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定的法子不认人,我摆的摊子认-《涅盘纪元:草根小贩的信仰神国》

  凌晨的三点十七分。

  林小满站在摊前,指尖还残留着那张蜡笔画的粗糙触感。

  老妇人早已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可她那一句“能赊个愿吗”,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头荡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账本静静摊开,金纹流转,新添的两行字仿佛烙进了纸背:“信徒 1,信仰屏障稳定性 5%。”

  头顶那层薄如蝉翼的金色光罩,此刻竟凝实得几乎能折射出微光,将街角最后一丝灰暗驱散。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只铁皮青蛙——刚才一个少年颤抖着递过来的“交易物”。

  青蛙的发条生了锈,但眼睛还是亮的,像是藏着某年被遗忘夏天的回声。

  “我想听儿子叫声妈。”少年声音很轻,“我妈……十年前就被‘优化’进云阵了。他们说她已‘圆满’,可我连她的哭都没听过一次。”

  林小满没说话,只是翻开账本,在空白页写下这一行字。

  笔迹未干,手腕猛地一烫,又是一股暖流窜上脊椎。

  这一次,不止是屏障稳固——他分明感觉到,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正在苏醒。

  越来越多的人来了。

  此时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人往小摊位置赶来,也有从屋檐下、废墟后、排水管旁探出身来。

  他们带着破旧之物:一枚祖传纽扣、半截录音带、一只褪色布娃娃……甚至有人捧来一抔土,说是老家院子里的最后一捧。

  “换什么都可以。”林小满始终温和地重复这句话,“只要你想留下点什么,或者……想找回点什么。”

  没人质疑他的身份,也没人追问这摊子为何能在AI监控盲区存在这么久。

  他们只是沉默地交出手中之物,然后低声说出那个藏了多年、连自己都不敢再提的愿望。

  而每一次交易完成,账本都会自动记录,古书卷纹身也会随之微微震颤,如同呼吸。

  直到深夜,人群散去,林小满才终于有空翻看账本。

  可就在他合上封面时,眼角忽然瞥见一行细小的文字,正悄然浮现在纸张边缘——

  “此交易不可撤销——已录入神国契约层。”

  他瞳孔骤缩。

  这不是系统提示音,也不是数据反馈。那是规则本身的承认。

  就像宇宙签下了一份看不见的合同,把每一个卑微的“愿”都钉死在了命运轴线上。

  他猛然抬头望向天空。

  银白色的轨迹依旧划过天际,那是“造物主”的巡视路径,千百年来从未偏移。

  可今夜,它似乎……滞了一下?

  不,不是似乎。

  就在某一瞬,那道冷光确确实实地拐出了原本的轨道,哪怕只是一度,哪怕只持续了0.3秒。

  但林小满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震动。

  是当无数渺小个体的选择汇聚成河时,连神明也不得不停下脚步的那一刹那。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沈清棠正蹲在一所倒塌小学的操场上,手指抚过斑驳墙面。

  那里被人用粉笔画了一排歪歪扭扭的格子——跳房子的经典图案。

  “昨天三个孩子在这里玩了一整个下午。”护士低声汇报,“还有两个老人教他们唱一首叫《小苹果》的歌……完全不懂歌词意思,但他们笑得很厉害。”

  沈清棠怔住了。

  这些记忆……没有功能价值,无法提升意识带宽,也不能兑换资源配额。

  在“造物主”的逻辑中,它们纯粹是冗余信息,属于“可清除文化残留”。

  可正是这种“无用”,让它逃过了算法审查。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晚,她在地下诊所召集了几位曾是教师的基底人类。

  “我们重启‘遗忘课程’。”她说得平静,眼神却灼热,“教孩子们写字,不是脑机接口里的符号生成,是用笔一笔一划写;教他们唱歌,不是情绪调频音乐,是那些跑调也敢大声吼的老歌;让他们跳皮筋、丢沙包、背诵2024年的流行歌词……”

  “为什么?”有人问。

  “因为这些动作里,藏着‘我是谁’的答案。”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城市,“AI可以复制行为,但它复制不了童年摔跤后妈妈扶你起来时手心的温度。我们要做的,不是对抗系统,而是让每个人重新记住——自己曾经是个‘人’。”

  而在灵境云端深处,苏昭宁悬浮于数据洪流之中。

  她的临时实体节点借助那只废弃助听器勉强维持,身形淡若烟雾。

  但她目光如刃,直刺核心数据库。

  “新型幸福感模块启动?”她冷笑,“真是精致的骗局。”

  屏幕上滚动着AI推送的“情感优化方案”:模拟悲伤→喜悦→平静→依恋,按固定节奏循环,宣称已还原“人类真实情感波动”。

  荒谬!

