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烈日刚偏过中天，毒辣的光线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在裸露的肌肤上泛着刺痛。李恪勒住胯下的乌骓马，抬手遮在额前望向远方。视线尽头，一片稀疏的胡杨林在黄沙中撑起斑驳的绿荫，那抹难得的绿色，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波斯边境的库鲁克绿洲。
“将军，前面就是库鲁克了！”亲兵队长赵武策马赶到李恪身侧，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连续三日在大漠中急行军，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连战马的喘息都带着灼热的气息。李恪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身后的亲兵队。五十名亲兵个个甲胄鲜明，即便风尘仆仆，腰间的横刀依旧闪着冷冽的寒光——这是他从长安带出的精锐，历经西域风沙磨砺，早已不是温室中的禁卫。
随着距离拉近，胡杨林后的景象愈发清晰。数十辆罗马商队的驼车呈环形排列，构成一道简易的防御圈，鞣制过的牛皮帐篷在林间错落分布，最中央的那顶帐篷格外宽大，帐篷顶端插着一面绘有金色鹰徽的旗帜，鹰爪紧握橄榄枝，正是罗马商队首领卢修斯的标志。驼群在帐篷外悠闲地啃着从绿洲中割来的干草，几名罗马护卫背着长弓来回巡视，警惕地注视着沙漠深处的动静。
“是将军的队伍！”一名罗马护卫突然高声喊道，手中的长弓瞬间指向李恪等人的方向，却又在看清旗帜的刹那迅速放下。李恪的亲兵队旗帜很是特别，玄色旗面上绣着一朵绽放的赤金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这是他临行前，长安的绣娘耗时半月绣成的，既带着大唐的华贵，又暗含军人的铁血。
不等李恪的坐骑停稳，一个穿着深红色托加袍的身影就快步从帐篷群中迎了出来。来人身材高大，金发碧眼，鼻梁高挺，正是罗马商队首领卢修斯。他原本在帐内与管事商议行程，听闻护卫通报，连靴子都来不及系紧，一路小跑着冲了出来，脸上的焦急在看到李恪的瞬间化为狂喜。
“将军！我的老朋友！您可算平安回来了！”卢修斯一路跑到李恪马前，不顾礼仪地一把抓住李恪伸来的手。他的掌心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握缰绳和商鞭留下的痕迹，粗糙的触感蹭得李恪指节微微发疼。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激动的泪光，连说话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三天前，我们在绿洲取水时，就听闻瓦勒良的军团在幼发拉底河遭遇惨败，整支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当时就有沙漠商队传言，是一支神秘的东方队伍突然出现，用奇特的战术击溃了瓦勒良的重骑兵——我当时就拍着胸脯跟所有人说，这一定是您！除了来自大唐的李恪将军，没人能有这样的魄力和智谋！”
李恪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利落，玄色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些许沙尘。他拍了拍卢修斯的肩膀，感受着对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温声道：“让你担心了，卢修斯。泽诺主城的局势比预想中更复杂，耽搁了几日行程。”
“耽搁得好！耽搁得好啊！”卢修斯连连摆手，拉着李恪的手臂不肯松开，“只要您平安无事就好！这些日子，泽诺主城那边消息断绝，只传来叛军作乱、边境戒严的消息，我日夜守在绿洲口，连觉都睡不安稳。您不知道，那些天我每天都派三个探子出去打探消息，有两个还被边境的巡逻兵扣下了，直到昨天才花钱赎回来。”他说着，指了指帐篷旁拴着的几名罗马人，那些人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淤青，显然是受了些苦头。
李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的人受委屈了。回头我会让人跟泽诺的边境官交涉，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不不不，这不算什么！”卢修斯连忙摇头，语气愈发恳切，“比起您为我们做的，这点委屈根本不值一提。您还记得去年在安条克，我们商队遭遇波斯盗匪的事吗？当时若不是您恰好路过，带着亲兵击退盗匪，我们的货物和人命恐怕都要留在那片戈壁里了。从那时起，我就认定您是我们罗马商队最可靠的朋友！”
李恪拍了拍卢修斯的肩膀，目光越过他，扫向商队的防御圈。几名罗马护卫正警惕地看着他们这边，腰间的短剑都已出鞘，剑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显然在这混乱的边境绿洲担惊受怕了不少时日。不远处的驼车上，还堆放着几捆削尖的木棍，显然是临时准备的防御工事。
“别让你的人这么紧张了，局势已经稳定了。”李恪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泽诺已经诛杀了叛乱的贵族首领，那些跟着作乱的小势力要么投降，要么逃进了东部的山区，如今泽诺主城的控制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东边的防线也重新稳固下来，边境的巡逻队也恢复了正常秩序。”
