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砒霜甲·浆引虫-《她跪在龙椅旁》

  “活路?”

  十四爷胤禵靠着冰冷的青铜门,声音像是磨砂纸擦过石头,“带着这东西,我们就是两条走到哪死到哪的瘟神。”

  我小臂上那“弑父”的满文纹路还在灼灼发烫,刺痛一阵紧过一阵。

  “那就剜掉。”我咬着牙,右手摸向那把薄薄的玉刀。

  “剜?”

  他猛地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吓人,“这纹路长在你皮肉底下,剜一块肉下来它也还在!除非你把整条胳膊剁了!然后呢?血流干了死在这里,正好喂了底下那群黑畜生?”

  桥下的乌鸦似乎听懂了,发出一阵躁动的低啸。

  “那怎么办?等着它发烂发臭?还是等上面的人下来,把我们和这‘罪证’一起逮个正着?”

  “等?”

  十四爷胤禵松开我,眼神阴鸷地扫过四周无尽的黑暗,“老子从来就不习惯等死。”

  他忽然抬手,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胸口!

  咚的一声闷响。

  我惊得一愣。“你干什么?”

  他没理我,又是一拳,砸在同样的位置,力道狠得像是要捶碎自己的骨头。他脸色瞬间白了白,呼吸急促起来,额角青筋跳动。

  “你……你疯了?!”

  “疯?”

  他喘着粗气,扯开前襟,露出胸膛。心口下方,肋骨的位置,皮肤底下竟然透出一种诡异的金色光泽!

  那光泽正随着他的捶打和呼吸,一点点变得明显,像是有什么金属的东西正在皮下凝聚、成型!

  “那老不死的丹药……除了要命的水银,还有别的料……”

  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记得他逼我试药那三年吗?砒霜……大把大把的砒霜,混着金粉,灌进去……说是能炼什么‘金石不坏身’……”

  我猛地想起那些年,他被软禁时,隔三差五就被灌下各种颜色的丹药,每次下来都呕得死去活来,瘦得脱形。

  “那砒霜和金子……没要我的命,倒是沉在了骨头缝里……这些年,像个死物一样藏着……”

  他又狠狠捶了一下心口,那下面的金色猛地亮了一瞬,刺痛让他闷哼一声,“现在……现在好像被这地宫里的什么东西……唤醒了……”

  他抓住我的手,猛地按在他心口下方的肋骨上。

  我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而皮下,那正在凝聚的硬物,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棱角分明,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如同金箔叠加般的纹理!

  “这是……这是……什么?”

  我指尖发颤。那东西像是在生长,顶着他的皮肉,带来一种令人牙酸的膨胀感。

  “护……护心镜……?”

  他额上全是冷汗,眼神却亮得骇人,“宫里秘传的金箔护心镜……是用软金千锤百炼,一层层打进去,嵌在皮甲内侧……他倒好……直接拿亲儿子的骨头来炼!”

  他话音未落,我们身后的青铜门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咔哒”一声。

  不是门开。是门上那个盛放过鸦眼、现在已空了的铜盘凹槽,底部突然弹开一个小口,一股带着清甜气味的乳白色浆液,细如发丝,缓缓渗流出来。

  那气味……

  我猛地抽动鼻子。“绿豆……豆浆?”还是熬煮过、滤得极细、专门用来解金石之毒的那种!

  当年在王府,每次他被灌了丹药,嬷嬷都会偷偷塞给他一小碗!

  那浆液流出,滴落在青铜门框上,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门上经年累月的铜绿被迅速溶解出细微的痕迹。它顺着门框流淌,滴落到地上。

  几乎是同时——

  沙沙沙……

  窸窸窣窣……

  从四面八方黑暗的角落里,从石缝深处,甚至从桥下那无尽的鸦群骚动声中,另一种更密集、更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如同潮水般涌来!

  “什么声音?!”我浑身汗毛倒竖。

  十四爷胤禵脸色骤变,猛地将我往后一拉,远离那流淌的浆液。“是地底下的毒虫!蜈蚣、蝎子、还有那些叫不出名的鬼东西……它们最嗜这种解毒的甜浆!尤其是能解砒霜毒的!”

  他话音未落,第一只通体漆黑、巴掌大的百足蜈蚣已经从石缝里闪电般钻出,直扑门框上那点浆液!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覆盖了门框那一小块区域,疯狂争抢舔舐那点浆液!

  更多的毒虫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看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这浆……是机关!”

  我瞬间明白了,“门打不开,就用解药引毒虫来蚀穿它!”

  “不止……”

  十四爷胤禵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越聚越多的虫潮,它们互相踩踏撕咬,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这浆液的气味……太浓了……会传出去很远……”

  他猛地扭头,望向我们来的方向,那片漆黑的矿洞深处。

  “上面的追兵……如果顺着矿道下来……正好撞上这群被引出来的饿鬼……”

  几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矿洞深处,远远地传来了几声模糊的、属于人类的惊怒吼叫,紧接着是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啊——!什么东西!” “毒虫!好多毒虫!” “砍死它们!别让它们过来!” “火把!快用火把!”

  凄厉的惨叫和毒虫特有的、被踩爆的噗嗤声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混乱。

  十四爷胤禵胸口那团金色的光泽越来越盛,几乎要透衣而出。他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挡在那扇正在被毒虫和浆液缓慢腐蚀的青铜门前,面对着传来惨叫和混乱的黑暗矿道。

  “听见了吗?”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他们的火把和刀剑……可比毒虫厉害多了。”

  他肋骨下的金甲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回应即将到来的血腥。

  “这下……谁喂谁,还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