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点的灯,不怕你来扑-《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

  夜风穿帐,烛火微晃。

  苏锦黎搁下笔,两封信已封缄完毕。

  墨迹未干的纸面上,仿佛还残留着指尖的温度。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李崇山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那个曾跪在鹤影谷雪地里、一声不吭接过“承火之基”的老卒,如今是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枚暗棋。

  她不能让他退。

  若此时命他藏匿,便是向太子示弱;而一旦示弱,先帝旧部刚凝聚的信念便将崩塌。

  唯有让李崇山公开现身,以灯为誓,以身为祭,才能把一场刺杀,变成一次昭告天下的审判。

  “谢无咎。”她低声唤。

  帘外人影一动,黑衣男子无声而入,单膝点地。

  “传‘灯道急令’。”苏锦黎目光沉静,“三连闪,频次如鹤唳。”

  谢无咎神色微凝。

  那是最高级别的战时密语,百年未用,只存于《燃心诀》残卷之中。

  他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片刻后,北境某处山梁,一盏白鹤灯骤然亮起,连闪三次,短长急促,如同惊鸟破空。

  消息如风过林梢,经由哨站接力,一路南传,穿越关隘烽燧,直抵京城七王府暗阁。

  与此同时,苏锦黎提笔蘸墨,在素笺上写下第一行字:“君在朝堂,我在边陲,今有风起,望共执灯。”

  这封信,连同《燃心诀》节录与“承火之基”拓片,将随明日快马送往京城。

  另一封,则更为简短——仅八字:灯在人在,不必闭门。

  她吹干墨迹,交予亲卫:“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帐内重归寂静。

  她坐在灯下,听着远处营地隐约的呼吸声,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但她知道,此刻不是停歇的时候。

  这场局,才刚刚开始收网。

  京城,城南破庙。

  晨雾未散,香火冷清。

  李崇山拄着拐杖,一步步踏进这座荒废多年的庙宇。

  门楣上斑驳的“归魂祠”三字早已褪色,唯有墙角一堆烧尽的纸灰,还依稀可见去年冬至时留下的痕迹。

  他没有回头。

  身后无人相送,也无人知晓他来此何事。

  但他清楚,从昨夜收到那封来自北境的密信起,他的命就不只是自己的了。

  他在香案前站定,取出一方油布包裹的木印——其上刻着“羽林第一哨主·李”五字,边缘已有裂痕,却是当年先帝亲赐,象征三十六哨统领之权。

  他将印放在案上,点燃一盏白鹤灯。

  青蓝火焰缓缓升起,映得他满脸霜色。

  围观百姓渐渐聚拢,有人认出他是早年戍边的老卒,低声议论起来。

  李崇山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今日,我以哨主之名宣告:羽林三十六哨,不奉伪令,不畏强权,唯守先帝之信!”

  人群哗然。

  几个蹲在巷口的小贩面面相觑,不知这话背后藏着多少雷霆。

  但不远处茶楼二楼,一名佩刀差役悄然打了个手势——巡城司的人已经到位。

  他们不动声色地散开,隐入市井之间。

  没人看见他们腰间挂着的铜牌上,刻着一个极小的“七”字。

  东宫埋伏的死士潜伏在屋顶,握紧了匕首。但他们迟迟不敢动手。

  目标公然露面,却偏偏选在这种地方,当着百姓和官差的面立誓……贸然行刺,等同于自曝身份。

  他们只能等夜。

  入夜,破庙灯火未熄。

  三道黑影翻越断墙,动作轻巧如猫。

  为首者眼神狠戾,手中短刃淬着幽光。

  他们以为老人已睡。

  可刚靠近房门,一人突然脚步虚浮,扶墙欲呕——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甜腥味。

  是毒砂。

  苏锦黎在信中附了一小包药粉,注明“燃芯则发,触息即瘫”。

  李崇山虽不解其理,却照做无误。

  屋内,他盘膝坐于灯旁,手抚拐杖,闭目似眠。

  破门声响起时,他猛然睁眼。

  两名死士冲入,刀光劈落。

  老人侧身滚地,拐杖一拧,“锵”地抽出一柄短剑——寒光凛冽,竟是当年护驾御敌所用的旧刃!

  他左支右挡,虽腿脚不便,却招式老辣,每一击都带着沙场血火的重量。

  就在第三人踉跄扑倒之际,院外传来急促脚步。

  柳承志带人赶到,手持铁链长枪,身后跟着五名柳字营精锐。

  混战不过片刻。

  两死,一俘。

  活下来的那人被按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看着眼前这个瘸腿老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本该不堪一击的目标,竟反杀了三人?