“真的？！”卢修斯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泽诺主城是连接罗马、波斯和东方商道的关键节点，一旦那里局势动荡，整个西域的商路都会受到影响。他这次带着商队东来，就是冲着与大唐的丝绸贸易而来，若是商道受阻，不仅利润泡汤，甚至可能血本无归。
李恪肯定地点点头，伸手接过赵武递来的水囊，拧开塞子喝了一口。清冽的水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阵舒爽。他随手将水囊递给卢修斯：“尝尝我们大唐的云雾茶，用山泉水冲泡后密封在水囊里，即便在大漠中也能保持几分清香。”
卢修斯接过水囊，拔开塞子猛灌了一大口，顿时眼睛一亮：“好茶！比我们罗马的葡萄酒还要清冽！”他抹了抹嘴角的水渍，脸上的担忧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这么说，我们这次前往木鹿的商道，真的再无后顾之忧了？”
“不仅如此。”李恪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沙漠深处，仿佛能穿透黄沙看到远方的商路，“泽诺为了感谢我这次出手相助，已经答应开放他领地内的三条商道，专供我们的商队通行。以后罗马商队往返东方，再也不用绕远路经过那些混乱的城邦了。”
卢修斯闻言长舒一口气，胸口的郁结瞬间消散，他猛地抬手对帐内高声喊道：“马库斯！把那坛珍藏的亚历山大港葡萄酒抬来！再让厨房准备烤羊腿和无花果干，我要为将军接风洗尘！”帐篷内立刻传来一阵忙乱的应答声，不多时，两名穿着粗布短衫的罗马仆人就抬着一个巨大的陶罐走了出来，陶罐上还封着红色的蜡印，显然是精心保存的佳酿。
“将军，快随我进帐歇息！”卢修斯拉着李恪的手臂，热情地往中央的大帐篷走去。帐篷外的罗马护卫看到这一幕，纷纷收起了武器，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一名年轻的护卫甚至对着李恪的亲兵做了个友好的手势，赵武也点头回应——在去年共同击退盗匪的战斗中，这些东西方的战士早已结下了不错的情谊。
走进帐篷，一股混合着香料和羊毛的气息扑面而来。帐篷内部布置得颇为精致，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绣着复杂的藤蔓花纹；四周的支架上挂着彩色的丝绸帷幔，将帐篷分隔出几个区域；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桌上铺着羊皮纸，上面用罗马文写着密密麻麻的账目。
卢修斯拉着李恪在地毯上坐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葡萄酒。暗红色的酒液在青铜酒杯中晃动，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将军，您是不知道，瓦勒良的军队溃败后，周边的盗匪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全都冒了出来。”卢修斯抿了一口酒，声音压低了几分，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就在前天夜里，有一伙近百人的盗匪偷袭了我们的商队。若不是靠着您留下的那队亲兵协助警戒，又用您教的方法布置了绊马索和火把阵，我们的商队恐怕早已成了盗匪的囊中之物，连我这条老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李恪心中一动，问道：“我留下的那十名亲兵都还好吧？”他离开泽诺主城前，特意留下十名精锐亲兵协助卢修斯守卫商队，毕竟这支商队不仅承载着罗马与东方的贸易希望，更关乎他后续打通东西方商道的计划。
“都好！都好！”卢修斯连忙点头，语气中满是赞许，“您的亲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那天夜里，他们带头冲出帐篷，仅凭十个人就挡住了盗匪的第一波冲击，还斩杀了盗匪的首领。那些盗匪见势不妙，才仓皇逃走的。现在我的商队里，所有人都对您的亲兵服服帖帖，连我的侄子都天天跟在他们身后，要学大唐的武艺呢！”
正说着，帐篷帘被掀开，一名身材健壮的年轻罗马人跟着一名亲兵走了进来。那年轻人金发蓝眼，脸上带着几分青涩，看到李恪后立刻躬身行礼，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将军好！我是马可，卢修斯的侄子！我想跟您学大唐的刀法！”
李恪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露出笑意，点了点头：“大唐的武艺讲究心手合一，若你真有兴趣，日后赶路途中，让赵武教你一些基础的招式。”赵武在一旁连忙应下，马可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对着李恪连连鞠躬。卢修斯看着侄子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难掩眼中的欣慰——他知道，与大唐的联系越紧密，他们商队的未来就越光明。
李恪摆摆手，示意马可先出去，随后从腰间解下一个银质罗盘，放在桌上。罗盘的外壳雕刻着精美的云纹，指针由赤铜打造，即便在帐篷内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稳稳地指向东方。“这是长安西市的波斯商人所赠，用的是最新的工艺，即便在风沙弥漫的大漠中，也能准确辨别方向。”李恪指尖摩挲着罗盘的边缘，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卢修斯，盗匪只是小患，打通一条稳定的东西方商道才是根本。你我相识多年，我不妨跟你说实话，这次我来西域，不仅仅是为了帮泽诺平定叛乱，更重要的是要搭建起一条连接大唐、波斯、罗马的贸易桥梁。”
