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迂回的试探与指尖的温度-《舍我其谁之围棋少年李浩》

  江昱达在道场门口徘徊了三圈,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拜师帖,指尖都掐出了红痕。他想拜盛景初学棋,可上次递帖被盛景初一句“再看看”挡了回来,这会儿正扒着门框往里瞅,撞见曹熹和端着棋盘出来,赶紧缩回头。

  “想让景初收你,得先过程了那关。”曹熹和早看透他的心思,放下棋盘拍了拍他的肩,“景初那人你还不知道?程了说一句‘可’,他能把棋盘都给你搬来;程了要是皱眉,他连棋谱都不会让你碰。”

  江昱达眼睛一亮:“那我该咋办?送点心?还是……”

  “笨。”曹熹和敲他脑袋,“程了最在意景初,你得让她觉得,你能帮景初分担。比如……景初昨晚喝多了头疼,你要是能弄来醒酒汤,再让程了递过去,这事就成了一半。”

  这话刚落,屋里传来盛景初低低的闷哼。江昱达和曹熹和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凑到窗边。

  盛景初正靠在沙发上,指尖按着太阳穴,眉头拧成个疙瘩。昨晚庆功宴上被灌了几杯烈酒,此刻头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连睁眼都觉得费力。程了端着杯蜂蜜水走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脚步放轻了些。

  “还疼?”她把水杯递到他手边,声音放得柔,“曹熹和说你喝了三杯白酒,逞什么强。”

  盛景初接过杯子,指尖触到她的温度,耳尖倏地红了。昨晚喝多了断片,只模糊记得拽着程了的手说“我没醉”,还有那些被酒精放大的表白——什么“看你的时候棋盘都乱了”,什么“你比十段棋谱还难琢磨”,此刻全涌回脑子里,烫得他喉结滚动,半天憋出句“没事”。

  程了却看出他眼底的红血丝,犹豫了下,绕到沙发后。“我给你按按?”她抬手,指尖轻轻落在他的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盛景初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的指尖带着点蜂蜜水的甜香,顺着发丝渗进皮肤,原本突突直跳的血管像是被安抚住,连带着呼吸都慢了半拍。他能感觉到她俯身时发梢擦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碎的痒,心里那点尴尬忽然被放大——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昨晚像个傻子?会不会在嘲笑那些语无伦次的话?

  “放松点。”程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指尖移到他的额角,轻轻打圈,“你这是血管绷得太紧,按松了就好了。”

  盛景初慢慢松了肩,视线落在茶几的棋盘上,却一个子都看不进去。她的指尖偶尔滑到他的后颈,那里的皮肤最敏感,让他忍不住绷紧脊背,又怕动得太明显被她察觉,只能僵着身子任她摆布。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蜂蜜的甜,比任何醒酒汤都管用,可心里的慌乱却像棋盘上失控的黑子,怎么都压不住。

  窗外的江昱达看得眼睛发直,拽着曹熹和的袖子小声问:“这样……真能成?”

  “等着瞧。”曹熹和眯眼笑,“景初那性子,嘴上不说,心里早把程了的指尖当止痛符了。”

  屋里,程了的按摩渐渐慢下来。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肉从僵硬到放松,连呼吸都匀了些,便收回手,递过水杯:“好点没?”

  盛景初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弧度被她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敢看她,怕撞进她带着笑意的眼睛——那笑意里会不会藏着调侃?可程了只是接过空杯,轻声说:“以后少喝点,你胃不好。”

  就这一句平常的叮嘱,让盛景初心里的石头“咚”地落了地。她没提昨晚的醉话,也没露出半点嘲笑的意思,只是像……像在意身边人的寻常模样。

  “嗯。”他低低应着,耳尖的红还没褪,却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江昱达端着个砂锅闯进来,大声嚷嚷:“景初哥!我给你炖了醒酒汤!”话没说完,他看到程了正站在沙发后,顿时卡壳,砂锅差点脱手。

  程了回头看他,眼里没什么波澜:“放桌上吧。”

  江昱达慌忙把砂锅搁在茶几上,偷瞄盛景初,见他没皱眉,又壮着胆子说:“这汤里加了葛根和蜂蜜,程了姐说醒酒管用,我就……”

  “你怎么知道我……”盛景初抬头,话没说完就被程了打断:“他刚才在门口听着了。”她语气平淡,却替江昱达圆了话,又补充道,“汤炖得不错,你有心了。”

  江昱达眼睛一亮,刚想说“那景初哥你收我不”,曹熹和突然从门外探进头:“昱达!刚道场有人找你修棋盘,快去!”说着冲他使了个眼色。

  江昱达这才反应过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屋里又剩盛景初和程了,他看着那锅醒酒汤,忽然觉得,曹熹和说的“过程了这关”,或许没那么难。

  程了收拾着空杯,忽然说:“江昱达想学棋是真心的,你要是觉得他资质还行……”

  “我知道了。”盛景初接过话,心里有点热。她这是在替江昱达说话?还是……在试探他的意思?他抬头,正好撞上她转身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碰,像黑白子落在棋盘中央,清脆一响。

  程了的眼睫颤了颤,先移开了目光:“那我先回去了,汤记得喝。”

  “我送你。”盛景初站起身,动作快得像落子,连他自己都愣了下。

  程了没拒绝,只是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那锅醒酒汤:“别放凉了。”

  “嗯。”盛景初应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才转身打开砂锅。汤里的热气漫上来,混着程了指尖留在他太阳穴的温度,暖得他心里发涨。他忽然懂了曹熹和的话——程了的心意,从不是直白的应允,而是藏在替他按头的指尖里,藏在叮嘱“少喝酒”的语气里,藏在不动声色替江昱达圆话的包容里。

  这迂回的试探,这恰到好处的在意,比任何拜师帖都管用,让他觉得,这盘棋,或许真能下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