  李崇山喘着粗气,走到灯前,轻轻拨了拨灯芯。

  火焰跳动了一下,余烬中尚存一点未燃尽的毒砂粉末,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蓝光。

  他抬头望向北方,低声道:“小姐,灯没灭。”

  与此同时,七王府密室。

  赵九拆开灰羽信筒,读完内容,立即转身出门。

  而在皇宫深处,沈知意合上奏匣,默默退入阴影。

  她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

  有些火,一旦点燃,就再也扑不灭了。

  五更钟响,流星划过天际。

  苏锦黎指尖轻抚袖中玉蝉,那青光虽瞬息即逝,却与她在鹤冢开启第二道机关时的共鸣如出一辙。

  萧澈是撑着药炉进宫的。

  天还未亮,七王府外便已备好软轿。

  他披着玄色貂氅,面色苍白如纸,唇边却挂着一抹极淡的笑。

  随行太医战战兢兢地捧着温药壶,却被他挥手斥退。

  “今日上朝,不是养病,是杀人。”他说得轻,语气却像刀锋刮过冰面。

  大殿之上,百官列班。

  太子裴元昭立于左首首位,神情从容,目光扫过萧澈时甚至带了几分怜悯——病骨支离之人,还妄图搅动风云?

  可谁也没料到,萧澈竟从袖中抽出一卷血迹斑斑的供词,重重摔在金砖之上。

  “东宫死士,潜入北境,意图灭口李崇山。”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人证在此,物证亦在。”

  赵九随即呈上一只密封漆盒。

  打开后,是一截烧焦的灯芯,附着尚未燃尽的蓝色粉末。

  大理寺卿接过查验,脸色骤变:“此为‘幽冥砂’,禁用三十年,唯军械司旧档有录……且需特定火引才能激发毒性。”

  “而白鹤灯,正是引信。”萧澈冷笑,抬眸直视御座,“大哥派人刺杀忠臣,本不足奇。可你忘了——死人临终前能留下口供,灯里的毒砂也能说话。”

  满殿哗然。

  皇帝猛拍龙椅扶手,怒喝:“将押解回京的刺客押入天牢!大理寺即刻提审,三日内出奏!”

  局势瞬间翻转。

  原本观望的朝臣纷纷倒向七皇子一方。

  裴元昭脸色铁青,却无法反驳——证据确凿,连东宫亲卫都认出了那名被俘死士的身份。

  就在这时,刑部尚书裴元昭的政敌裴文远出列,朗声道:“先帝旧部流散多年,屡遭迫害,今既有忠烈挺身而出,朝廷岂能坐视?臣请立《先帝旧部保护令》,赦其过往,许其归编,以彰正统、安人心!”

  话音未落,太尉、司徒、司空三位重臣接连附议。

  三公联署,圣旨难驳。

  诏书当场拟就。

  羽林三十六哨残部,自此不再是“逃卒”“逆籍”,而是受朝廷默许的合法存在。

  一道政令,不仅洗清了李崇山等人的罪名,更为边陲旧军打开了一条归途。

  数日后,一个身影独自出现在七王府门前。

  李崇山一身粗布衣裳,拄着那根染血的拐杖,步履沉重却坚定。

  他没有走正门,也没有通传,只是默默将一封书信与一方木印放在青石阶上。

  转身欲去时,府门忽然敞开。

  萧澈亲自迎出,气息微弱,眼神却锐利如鹰。

  “老将军何必如此?”他弯腰拾起木印,指尖拂过裂痕,“这是先帝亲手所赐之物,交予我,有何不可?”

  李崇山摇头,声音沙哑:“此印不交人,只交事。”

  他抬起手,指向府门前高悬的白鹤灯——那盏自苏锦黎设局以来从未熄灭的灯,在晨风中静静燃烧,焰心稳定,青蓝如星。

  “若此灯长明,我便知——先帝之志未灭。”他说完,不再停留,一步一步走远,背影佝偻却笔直如松。

  当夜,苏锦黎立于灯下。

  她望着那跳动的火焰,忽觉袖中一缕微光流转。

  取出一看,竟是萧澈赠她的玉蝉佩——温润古朴,素无异样,此刻却泛出淡淡青光,仿佛内里藏有活脉。

  她心头一震。

  这光,她见过。

  在鹤冢深处,当日她以血启机关,石门开启刹那,掌心所触的青铜锁芯,也曾发出同样的微芒。

  难道……这玉蝉,不只是信物?

  远处钟鼓楼传来五更,晨雾弥漫。

  南天之上,一颗流星倏然划破夜幕,轨迹拖曳如坠落的灯火,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