卢修斯闻言，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李恪的身份不一般——虽然李恪一直以“大唐将军”自称，但从他的谈吐、气度以及身边亲兵的装备来看，绝不是普通的将领。如今听到李恪的话，卢修斯心中愈发笃定，眼前这位东方友人，必定有着非凡的背景。
“将军放心，只要能打通这条商道，我们罗马商队愿意全力配合！”卢修斯郑重地说道，“我们罗马帝国对东方的丝绸、瓷器、茶叶需求极大，可以往的商道不仅路途遥远，还要经过十几个城邦，每个城邦都要征收重税，等到了罗马，货物的价格已经翻了十几倍。而且沿途盗匪横行，风险极大，每年都有不少商队失踪在大漠中。”
李恪点点头，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缓缓铺在桌上。这张地图是他耗费数月时间，结合大唐西域都护府的资料和西域商人的口述绘制而成，上面详细标注了山川、河流、城邦和商道。“你看这里。”李恪用骨针点着地图上泽诺主城的位置，“泽诺的领地北接里海，南连波斯，东通西域都护府，是绝佳的中转枢纽。日后罗马商队若要前往东方，可先经安条克抵达泽诺主城，在那里休整补给，由泽诺派卫队护送过境波斯，再进入大唐的西域都护府境内。”
他顿了顿，又用骨针沿着地图上的一条虚线划过：“这条路线比以往绕行阿拉伯半岛的商道缩短了近千里，而且泽诺的领地和大唐西域都护府的治安都相对稳定，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盗匪的袭扰。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和泽诺商议好了，罗马商队经过他的领地时，只征收百分之五的关税，比其他城邦低了足足一半。”
卢修斯凑近地图，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恪标出的路线，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常年往返于罗马和西域，对商道的利弊再清楚不过。李恪提出的这条路线，简直是为罗马商队量身定做的！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青铜卡尺，在地图上量了又量，脸上的兴奋越来越浓：“将军，您这是给我们罗马商队送来了一座金山啊！按照这个路线，我们的运输成本至少能降低三成，关税又减少了一半，利润空间简直不可想象！”
“这不是我给你们的，是我们共同的机会。”李恪纠正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十足的说服力，“大唐需要罗马的琉璃、香料、象牙，罗马需要大唐的丝绸、瓷器、茶叶，波斯作为中间枢纽，也能通过中转贸易获利。这条商道一旦打通，受益的将是三方。我这次前往木鹿，就是要和波斯的总督商议此事，争取让波斯也加入进来，共同维护商道的安全。”
卢修斯看着李恪自信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原本以为李恪只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将领，如今才发现，对方的眼光早已超越了国界和地域，看到了东西方贸易的巨大潜力。“将军高瞻远瞩！我卢修斯服了！”他端起酒杯，对着李恪高高举起，“我以这杯亚历山大港的葡萄酒起誓，只要能打通这条商道，我卢修斯的商队愿意成为先锋，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绝不退缩！”
李恪端起酒杯，与卢修斯的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两人坚定的眼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恪浅饮一口，葡萄酒的醇香在口中散开，带着一丝淡淡的回甘。
卢修斯一口气喝干杯中酒，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将军此计堪称神来之笔！若能稳定这条商道，我族的丝绸贸易利润至少能翻三倍！而且不止是丝绸，大唐的瓷器在罗马更是有价无市，上次我带回去的一对青花瓷，被元老院的一位议员以百金购得，还在宴会上炫耀了许久。”他越说越兴奋，站起身在帐篷内来回踱步，“我回去后就禀明罗马元老院，不仅要扩大与大唐的贸易规模，还要派正式的使团前往长安，与大唐皇帝商议缔结通商盟约！到时候，我一定要向元老院举荐您，让您成为我们罗马帝国的荣誉公民！”
李恪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知道，卢修斯的承诺绝非空谈。罗马帝国对东方奢侈品的需求极大，而大唐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在罗马市场上有着巨大的竞争力。只要这条商道能稳定运行，罗马元老院必然会重视与大唐的合作。而他作为这条商道的推动者，无论是在大唐还是在西域，地位都会更加稳固。
“对了，将军，我这次带来了不少罗马的特产，您看看有没有合用的。”卢修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帐篷的角落，掀开一块厚厚的羊毛毯，露出几个精致的木箱。他打开其中一个木箱，里面立刻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那是数十块包装精美的香料，有乳香、没药、安息香等，都是西域罕见的珍品。
