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显然是刚回来不久，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风尘，但那股子精气神，却旺盛得反常。在里头待了这些天，非但没有让她变得萎靡收敛，反而像是去什么地方充了电、打了气一般，那副滚刀肉、泼破天的劲头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瞪着一双三角眼，眼白多，眼黑少，喷射着恶毒的光芒；手指头恨不得戳到天上去，对着空气和假想的敌人肆意挥砍；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唾沫星子在夕阳的光线下四处飞溅，仿佛她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需要昭雪沉冤的那一个。
她环视着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打量她的目光，非但没有丝毫的羞惭和避讳，反而挺直了那本就粗壮的腰板，胸膛抬得更高，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她心里恐怕正在暗自琢磨：“哼！看来老娘我几天不在，这院里的人还是知道厉害的！瞧瞧，都没人敢上来搭话，更别说拦着我了！知道怕了就好！我贾张氏可不是好惹的！”
她这完全是错觉，是自作多情。院里人之所以躲开她，不愿搭腔，并非是怕她，而是从心底里厌烦她、鄙夷她、瞧不起她。谁不知道她贾张氏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好吃懒做，拨弄是非，撒起泼来六亲不认，毫无道理可讲。更何况她这是刚从那种不光彩的地方出来，大家都觉得晦气，生怕沾上一点腥臊，谁还愿意往前凑？都巴不得离她远点，图个清静。可这种集体的沉默和回避，落在极端自我中心的贾张氏眼里，却错误地解读成了她威严尚存、甚至更具威慑力的表现，这更让她膨胀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愈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贾张氏骂了一阵，觉得火力不够集中，猛地转过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家屋檐下、窗户旁边那根临时拉起来的、歪歪扭扭的麻绳。当看到绳子上晾着的那七八片洗得发白、但依旧能清晰辨认出是婴儿尿布的布片时，她刚才那点“重振家威”的得意瞬间被一股无名邪火取代，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在她那狭隘而霸道的认知里，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自己才几天不在家，就有人敢把这种污秽晦气的东西挂到贾家的门脸上来了？这分明是没把她贾张氏放在眼里，是骑在她们孤儿寡妇头上拉屎撒尿！这还了得！这口气要是咽下去，以后在这院里还怎么立足？
“呸！”她恶狠狠地朝着尿布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火力全开，骂得更加具体、更加恶毒，“哪个不要脸的懒逼娼妇，连块晾尿布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吗？非得挂到我们贾家来？是不是看我们娘几个好欺负？我告诉你们，没门！老娘我回来了！这院里，还轮不到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翻天！”
她正骂得唾沫横飞，酣畅淋漓，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旁边何雨柱家那扇漆色尚新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冉秋叶怀里抱着他们刚出生不久、裹在崭新柔软襁褓里的孩子，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温婉光泽，看样子是打算趁着傍晚天气尚可，出来透透气，或者去隔壁关系较好的一大妈家走动走动。
贾张氏一见冉秋叶，尤其是看到她怀里那个被呵护得极好的婴孩，脑子里那根惯于攀扯、自以为是的弦“铮”地一声就绷紧了！对呀！这全院儿里，最近一段时间添了人口的，可不就只有他傻柱家吗？好啊！肯定是这个姓冉的小媳妇，仗着自家男人当了食堂主任，在院里人模狗样，就敢蹬鼻子上脸，故意把尿布晾到我们贾家门口，来寒碜我，给我下马威，欺负我们贾家现在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
新仇旧恨，像滚油一样泼进了贾张氏的心头。何雨柱（傻柱）以前可没少给她颜色看，呛她、噎她、给她甩脸子，甚至……甚至还真动过手！那记响亮的耳光，虽然过去有些时日，但那种火辣辣的羞辱感，她贾张氏可一刻都没忘！现在倒好，男人欺负完她，这新过门的媳妇也敢来撩骚？贾张氏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烧得她两眼发红。
