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冤家路窄7-《光遇:以光为引》

  愿赌服输。林舒窈开始了她为期一个月的“值日生”生涯。

  第一天,她拿着扫把,一脸悲壮地站在教室后面,看着郝帅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她的座位上,嘴里叼着棒棒糖,指挥若定。

  “那边,对,墙角还有灰。”

  “桌子对齐点啊林值日生,歪了歪了。”

  “窗户玻璃要擦得像不存在一样,这是标准。”

  舒窈忍气吞声,在心里把他骂了八百遍。

  小悠看不过去,想帮忙,却被郝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哎哎哎,闲杂人等勿动!这是赌约,得有契约精神懂不懂?”

  舒窈只好冲小悠摇摇头,示意自己可以。

  然而,当她好不容易扫完地,想去拎那桶脏水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抢先一步提了起来。

  “啧,这么重,你这小身板别摔了再把地弄脏。”郝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脸嫌弃地说着,却轻松地把水桶拎出去倒了。

  舒窈愣了一下。

  擦高处的玻璃时,她踮着脚有点够不着。郝帅嘴里抱怨着“笨死了”,却还是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抹布,三两下就擦干净了,动作利落得惊人。

  “看什么看?我是怕你摔了还得讹我医药费。”他把抹布塞回她手里,眼神飘忽。

  舒窈:“……” 嘴硬!

  几天下来,舒窈发现了一个规律。郝帅嘴上喊得凶,各种挑剔找茬,但真正累的、脏的活,他总是会“恰好”路过,“顺手”就帮她做了。美其名曰“监督”,实则更像是……变相帮忙?

  而且,他要求她值日的时间,总是拖到很晚,等到学校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才行。

  于是,放学后的教室,常常出现这样诡异的画面:林舒窈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而郝帅则坐在旁边的课桌上,晃荡着长腿,嘴里叼着糖,有时候玩手机,有时候……居然是在看她带来的闲书!

  “喂,书呆子,这本《傲慢与偏见》里的达西先生,是不是就跟小爷我一样,外表冷酷内心火热?”他翻着她那本包了书皮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舒窈无语:“……求你放过达西先生吧。” 他到底是怎么从《海贼王》无缝切换到世界名着的?!

  “切,没品味。”郝帅撇撇嘴,又翻了一页,忽然抬头问她,“你说,要是伊丽莎白一开始就知道达西喜欢她,还会不会那么别扭?”

  舒窈扫地的动作停住了。夕阳透过窗户,把教室染成暖金色,郝帅坐在光晕里,问这个问题时,眼神里带着少见的认真和……一丝她看不懂的探究。

  她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低下头,声音含糊:“……可能吧。”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和安静。

  就在这时,郝帅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跳下课桌。

  “今天到此为止吧。”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随意,把书扔回她桌上,“小爷我有点事,便宜你了。”

  说完,他抓起书包,快步离开了教室,连背影都带着点匆忙。

  舒窈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桌上那本被翻过的《傲慢与偏见》,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失落。

  第二天,郝帅没来上学。

  旁边的座位空了一整天。舒窈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习惯,听课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甚至当他平时该来骚扰她的时间点,身后异常安静时,她还会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

  我一定是被虐出习惯了。 她懊恼地想。

  放学值日的时候,教室格外安静。她一个人扫地、擦黑板,竟然觉得有点……孤单?

  第三天早上,郝帅终于出现了。但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依旧戴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显得异常沉默,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平时那些跟他勾肩搭背的哥们儿也只是打个招呼,没敢多打扰。

  他甚至破天荒地,一整个上午都趴在桌子上睡觉,连姿势都没换过。

  舒窈有些担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课间,她偷偷把小悠给她的巧克力奶塞进了他的桌肚里。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舒窈看到郝帅一个人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最上面,帽子依旧扣得严严实实,低着头玩手机,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在他旁边隔着一个座位坐下,她把水递过去,小声说:“喂,喝点水吧。”

  郝帅动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帽檐下,舒窈看到他眼角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淤青,虽然很淡,但离近了还是能看见。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没了平时的戏谑和光亮,带着点疲惫和……她看不懂的阴郁。

  他没接水,只是扯了扯嘴角,声音有点沙哑:“怎么?林值日生现在连小爷我的生理需求也要管了?”

  语气还是那么欠揍,但舒窈却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意味。

  “爱喝不喝。”舒窈把水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站起身想走。

  手腕却突然被抓住。

  郝帅的手心很烫,力道有些大,握得她微微一怔。

  他低着头,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过了好几秒,才低声说:“……谢谢。”

  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然后他松开了手,拿起那瓶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舒窈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才滚烫的触感和微微的颤抖。她看着他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喉结滚动,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紧绷。

  她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帽,好像……也有不开心和脆弱的时候。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重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球场上来回奔跑的同学。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了很久,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直到下课铃响,郝帅才站起身,把空水瓶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

  他拉了拉帽檐,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调,但语气缓和了不少:“走了,值日生。晚上记得把教室地拖三遍,小爷我要检查。”

  舒窈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次,她没有在心里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