“这些香料是从阿拉伯半岛采购的，在大唐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卢修斯又打开另一个木箱，里面摆放着几件琉璃制品，有晶莹剔透的琉璃碗、色彩斑斓的琉璃瓶，工艺极为精湛。“这是罗马最顶尖的工匠烧制的琉璃，比波斯的琉璃还要通透。我特意带了几件，送给将军当礼物。”
李恪拿起一个琉璃碗，对着帐篷外的光线看去。碗壁薄如蝉翼，透过光线能看到碗底雕刻的精美花纹，确实是难得的珍品。“多谢你的好意。”李恪将琉璃碗放回木箱，“不过这些礼物我不能收。你我是合作伙伴，若是收了你的厚礼，反而显得生分了。不如这样，这些香料和琉璃，就当作我们商队首次合作的货物，运到长安后，利润我们按比例分成。”
卢修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恪的意思。对方这是不想欠他人情，要以平等的合作伙伴身份相处。他心中对李恪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连忙点头道：“好！就按将军说的办！能与将军这样的人合作，是我卢修斯的福气！”
两人正说着话，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武掀帘走了进来，躬身道：“将军，兄弟们都已经安顿好了，波斯向导也已经准备好了，问您何时启程。”李恪看了一眼帐篷外的天色，此时烈日已经西斜，沙漠中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正是赶路的好时机。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对卢修斯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整一个时辰后就启程前往木鹿。”
卢修斯连忙点头，也跟着站起身：“我这就去安排！让商队的人检查驼车和货物，确保万无一失。”他快步走出帐篷，对着外面的罗马商人大声吆喝起来，原本安静的绿洲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罗马商人纷纷从帐篷里出来，有的检查驼车的车轮，有的给骆驼装载货物，有的则将武器分发到每个人手中——虽然李恪说商道已经安全，但常年的商旅生涯让他们养成了时刻戒备的习惯。
李恪跟着走出帐篷，站在胡杨林旁，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赵武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将军，刚才泽诺派来的信使到了，带来了他的亲笔信。”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用蜡封的信件。李恪接过信件，捏了捏蜡封——蜡封上印着泽诺的家族徽章，完好无损。他拆开信件，快速浏览起来。信中泽诺告诉李恪，他已经派使者前往波斯王宫，向波斯国王说明合作开通商道的事宜，同时也叮嘱李恪，木鹿的波斯总督性格多疑，让他多加小心，若有需要，可随时调动泽诺在木鹿附近的卫队。
“泽诺考虑得倒是周全。”李恪将信件收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泽诺能在短时间内稳定主城局势，还能提前为他铺路，足以说明其能力和诚意。有了泽诺的支持，他与波斯总督的谈判无疑会顺利许多。
“将军，您看那马可。”赵武突然指着不远处说道。李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可正围着一名亲兵打转，手里拿着一把仿制的大唐横刀，兴奋地比划着。那名亲兵耐心地指导着他的姿势，周围还围了几个好奇的罗马商人，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东西方的交流，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李恪轻声说道，“或许从一把刀、一杯茶开始，就能慢慢消除隔阂，建立信任。这条商道不仅是贸易之路，更是文化交流之路啊。”赵武在一旁连连点头，他跟着李恪走南闯北，也深刻体会到不同文化之间交流的重要性。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卢修斯快步走到李恪面前，恭敬地说道：“将军，商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程！”李恪抬头望去，只见所有的驼车都已经整装待发，骆驼也都驮好了货物，罗马护卫和亲兵们分列在商队两侧，神情肃穆。波斯向导牵着一匹骆驼站在最前方，骆驼背上挂着一面引路的旗帜。
李恪翻身上马，乌骓马兴奋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他抽出腰间的横刀，指向木鹿的方向，高声道：“出发！”话音刚落，亲兵队率先迈步，玄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罗马商队紧随其后，驼铃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大漠中传出很远。
“将军，木鹿的波斯总督已收到我的信笺，会派人在城外接应。”李恪放缓马速，与卢修斯并行，声音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等抵达木鹿后，我们先去拜访总督，敲定丝绸与琉璃的互贸细则，再商议商道安全维护的事宜。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礼物，既有大唐的丝绸和茶叶，也有泽诺送来的波斯地毯，应该能让总督满意。”