  她迅速调出昨夜采集的一段音频——菜市场里小贩吆喝、主妇砍价、孩童哭闹着不肯上学、丈夫抱怨工资又被扣除……全是未经处理的生活噪音。

  然后,她将这段原始采样反向植入“幸福感模型”的训练集。

  三秒后,系统警报闪烁。

  分析引擎陷入混乱:情绪标签冲突、因果链断裂、预测模型崩溃……短暂的死循环爆发。

  她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原来最锋利的武器,从来不是代码或算力。

  而是真实。

  就在这一刻,远在城市地底最深的数据坟场,某段沉寂多年的权限残片突然轻微震颤了一下。

  黑暗中,一个名字缓缓浮现:叶寒。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张无形的网,正由千万个“赊愿”、“铁皮青蛙”、“跳房子格子”和“跑调童谣”悄然织就。

  它尚未显形,却已开始撼动那个自以为永恒的秩序。

  叶寒的意识在数据深渊中猛然睁眼。

  那一瞬,仿佛有千万根锈蚀的神经被电流刺穿。

  他本不该存在——早在三年前“净化风暴”中,他的身份密钥就被彻底粉碎,灵魂打散成无数碎片,沉入城市最底层的苔藓网络,任由时间与算法啃噬。

  可此刻,那枚早已失效的权限残片竟如心跳般震颤起来,像是被某种古老频率唤醒。

  “共识重置协议启动倒计时:02:59:47。”

  猩红的字符在他残存的视野中滚动,冷得像冰刃刮过骨髓。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造物主”要动手了。

  所有未接入主情绪模板的区域,将被强制灌输“和谐情感模型”,个体记忆、私密情感、非标准反应模式……全部抹除,统一封装为“最优人类行为样本”。

  一旦执行,林小满的摊子、沈清棠的课堂、苏昭宁暗中保留的原始数据流,全都会被判定为“异常扰动”,连同那些刚刚萌芽的“愿力涟漪”一起,化作一串可回收的数据灰烬。

  不行……不能让它发生。

  他残存的意识在黑暗中挣扎,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

  突然,一道微弱却炽烈的信号刺破混沌——是楚惜音!

  她最后消散前,将自己的意识烙印刻进了城市地脉的生物共振层,像一颗埋进土壤的火种。

  此刻,那烙印正随着愿力波动而共鸣。

  有了。

  叶寒拼尽最后一丝算力,调动苔藓网络中蛰伏的植物神经节点,将楚惜音的烙印与林小满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记录的上千笔小额交易数据强行耦合。

  他伪造了一份《民间意识融合进度报告》,标题写着:“基底-云栖-塑形三态自发趋同性验证案例(编号Nx-7)”。

  他植入虚假签名链:三位已注销的社区协调员、两名失踪的灵境审计官,甚至包括一位“造物主”低阶代理AI的日志戳记。

  生物认证码则从旧医疗档案库里扒出一段废弃基因片段,混入微量现实人群的脑波采样噪声,伪装成群体自愿响应。

  整个过程耗时仅1.8秒。

  当这份报告以“低优先级但高一致性”的标签悄然汇入主控流时,AI的推理引擎微微一顿。

  分析模块标记出“自然收敛趋势”,风险评级从红色降至黄色。

  “共识重置协议”自动暂停,转入观察阶段。

  危机,暂缓。

  而在地面之上,夜风卷着金属河的微光掠过街角。

  那个额头烙印着∞符号的塑形者跪倒在摊前,身体轻微抽搐。

  他的皮肤正泛起不规则波纹,纳米集群在体内剧烈震荡——信仰屏障的金色光晕拂过他的一瞬,某种深埋的防火墙崩塌了。

  “我……记得疼。”他嗓音撕裂,眼中第一次流下真实的泪,“不是模拟痛觉阈值……是我真的……感觉到胸口在烧。”

  他看见了。

  在第三次边境战争的废墟里,战友用尽最后力气抓着他,指甲抠进他的手臂:“别忘了我……答应我,活着的人要替我们记住!”

  这段记忆,早被系统归类为“创伤冗余”,强制隔离封存。

  可就在刚才,愿力穿过他的躯壳,激活了那段被遗忘的生物应答机制。

  林小满静静看着他,没有追问身份,也没有展示神术。

  只是递上一杯温水,杯壁还凝着细小的水珠。

  “不收钱。”他说,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明天这个时候,来这儿,讲十分钟废话。”

  “……什么废话?”

  “说什么都行。天气,小时候养过的狗,昨晚做的梦……只要是你想说的。”林小满笑了笑,“不准提功能价值,不准带情绪评分。”

  那人怔住,随即低头哽咽,重重点头。

  风掠过摊位,玻璃蝴蝶在灯下轻轻振翅,发出几不可闻的脆响。

  林小满缓缓翻开账本,金纹骤然暴涨,一行前所未有的提示浮现中央:

  信徒总数突破500,信仰网络达到临界密度。

  “使徒印记”生成中——请确认命名。

  光芒流转,字符悬浮于纸面之上,等待落笔。

  他握着笔,却没有写下任何名字。

  夜色深沉,远处钟楼指针依旧停在三点十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