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青山埋骨,民心为碑-《老李,你想屁吃了!》

  李渊的葬礼,并未遵循帝王陵寝那套耗资巨万、兴师动众的浩大祖制。

  出乎许多恪守古礼的朝臣意料,甚至不顾宗正寺和礼部的再三劝谏,李世民力排众议,以一道不容置疑的诏书,定下了最终的安排:

  将太上皇李渊安葬于杜家村后山,一处他自己生前就曾流连、并流露出喜爱之意的向阳坡地上。

  这里,视野开阔,林木葱郁,春日山花烂漫,夏日凉风习习,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杜家村错落有致的屋舍、阡陌纵横的田地,听到学堂里传来的稚嫩书声、作坊区有节奏的敲打声,以及暮色中村舍升起的袅袅炊烟与隐隐的鸡犬相闻。

  这正是李渊晚年远离朝堂纷争后,寻得的真正惬意与安宁之所。

  圣旨明发,朝野间自然暗流涌动,非议之声不绝。

  有老臣痛心疾首,认为此举“于礼不合,有违祖宗规制,恐损天家威严于乡野”;亦有言官上书,担忧“陵寝简朴,恐令四夷轻慢天朝上邦”。

  面对这些声音,李世民只在一次气氛凝重的朝会上,用平静却如同磐石般坚定的语气说道:“父皇晚年常居杜家村,心有所属,视此地为归宿。安然长眠于斯,是父皇生前流露之愿,亦是朕身为人子,所能尽的最后一份孝道,顺其本心。诸卿,不必再议。”

  话语虽轻,没有雷霆之怒,却带着一种源于血脉亲情和帝王意志的双重决断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异议。

  那一刻,他更像是一个只想让父亲得偿所愿、入土为安的儿子,而非一个需要权衡一切政治影响的帝王。

  葬礼那日,天色依旧带着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悲戚灰蒙,所幸并未落下雨滴。没有绵延数里、让人望而生畏的奢华仪仗,没有震耳欲聋、刻意营造悲壮的哀乐鼓吹,一切流程皆从简,摒弃了诸多繁文缛节。

  然而,正是这份返璞归真的简约,反而自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更加庄重、更加肃穆、直抵人心的力量。

  真正撼动人心的,是那支自发形成的、远比任何规制仪仗都要庞大、都要生动、都要真挚的送行队伍。

  除了必须到场的皇室成员、宗室亲王、文武重臣依品级肃立,更多的,是闻讯后从杜家村及周边十里八乡赶来的普通百姓。

  他们扶老携幼,沉默地、密密地聚集在通往后山的道路两旁,以及视野较好的山坡上。

  他们手中没有价值连城的奢华祭品,有的只是一束刚刚从田埂边、山脚下采摘来的、还带着晨露的不知名野花;一碗自家精心酿造、尚未启封的浑浊米酒;一捧刚刚收获、颗粒饱满、象征着生机与感念的金黄麦穗;甚至,只是一个带着灶膛烟火气息、实实在在的馍馍。

  当那具覆盖着明黄色龙纹锦缎、由十六名皇室亲卫稳稳抬着的沉重棺椁,在低沉呜咽的号角和僧道清越的诵经声中,缓缓沿着新修整的土路驶过时,黑压压的人群中没有喧嚣,没有骚动,只有一片压抑的、如同潮水般蔓延的低低啜泣声,和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沉重的叹息。

  他们或许不懂史书上记载的帝王赫赫功业,不懂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他们只知道,村子里那位虽然偶尔脾气有点急、嗓门有点大,但总会眯着眼笑眯眯看着他们家娃娃玩耍、偶尔还会拄着那根蟠龙拐杖在村中土路上慢悠悠溜达、被他们私下里善意地调侃为“李老丈”的慈祥老人家。

  那个让他们感觉不到丝毫天家距离感的老人,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了。

  “李老丈……您……您一路走好啊……”一位曾经得到过孙思邈和李渊偶尔关照、治好了纠缠多年腿疾的老农,颤巍巍地挣脱儿子的搀扶,重重跪在路边的尘土里,布满老茧的手拍打着地面,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老爷子……您尝尝……尝尝咱家今年新收的麦子吧……香着哩……”一个面色黝黑的妇人,哽咽着将一把金灿灿的麦穗,小心翼翼地、如同进献珍宝般,轻轻放在灵车即将经过的路边中央。

  连那些平日里最是闹腾的孩童,似乎也敏锐地感知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悲伤与庄重,不再嬉闹追逐,一个个睁着清澈却懵懂的大眼睛,被身旁的大人轻轻按着小脑袋,向着那缓缓移动的明黄色队伍,笨拙而认真地鞠躬。

  这最朴素、最原始、最不掺任何杂质的送别,比任何华丽的悼文、繁复的礼仪、森严的等级,都更能彰显一位逝者在其生命最后时光里,于一方土地、一群百姓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记与真挚情感。

  民心,在此刻,化作了最沉重的哀思,最温暖的追忆,和最无需雕琢的、永恒的丰碑。

  李丽质身着雪白的缟素孝服,身子因连日的悲痛和身孕的负担而显得异常单薄脆弱,几乎无法独自站立。

  杜远和王萱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如同守护着易碎的琉璃。她哭得几乎脱力,往日明亮的眼眸此刻肿得像两颗核桃,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整个人柔弱得仿佛一阵山风就能将她吹倒。

  当亲眼看着祖父那庄严而冰冷的棺椁,在绳索的缓放下,一点点沉入那处已经挖好、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幽深墓穴时,她心中最后一丝支撑也彻底崩塌。

  猛地瘫软在杜远坚实温暖的怀中,发出一声如同失去庇护的幼兽般凄厉而绝望的悲鸣:“爷爷……不要……不要丢下丽质……丽质……丽质再也没有爷爷了……再也没有了……”

  杜远紧紧搂着她不断颤抖的娇躯,感受着她那几乎要碎裂的悲伤和彻骨的冰凉,心中亦是如同被巨石碾过,酸楚难言。

  他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受惊的婴儿,俯身在她耳边,用极尽温柔、仿佛能融化冰雪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安慰道:“丽质,别怕,看着我。太爷爷没有离开,他只是太累了,换了个更安静、更舒服的地方休息。

  你看,他就睡在这后山上,这里有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