卢修斯心中一暖，他知道李恪考虑得如此周全，都是为了他们双方的合作。“将军放心，我也准备了罗马的特产，有琉璃器皿和珍贵的象牙雕刻，相信总督大人会
“将军，前面就是库鲁克了！”亲兵队长赵武策马赶到李恪身侧，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连续三日在大漠中急行军，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连战马的喘息都带着灼热的气息。李恪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身后的亲兵队。五十名亲兵个个甲胄鲜明，即便风尘仆仆，腰间的横刀依旧闪着冷冽的寒光——这是他从长安带出的精锐，历经西域风沙磨砺，早已不是温室中的禁卫。
随着距离拉近，胡杨林后的景象愈发清晰。数十辆罗马商队的驼车呈环形排列，构成一道简易的防御圈，鞣制过的牛皮帐篷在林间错落分布，最中央的那顶帐篷格外宽大，帐篷顶端插着一面绘有金色鹰徽的旗帜，鹰爪紧握橄榄枝，正是罗马商队首领卢修斯的标志。驼群在帐篷外悠闲地啃着从绿洲中割来的干草，几名罗马护卫背着长弓来回巡视，警惕地注视着沙漠深处的动静。
“是将军的队伍！”一名罗马护卫突然高声喊道，手中的长弓瞬间指向李恪等人的方向，却又在看清旗帜的刹那迅速放下。李恪的亲兵队旗帜很是特别，玄色旗面上绣着一朵绽放的赤金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这是他临行前，长安的绣娘耗时半月绣成的，既带着大唐的华贵，又暗含军人的铁血。
不等李恪的坐骑停稳，一个穿着深红色托加袍的身影就快步从帐篷群中迎了出来。来人身材高大，金发碧眼，鼻梁高挺，正是罗马商队首领卢修斯。他原本在帐内与管事商议行程，听闻护卫通报，连靴子都来不及系紧，一路小跑着冲了出来，脸上的焦急在看到李恪的瞬间化为狂喜。
“将军！我的老朋友！您可算平安回来了！”卢修斯一路跑到李恪马前，不顾礼仪地一把抓住李恪伸来的手。他的掌心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握缰绳和商鞭留下的痕迹，粗糙的触感蹭得李恪指节微微发疼。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激动的泪光，连说话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三天前，我们在绿洲取水时，就听闻瓦勒良的军团在幼发拉底河遭遇惨败，整支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当时就有沙漠商队传言，是一支神秘的东方队伍突然出现，用奇特的战术击溃了瓦勒良的重骑兵——我当时就拍着胸脯跟所有人说，这一定是您！除了来自大唐的李恪将军，没人能有这样的魄力和智谋！”
李恪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利落，玄色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些许沙尘。他拍了拍卢修斯的肩膀，感受着对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温声道：“让你担心了，卢修斯。泽诺主城的局势比预想中更复杂，耽搁了几日行程。”
“耽搁得好！耽搁得好啊！”卢修斯连连摆手，拉着李恪的手臂不肯松开，“只要您平安无事就好！这些日子，泽诺主城那边消息断绝，只传来叛军作乱、边境戒严的消息，我日夜守在绿洲口，连觉都睡不安稳。您不知道，那些天我每天都派三个探子出去打探消息，有两个还被边境的巡逻兵扣下了，直到昨天才花钱赎回来。”他说着，指了指帐篷旁拴着的几名罗马人，那些人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淤青，显然是受了些苦头。
李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的人受委屈了。回头我会让人跟泽诺的边境官交涉，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不不不，这不算什么！”卢修斯连忙摇头，语气愈发恳切，“比起您为我们做的，这点委屈根本不值一提。您还记得去年在安条克，我们商队遭遇波斯盗匪的事吗？当时若不是您恰好路过，带着亲兵击退盗匪，我们的货物和人命恐怕都要留在那片戈壁里了。从那时起，我就认定您是我们罗马商队最可靠的朋友！”
李恪拍了拍卢修斯的肩膀，目光越过他，扫向商队的防御圈。几名罗马护卫正警惕地看着他们这边，腰间的短剑都已出鞘，剑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显然在这混乱的边境绿洲担惊受怕了不少时日。不远处的驼车上，还堆放着几捆削尖的木棍，显然是临时准备的防御工事。
“别让你的人这么紧张了，局势已经稳定了。”李恪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泽诺已经诛杀了叛乱的贵族首领，那些跟着作乱的小势力要么投降，要么逃进了东部的山区，如今泽诺主城的控制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东边的防线也重新稳固下来，边境的巡逻队也恢复了正常秩序。”
“真的？！”卢修斯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泽诺主城是连接罗马、波斯和东方商道的关键节点，一旦那里局势动荡，整个西域的商路都会受到影响。他这次带着商队东来，就是冲着与大唐的丝绸贸易而来，若是商道受阻，不仅利润泡汤，甚至可能血本无归。
