐化者手中的黑色碎玉,以及林晏手中那枚新生镇渊令的镜面部分,**完美契合**!

  仿佛它们原本……就是从那扇巨门上碎裂下来的**钥匙**和**锁芯**的一部分!

  幻象一闪即逝,瞬间被更加狂暴的能量乱流淹没。

  但林晏却如遭雷击,彻底明白了!

  “门”!这就是那扇“门”!而那黑色碎玉和镇渊令,竟然是开启或者关闭这扇“门”的“钥”!

  坐化者 warning 的“重聚”,并非指两块碎玉重聚,而是指“钥”(碎玉)与“锁”(镇渊令镜片)的重聚?而一旦重聚,是否就会与那扇遥远的、破损的巨门产生联系?甚至……将其强行打开一丝缝隙?

  就在这时,那新生的完整镇渊令似乎占据了上风,光柱猛地一盛!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枚黑色碎玉,终于在光柱的镇压下,彻底崩碎了一小块!

  那一小块碎玉并未化为齑粉,而是化作一道极其凝练的黑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挣脱光柱束缚,却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瞬间没入了岩洞顶部,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蜀州城——

  刺史府书房内,那盏一直剧烈摇曳、光芒黯淡的“人皮灯笼”,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滋补,猛地**稳定**了下来!其表面的裂痕甚至开始微微弥合,散发出的幽绿光芒陡然变得凝实了许多!

  正焦急施法的刺史猛地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和疑惑交织的复杂神色。

  “怎么回事?‘魂薪’还未补充……灯笼竟然……自行稳定了?甚至……更强了一丝?难道……北境那边……”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岩洞内,随着那一小块碎玉的崩碎遁走,黑色碎玉的力量大减,那坐化身影体内的邪物也仿佛受到了重创,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暗红晶体的蠕动迅速平息下去,连带着那身影也彻底停止了颤抖,再次变得如同死寂的雕像,只是指间不再有邪血流淌。

  新生的镇渊令光芒收敛,缓缓落下,悬浮在林晏面前,散发着温润而浩瀚的气息。岩洞的震动也逐渐停止。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林晏看着那再次陷入死寂的坐化者,又看了看悬浮在眼前的完整镇渊令,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沉重和后怕。

  他似乎无意间,促成了一次不完全的“重聚”,虽然镇压了此地的邪物,却也让一小块“钥”的碎片遁走,甚至可能……间接强化了蜀州城那盏邪恶的灯笼?

  而那扇悬浮于无尽虚空的、破损的青铜巨门……又究竟是什么?它背后藏着什么?与黑潮、与刺史的阴谋、与那所谓的“圣瞳”又有何关联?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悬浮的镇渊令那混沌的镜面上,光芒微微一闪,似乎映照出了洞外的景象——

  只见风雪之中,几个模糊的黑影,正凭借着某种特殊的罗盘状法器,**精准地**朝着这个岩洞的方向,快速逼近!

  是之前那支带着铃铛的队伍!他们竟然去而复返,而且显然已经确定了他们的具体位置!

  林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力量耗尽,苏辞未醒,强敌已至!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来临!

  他一把抓住悬浮的镇渊令,背起苏辞,目光绝望地扫视这个唯一的、却也是死路的出口。

  而就在这时,那枚镇渊令的混沌镜面,再次微光一闪,这一次,镜面不再映照外界,而是仿佛自主地、缓缓地……**对准了岩洞深处那面看似毫无异常的墙壁**。

  镜面之中,那墙壁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后面并非实心的岩体,而是某种……**流动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