但是，动手？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傻柱那沙包大的拳头她可是亲身体验过的，滋味不好受。而且现在傻柱大小是个干部，真闹将起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搞不好还要再吃亏。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不对，她贾张氏最拿手的，就是这软硬不吃、胡搅蛮缠的“软刀子”——撒泼打滚！
说时迟那时快，贾张氏猛地调转方向，把矛头对准了冉秋叶。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不是动手，而是恰到好处地在离冉秋叶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往地上一坐，双手随即高高扬起，再重重地拍打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同时扯开了那破锣嗓子，发出一种刻意拉长、扭曲的干嚎声，尖锐得能刺破人的耳膜：
“哎呦喂！我不活了呀！大家快来看看呀！评评理呀！他们何家也太欺负人了呀！仗着人多势众，男人当了官，就了不起了啊！把自家孩子的臊尿布挂到我们孤儿寡妇家门口，这是存心要咒我们死啊！这是要让我们贾家断子绝孙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这日子没法过了呀！冉秋叶！你们家傻柱以前就打我，现在你又来这一手，你们两口子是非要逼死我们老贾家才甘心啊！”
她这一番表演，可谓是声情并茂，虽然那眼泪多半是硬挤出来的，鼻涕倒是真的流了下来，她也毫不在意地用袖子一抹，继续拍打着地面，把一副受尽欺凌、活不下去的可怜相演得十足。这一下，确实把院里那些原本还想躲清静的人也彻底吸引了过来，围成了一个半圆，对着场中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解。大家都心知肚明，贾张氏这就是在没事找事，胡搅蛮缠，谁这个时候上去，谁就是引火烧身，肯定被她缠住不放，惹一身骚。所有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冷眼旁观。
而此刻，秦淮茹仍旧僵立在月亮门洞的阴影里，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婆婆那不堪入耳的咒骂，邻居们冷漠的围观，以及即将爆发的与冉秋叶的冲突，所有这些都像重锤一样敲击着她。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过去，阻止婆婆，或者至少解释清楚那尿布的来历……可是，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迈不动。巨大的疲惫和更深沉的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回来了，这个家，再无宁日。而她的前方，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环视着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打量她的目光，非但没有丝毫的羞惭和避讳，反而挺直了那本就粗壮的腰板，胸膛抬得更高，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她心里恐怕正在暗自琢磨：“哼！看来老娘我几天不在，这院里的人还是知道厉害的！瞧瞧，都没人敢上来搭话，更别说拦着我了！知道怕了就好！我贾张氏可不是好惹的！”
她这完全是错觉，是自作多情。院里人之所以躲开她，不愿搭腔，并非是怕她，而是从心底里厌烦她、鄙夷她、瞧不起她。谁不知道她贾张氏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好吃懒做，拨弄是非，撒起泼来六亲不认，毫无道理可讲。更何况她这是刚从那种不光彩的地方出来，大家都觉得晦气，生怕沾上一点腥臊，谁还愿意往前凑？都巴不得离她远点，图个清静。可这种集体的沉默和回避，落在极端自我中心的贾张氏眼里，却错误地解读成了她威严尚存、甚至更具威慑力的表现，这更让她膨胀得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愈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贾张氏骂了一阵，觉得火力不够集中，猛地转过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家屋檐下、窗户旁边那根临时拉起来的、歪歪扭扭的麻绳。当看到绳子上晾着的那七八片洗得发白、但依旧能清晰辨认出是婴儿尿布的布片时，她刚才那点“重振家威”的得意瞬间被一股无名邪火取代，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在她那狭隘而霸道的认知里，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自己才几天不在家，就有人敢把这种污秽晦气的东西挂到贾家的门脸上来了？这分明是没把她贾张氏放在眼里，是骑在她们孤儿寡妇头上拉屎撒尿！这还了得！这口气要是咽下去，以后在这院里还怎么立足？