李恪肯定地点点头，伸手接过赵武递来的水囊，拧开塞子喝了一口。清冽的水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阵舒爽。他随手将水囊递给卢修斯：“尝尝我们大唐的云雾茶，用山泉水冲泡后密封在水囊里，即便在大漠中也能保持几分清香。”
卢修斯接过水囊，拔开塞子猛灌了一大口，顿时眼睛一亮：“好茶！比我们罗马的葡萄酒还要清冽！”他抹了抹嘴角的水渍，脸上的担忧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这么说，我们这次前往木鹿的商道，真的再无后顾之忧了？”
“不仅如此。”李恪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沙漠深处，仿佛能穿透黄沙看到远方的商路，“泽诺为了感谢我这次出手相助，已经答应开放他领地内的三条商道，专供我们的商队通行。以后罗马商队往返东方，再也不用绕远路经过那些混乱的城邦了。”
卢修斯闻言长舒一口气，胸口的郁结瞬间消散，他猛地抬手对帐内高声喊道：“马库斯！把那坛珍藏的亚历山大港葡萄酒抬来！再让厨房准备烤羊腿和无花果干，我要为将军接风洗尘！”帐篷内立刻传来一阵忙乱的应答声，不多时，两名穿着粗布短衫的罗马仆人就抬着一个巨大的陶罐走了出来，陶罐上还封着红色的蜡印，显然是精心保存的佳酿。
“将军，快随我进帐歇息！”卢修斯拉着李恪的手臂，热情地往中央的大帐篷走去。帐篷外的罗马护卫看到这一幕，纷纷收起了武器，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一名年轻的护卫甚至对着李恪的亲兵做了个友好的手势，赵武也点头回应——在去年共同击退盗匪的战斗中，这些东西方的战士早已结下了不错的情谊。
走进帐篷，一股混合着香料和羊毛的气息扑面而来。帐篷内部布置得颇为精致，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绣着复杂的藤蔓花纹；四周的支架上挂着彩色的丝绸帷幔，将帐篷分隔出几个区域；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桌上铺着羊皮纸，上面用罗马文写着密密麻麻的账目。
卢修斯拉着李恪在地毯上坐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葡萄酒。暗红色的酒液在青铜酒杯中晃动，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将军，您是不知道，瓦勒良的军队溃败后，周边的盗匪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全都冒了出来。”卢修斯抿了一口酒，声音压低了几分，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就在前天夜里，有一伙近百人的盗匪偷袭了我们的商队。若不是靠着您留下的那队亲兵协助警戒，又用您教的方法布置了绊马索和火把阵，我们的商队恐怕早已成了盗匪的囊中之物，连我这条老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李恪心中一动，问道：“我留下的那十名亲兵都还好吧？”他离开泽诺主城前，特意留下十名精锐亲兵协助卢修斯守卫商队，毕竟这支商队不仅承载着罗马与东方的贸易希望，更关乎他后续打通东西方商道的计划。
“都好！都好！”卢修斯连忙点头，语气中满是赞许，“您的亲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那天夜里，他们带头冲出帐篷，仅凭十个人就挡住了盗匪的第一波冲击，还斩杀了盗匪的首领。那些盗匪见势不妙，才仓皇逃走的。现在我的商队里，所有人都对您的亲兵服服帖帖，连我的侄子都天天跟在他们身后，要学大唐的武艺呢！”
正说着，帐篷帘被掀开，一名身材健壮的年轻罗马人跟着一名亲兵走了进来。那年轻人金发蓝眼，脸上带着几分青涩，看到李恪后立刻躬身行礼，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将军好！我是马可，卢修斯的侄子！我想跟您学大唐的刀法！”
李恪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露出笑意，点了点头：“大唐的武艺讲究心手合一，若你真有兴趣，日后赶路途中，让赵武教你一些基础的招式。”赵武在一旁连忙应下，马可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对着李恪连连鞠躬。卢修斯看着侄子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难掩眼中的欣慰——他知道，与大唐的联系越紧密，他们商队的未来就越光明。
李恪摆摆手，示意马可先出去，随后从腰间解下一个银质罗盘，放在桌上。罗盘的外壳雕刻着精美的云纹，指针由赤铜打造，即便在帐篷内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稳稳地指向东方。“这是长安西市的波斯商人所赠，用的是最新的工艺，即便在风沙弥漫的大漠中，也能准确辨别方向。”李恪指尖摩挲着罗盘的边缘，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卢修斯，盗匪只是小患，打通一条稳定的东西方商道才是根本。你我相识多年，我不妨跟你说实话，这次我来西域，不仅仅是为了帮泽诺平定叛乱，更重要的是要搭建起一条连接大唐、波斯、罗马的贸易桥梁。”
