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无间盛宴1-《光遇:以光为引》

  腐臭与奢靡的气息在“遗忘坟场”酒吧里诡异地交融。这里深藏于城市最污秽的血管之下,是见不得光的事物的天然温床。空气凝滞得如同墓穴,仅有几盏幽绿的壁灯挣扎着照亮方寸之地,将晃动的人影拉长成扭曲的鬼魅。在这里,低语都显得喧哗,每个角落都蛰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是第一个到的。

  虚荣坐在最里面的卡座,一身剪裁完美的暗紫色丝绒西装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他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并非出于焦虑,而是如同乐师在调试琴弦,准备演奏一曲危险的序章。他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足够亲切,却又像覆盖在深渊之上的一层薄冰,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算计与冰冷。他是垂钓者,而今晚,他等待的是四条足以噬主也能撕碎猎物的凶鱼。

  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扰动。

  若笠如同从阴影本身中凝结而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卡座旁。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进来的。他一身哑黑的劲装,身形挺拔如松,却又轻飘得像一片落叶。脸上覆盖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面甲,只露出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那眼神扫过虚荣,没有询问,没有敬畏,像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他微微颔首,便沉默地立于阴影之中,仿佛融入了背景,成为一件致命的装饰。

  “哎呀呀,看来我们不是最早到的呢?”一个甜腻得发腻的声音飘了进来。

  樱花步履轻盈地走来,穿着一身樱粉色的和服,上面绣着繁复的蝶舞图案。她容颜娇美,眼波流转间纯真又媚态横生,嘴角永远噙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意。她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巧的檀香扇,扇骨开合间,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嗅之令人心神微荡,却让角落里一只爬过的甲虫猛地抽搐了几下,顷刻毙命。她笑吟吟地对着虚荣眨了眨眼,目光却像滑腻的毒蛇,扫过若笠,再好奇地打量四周。

  “吵死了!吵死了!这鬼地方闷得老子想把它炸开透透气!”

  一个身影连蹦带跳地撞了进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滚到卡座边。麻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像是被火烧过又随意拧在一起的头发,眼珠滴溜溜地乱转,闪烁着一种狂乱而兴奋的光。他穿着沾满不明污渍的工装裤,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摆弄着几个看起来就极不稳定的齿轮和导线。他完全无视了在场的其他人,猛地凑到幽绿的壁灯前,似乎想研究一下能不能把它改装成一个小型爆炸物。

  虚荣的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厌恶,快得无人能捕捉。“人齐了。”他开口,声音醇厚如美酒,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魅力。

  最后一个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入口。

  他并非走进来,而是如同山岳般降临。阿努比斯的身形异常高大,几乎要顶到低矮的天花板。他披着厚重的黑色斗篷,兜帽下是一张冰冷的、仿佛由青铜铸造的胡狼头面具,双眼处是两点幽幽燃烧的金色火焰。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形状奇异的黄金天秤权杖,权杖末端尖锐,闪烁着不祥的寒光。他沉默地扫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似乎都沉重了几分,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压。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称量着每个人的罪恶与价值。

  “欢迎各位,”虚荣张开手臂,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欢迎来到‘无间盛宴’的揭幕之夜。”

  他无需提高声调,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已集中在他身上——除了麻花,他正试图把桌上的盐罐和胡椒瓶组装成什么危险的东西。

  “我将诸位,从各自的‘事业’中邀请至此,只因一个共同的目标。”虚荣的指尖点出一张泛黄的古老羊皮卷轴的复制图,上面描绘着一件奇异的器物——它像是一颗扭曲的心脏,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与跳动的水晶构成,被无数荆棘般的金属丝缠绕。“‘荆棘之心’。传说中旧日支配者遗落的力量源核。它能赋予持有者难以想象的力量,或是……无尽的财富。足以重塑这个世界秩序的力量与财富。”

  他刻意停顿,让诱惑的毒药在空气中弥漫。

  “它目前沉睡在‘沉没教堂’的最深处,由‘守墓人’家族看守。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虚荣轻笑着,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单独行动,无人能成功。但我们……”他的目光逐一掠过四人,“我们联手,恶念汇聚,便能撕碎一切阻碍。”

  “听起来真有趣呢,”樱花用扇子掩着嘴轻笑,眼睛却冰冷如霜,“可是,这么好玩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分享呢?小虚荣你一个人去拿不就好了?”

  “问得好,美丽的樱花。”虚荣从容应对,“‘荆棘之心’的获取需要……特殊的‘钥匙’,或者说,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而我们五位,恰好各自拥有开启最终秘藏所‘必需’的一环。力量、技巧、混乱、侵蚀……以及审判。”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的黄金面具微微转动,低沉的声音如同墓穴的回响,第一次开口:“代价。”

  “代价是成功后,各位能获得你渴望的一切。”虚荣的笑容变得锐利,“权力、愉悦、毁灭、秩序……或者,仅仅是享受过程本身。各取所需。而失败……”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无非是成为‘沉没教堂’新的枯骨,或者彼此……成为对方的垫脚石。”

  疯癫的麻花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炸掉!统统炸掉!教堂!守墓人!还有看不顺眼的一切!哈哈!好玩!算我一个!”

  若笠沉默不语,只是手指几不可查地拂过藏于袖中的短刃刃柄。

  樱花的笑意更深,扇子摇动的频率微微加快,空气中的甜香又浓郁了一丝。

  阿努比斯眼中的金色火焰跳跃了一下,权杖底端轻轻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如同敲定了某种无形的契约。

  虚荣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这群各怀鬼胎的恶徒,已被贪婪、欲望和自身的内在驱动暂时拴在了一起。脆弱的、布满裂痕的联盟已然达成。

  他举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酒杯,里面晃动着暗红色的液体,如同凝固的血液。

  “那么,为了我们各取所需的合作……”

  “为了即将到来的……”

  “无间盛宴。”

  幽绿的灯光映照着五张面目各异却同样危险的脸庞,阴影在他们身后舞动,仿佛迫不及待要品尝即将献上的血腥与疯狂。

  暗流涌动,恶念已悄然奏响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