“呸！”她恶狠狠地朝着尿布的方向啐了一口浓痰，火力全开，骂得更加具体、更加恶毒，“哪个不要脸的懒逼娼妇，连块晾尿布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吗？非得挂到我们贾家来？是不是看我们娘几个好欺负？我告诉你们，没门！老娘我回来了！这院里，还轮不到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翻天！”
她正骂得唾沫横飞，酣畅淋漓，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旁边何雨柱家那扇漆色尚新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冉秋叶怀里抱着他们刚出生不久、裹在崭新柔软襁褓里的孩子，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温婉光泽，看样子是打算趁着傍晚天气尚可，出来透透气，或者去隔壁关系较好的一大妈家走动走动。
贾张氏一见冉秋叶，尤其是看到她怀里那个被呵护得极好的婴孩，脑子里那根惯于攀扯、自以为是的弦“铮”地一声就绷紧了！对呀！这全院儿里，最近一段时间添了人口的，可不就只有他傻柱家吗？好啊！肯定是这个姓冉的小媳妇，仗着自家男人当了食堂主任，在院里人模狗样，就敢蹬鼻子上脸，故意把尿布晾到我们贾家门口，来寒碜我，给我下马威，欺负我们贾家现在没个顶门立户的男人！
新仇旧恨，像滚油一样泼进了贾张氏的心头。何雨柱（傻柱）以前可没少给她颜色看，呛她、噎她、给她甩脸子，甚至……甚至还真动过手！那记响亮的耳光，虽然过去有些时日，但那种火辣辣的羞辱感，她贾张氏可一刻都没忘！现在倒好，男人欺负完她，这新过门的媳妇也敢来撩骚？贾张氏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烧得她两眼发红。
但是，动手？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傻柱那沙包大的拳头她可是亲身体验过的，滋味不好受。而且现在傻柱大小是个干部，真闹将起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搞不好还要再吃亏。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不对，她贾张氏最拿手的，就是这软硬不吃、胡搅蛮缠的“软刀子”——撒泼打滚！
说时迟那时快，贾张氏猛地调转方向，把矛头对准了冉秋叶。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不是动手，而是恰到好处地在离冉秋叶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往地上一坐，双手随即高高扬起，再重重地拍打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同时扯开了那破锣嗓子，发出一种刻意拉长、扭曲的干嚎声，尖锐得能刺破人的耳膜：
“哎呦喂！我不活了呀！大家快来看看呀！评评理呀！他们何家也太欺负人了呀！仗着人多势众，男人当了官，就了不起了啊！把自家孩子的臊尿布挂到我们孤儿寡妇家门口，这是存心要咒我们死啊！这是要让我们贾家断子绝孙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这日子没法过了呀！冉秋叶！你们家傻柱以前就打我，现在你又来这一手，你们两口子是非要逼死我们老贾家才甘心啊！”
她这一番表演，可谓是声情并茂，虽然那眼泪多半是硬挤出来的，鼻涕倒是真的流了下来，她也毫不在意地用袖子一抹，继续拍打着地面，把一副受尽欺凌、活不下去的可怜相演得十足。这一下，确实把院里那些原本还想躲清静的人也彻底吸引了过来，围成了一个半圆，对着场中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解。大家都心知肚明，贾张氏这就是在没事找事，胡搅蛮缠，谁这个时候上去，谁就是引火烧身，肯定被她缠住不放，惹一身骚。所有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冷眼旁观。
而此刻，秦淮茹仍旧僵立在月亮门洞的阴影里，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婆婆那不堪入耳的咒骂，邻居们冷漠的围观，以及即将爆发的与冉秋叶的冲突，所有这些都像重锤一样敲击着她。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过去，阻止婆婆，或者至少解释清楚那尿布的来历……可是，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迈不动。巨大的疲惫和更深沉的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回来了，这个家，再无宁日。而她的前方，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