卢修斯闻言，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李恪的身份不一般——虽然李恪一直以“大唐将军”自称，但从他的谈吐、气度以及身边亲兵的装备来看，绝不是普通的将领。如今听到李恪的话，卢修斯心中愈发笃定，眼前这位东方友人，必定有着非凡的背景。
“将军放心，只要能打通这条商道，我们罗马商队愿意全力配合！”卢修斯郑重地说道，“我们罗马帝国对东方的丝绸、瓷器、茶叶需求极大，可以往的商道不仅路途遥远，还要经过十几个城邦，每个城邦都要征收重税，等到了罗马，货物的价格已经翻了十几倍。而且沿途盗匪横行，风险极大，每年都有不少商队失踪在大漠中。”
李恪点点头，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缓缓铺在桌上。这张地图是他耗费数月时间，结合大唐西域都护府的资料和西域商人的口述绘制而成，上面详细标注了山川、河流、城邦和商道。“你看这里。”李恪用骨针点着地图上泽诺主城的位置，“泽诺的领地北接里海，南连波斯，东通西域都护府，是绝佳的中转枢纽。日后罗马商队若要前往东方，可先经安条克抵达泽诺主城，在那里休整补给，由泽诺派卫队护送过境波斯，再进入大唐的西域都护府境内。”
他顿了顿，又用骨针沿着地图上的一条虚线划过：“这条路线比以往绕行阿拉伯半岛的商道缩短了近千里，而且泽诺的领地和大唐西域都护府的治安都相对稳定，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盗匪的袭扰。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和泽诺商议好了，罗马商队经过他的领地时，只征收百分之五的关税，比其他城邦低了足足一半。”
卢修斯凑近地图，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恪标出的路线，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常年往返于罗马和西域，对商道的利弊再清楚不过。李恪提出的这条路线，简直是为罗马商队量身定做的！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青铜卡尺，在地图上量了又量，脸上的兴奋越来越浓：“将军，您这是给我们罗马商队送来了一座金山啊！按照这个路线，我们的运输成本至少能降低三成，关税又减少了一半，利润空间简直不可想象！”
“这不是我给你们的，是我们共同的机会。”李恪纠正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十足的说服力，“大唐需要罗马的琉璃、香料、象牙，罗马需要大唐的丝绸、瓷器、茶叶，波斯作为中间枢纽，也能通过中转贸易获利。这条商道一旦打通，受益的将是三方。我这次前往木鹿，就是要和波斯的总督商议此事，争取让波斯也加入进来，共同维护商道的安全。”
卢修斯看着李恪自信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原本以为李恪只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将领，如今才发现，对方的眼光早已超越了国界和地域，看到了东西方贸易的巨大潜力。“将军高瞻远瞩！我卢修斯服了！”他端起酒杯，对着李恪高高举起，“我以这杯亚历山大港的葡萄酒起誓，只要能打通这条商道，我卢修斯的商队愿意成为先锋，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绝不退缩！”
李恪端起酒杯，与卢修斯的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两人坚定的眼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恪浅饮一口，葡萄酒的醇香在口中散开，带着一丝淡淡的回甘。
卢修斯一口气喝干杯中酒，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将军此计堪称神来之笔！若能稳定这条商道，我族的丝绸贸易利润至少能翻三倍！而且不止是丝绸，大唐的瓷器在罗马更是有价无市，上次我带回去的一对青花瓷，被元老院的一位议员以百金购得，还在宴会上炫耀了许久。”他越说越兴奋，站起身在帐篷内来回踱步，“我回去后就禀明罗马元老院，不仅要扩大与大唐的贸易规模，还要派正式的使团前往长安，与大唐皇帝商议缔结通商盟约！到时候，我一定要向元老院举荐您，让您成为我们罗马帝国的荣誉公民！”
李恪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知道，卢修斯的承诺绝非空谈。罗马帝国对东方奢侈品的需求极大，而大唐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在罗马市场上有着巨大的竞争力。只要这条商道能稳定运行，罗马元老院必然会重视与大唐的合作。而他作为这条商道的推动者，无论是在大唐还是在西域，地位都会更加稳固。
“对了，将军，我这次带来了不少罗马的特产，您看看有没有合用的。”卢修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帐篷的角落，掀开一块厚厚的羊毛毯，露出几个精致的木箱。他打开其中一个木箱，里面立刻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那是数十块包装精美的香料，有乳香、没药、安息香等，都是西域罕见的珍品。
“这些香料是从阿拉伯半岛采购的，在大唐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卢修斯又打开另一个木箱，里面摆放着几件琉璃制品，有晶莹剔透的琉璃碗、色彩斑斓的琉璃瓶，工艺极为精湛。“这是罗马最顶尖的工匠烧制的琉璃，比波斯的琉璃还要通透。我特意带了几件，送给将军当礼物。”
李恪拿起一个琉璃碗，对着帐篷外的光线看去。碗壁薄如蝉翼，透过光线能看到碗底雕刻的精美花纹，确实是难得的珍品。“多谢你的好意。”李恪将琉璃碗放回木箱，“不过这些礼物我不能收。你我是合作伙伴，若是收了你的厚礼，反而显得生分了。不如这样，这些香料和琉璃，就当作我们商队首次合作的货物，运到长安后，利润我们按比例分成。”
卢修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恪的意思。对方这是不想欠他人情，要以平等的合作伙伴身份相处。他心中对李恪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连忙点头道：“好！就按将军说的办！能与将军这样的人合作，是我卢修斯的福气！”
两人正说着话，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武掀帘走了进来，躬身道：“将军，兄弟们都已经安顿好了，波斯向导也已经准备好了，问您何时启程。”李恪看了一眼帐篷外的天色，此时烈日已经西斜，沙漠中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正是赶路的好时机。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对卢修斯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整一个时辰后就启程前往木鹿。”
卢修斯连忙点头，也跟着站起身：“我这就去安排！让商队的人检查驼车和货物，确保万无一失。”他快步走出帐篷，对着外面的罗马商人大声吆喝起来，原本安静的绿洲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罗马商人纷纷从帐篷里出来，有的检查驼车的车轮，有的给骆驼装载货物，有的则将武器分发到每个人手中——虽然李恪说商道已经安全，但常年的商旅生涯让他们养成了时刻戒备的习惯。
李恪跟着走出帐篷，站在胡杨林旁，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赵武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将军，刚才泽诺派来的信使到了，带来了他的亲笔信。”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用蜡封的信件。李恪接过信件，捏了捏蜡封——蜡封上印着泽诺的家族徽章，完好无损。他拆开信件，快速浏览起来。信中泽诺告诉李恪，他已经派使者前往波斯王宫，向波斯国王说明合作开通商道的事宜，同时也叮嘱李恪，木鹿的波斯总督性格多疑，让他多加小心，若有需要，可随时调动泽诺在木鹿附近的卫队。
“泽诺考虑得倒是周全。”李恪将信件收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泽诺能在短时间内稳定主城局势，还能提前为他铺路，足以说明其能力和诚意。有了泽诺的支持，他与波斯总督的谈判无疑会顺利许多。
“将军，您看那马可。”赵武突然指着不远处说道。李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可正围着一名亲兵打转，手里拿着一把仿制的大唐横刀，兴奋地比划着。那名亲兵耐心地指导着他的姿势，周围还围了几个好奇的罗马商人，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东西方的交流，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李恪轻声说道，“或许从一把刀、一杯茶开始，就能慢慢消除隔阂，建立信任。这条商道不仅是贸易之路，更是文化交流之路啊。”赵武在一旁连连点头，他跟着李恪走南闯北，也深刻体会到不同文化之间交流的重要性。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卢修斯快步走到李恪面前，恭敬地说道：“将军，商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程！”李恪抬头望去，只见所有的驼车都已经整装待发，骆驼也都驮好了货物，罗马护卫和亲兵们分列在商队两侧，神情肃穆。波斯向导牵着一匹骆驼站在最前方，骆驼背上挂着一面引路的旗帜。
李恪翻身上马，乌骓马兴奋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他抽出腰间的横刀，指向木鹿的方向，高声道：“出发！”话音刚落，亲兵队率先迈步，玄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罗马商队紧随其后，驼铃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大漠中传出很远。
“将军，木鹿的波斯总督已收到我的信笺，会派人在城外接应。”李恪放缓马速，与卢修斯并行，声音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等抵达木鹿后，我们先去拜访总督，敲定丝绸与琉璃的互贸细则，再商议商道安全维护的事宜。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礼物，既有大唐的丝绸和茶叶，也有泽诺送来的波斯地毯，应该能让总督满意。”
卢修斯心中一暖，他知道李恪考虑得如此周全，都是为了他们双方的合作。“将军放心，我也准备了罗马的特产，有琉璃器皿和珍贵的象牙雕刻，相信总督大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