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新野日常·练兵寻踪-《梦动三国》

  (201年春·新野城)

  新野的春日来得急,刚过惊蛰,城外荒田的冻土层就裂了缝,像大地睁开了惺忪的眼。天还没亮,流民们就扛着木犁、挎着桑种袋往田里赶,木犁划过冻土的“咯吱”声,混着远处白河的流水声,成了小城最早的晨曲。陈婆婆牵着狗蛋的手蹲在田垄边,手里攥着两种桑种——浅褐的是荆州荆湖种,油亮的是徐州湖桑种,她小心翼翼地混在一起,指尖沾着新土:“狗蛋,撒匀些,荆湖种抗冻,湖桑种早熟,混着长才密,能挡着太阳晒着你刘皇叔种的粟米。”

  狗蛋点头,小手抓着种粒,踮着脚往裂缝里丢,偶尔抬头望不远处的练兵场——青壮们的呼喝声裹着风飘过来,赵云叔叔的银枪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子戎叔叔握着桑木杖的身影格外挺拔。不远处,王二正帮着李大叔扶犁,李大叔的胳膊去年被曹兵砍伤过,用力时还会发颤,王二就主动接过犁柄:“大叔,我来!你帮着撒种,咱们快些种完,好去练兵场学本事。”李大叔笑着点头,手里的桑种袋是夏侯娟缝的,袋角绣着小梨纹,他总说“沾着这纹,桑苗长得旺”。

  吕子戎选的练兵场就挨着桑田,场边插着三根削尖的老桑木杆,杆上绑着褪色的蓝布条——是当年常山坞堡护流民时用的信号旗,布条边缘磨得发毛,却还能在风里飘得挺直,像在守着当年的初心。天刚亮,青壮们就扛着自制的兵器来了:桑木杖削得像剑,柄上缠着夏侯娟纺的桑丝绳,防滑还软和;短矛的矛头是磨尖的废铁,尾端绑着桑枝配重,挥起来稳当;连盾牌都是用三年生桑枝编的,“三横两纵”的编法,盾角留着小缺口,方便流民孩童抓握——这是吕子戎按晓月当年教的样式改的,他总说“盾是护人的,不是摆样子的,得让老弱都能拿得住”。

  “都站好!咱们练的不是杀敌,是护人!”吕子戎穿着粗布短褂,袖口挽到肘间,露出小臂上的旧疤——那是当年在常山坞堡,为护流民挡曹兵刀砍的,疤上还留着桑枝划的浅痕。他握着根桑木杖走到场中央,声音洪亮却不凶:“左列站十个力气大的,护老弱往桑林退;右列站十个灵活的,用桑枝盾挡敌兵锋;中间留三尺宽的路,给孩童和妇人走——这叫‘护民阵’,当年在常山,咱们三十个人用这阵挡过曹兵两百骑兵,没丢一个流民,没踩坏一棵桑苗。”

  说着,他示范起“桑荫护芽”式:桑木杖离地面三寸,贴着刚冒头的桑苗轻轻扫过,刚好挡住旁边赵云模拟的“敌兵突刺”——赵云手里拿着根桑条,只敢用三成力,怕碰断桑苗。吕子戎的杖尖擦着桑条滑过,稳稳护在“流民”(由狗蛋扮演)身前:“出杖要跟着桑苗的劲儿走,稳着来,像护着刚发芽的苗似的,慌了就护不住人,还会伤着苗。”

  张飞握着丈八蛇矛站在田埂上,看了半晌忍不住跳进场里,蛇矛往地上一戳,震得旁边的桑苗晃了晃:“子戎兄,你这招式也太软了!曹兵的刀砍过来,哪会给你护桑苗的功夫?直接一矛戳过去,戳穿他的甲,才能制住人!”他说着就用蛇矛往旁边的桑木杆戳去,“咚”的一声,杆上的蓝布条都震掉了。

  吕子戎没急着反驳,弯腰捡起地上的桑芽——嫩得能掐出水,递到张飞面前:“翼德,你看这芽儿,用劲捏就碎了,轻着托就能活。咱们守新野,守的不是城墙上的砖,是这些桑苗,是陈婆婆盼着结果的心思,是狗蛋想给晓月姐姐送桑椹的盼头。你若用蛮力杀敌,流箭误中了桑田,流民今年吃什么?冬天穿什么?”他指了指场边,狗蛋正抱着个桑枝筐,睁着圆眼睛看,筐里装着去年晒干的桑椹干,是他特意留的,“你忘了在古城,狗蛋抱着梨纹绳哭着说‘要找晓月姐姐’?咱们的刀枪,得护着这份盼头,不是吗?”

  张飞看着狗蛋,想起在古城时孩子通红的眼睛,心里软了半截。他把蛇矛往地上一戳,拎起根桑木杖,粗声粗气地说:“那我也学!至少护着孩子们别被流箭伤着——谁要是敢动流民的桑苗,我一矛戳飞他,让他连桑林的边都碰不着!”

  赵云这时带着两个青壮走过来,手里拿着画着阵形的桑皮纸——纸是夏侯娟用旧桑丝浆糊粘的,边角还绣着小梨纹。“咱们复刻常山的‘缠枝阵’,子戎兄带左列护老弱,翼德带右列挡正面,我带后列防偷袭。”他说着用桑条演示“缠枝锁柔”式,桑条绕着吕子戎的木杖转了两圈,轻轻一拉就把木杖卸到一边,“你看,不用硬拼,顺着敌兵的劲走,卸了他的力,既能制住人,又不会伤着旁边的流民和桑苗。当年在常山,就是用这招,我卸了曹兵的刀,还护着王伯的桑种袋没掉。”

  日光渐渐爬高,练兵场的呼喝声混着桑苗的“沙沙”声,飘得满新野都是。青壮们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渐渐熟练:王二用“桑荫护芽”式挡住了“流箭”(桑条做的),稳稳护着身后的老妇——那是他的母亲,去年在冀州被曹兵吓着了,他总说“要护着娘,再也不让她受怕”;李三用“缠枝锁柔”式缠住了同伴的木杖,没让他碰着旁边的桑田,还笑着说“这招好,既能制敌,又能护苗”。连路过的流民都停下脚步,陈婆婆端来一陶壶桑芽茶,茶汤里飘着几片嫩桑芽;夏侯娟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桑根皮膏——是她用老桑根磨的,还加了点桑椹汁,青壮们练得手上磨破了皮,她就蹲下来帮着敷,动作轻柔:“这膏敷上不疼,明天还能接着练,你们护着流民,我就护着你们的手。”

  临近黄昏,练兵场的人散得差不多了。青壮们没直接回家,都扛着桑木杖往桑田去——帮着流民除草、浇水,王二帮陈婆婆扶着桑苗,李三帮着挖水渠,张飞也撸起袖子帮着挑水,粗声粗气地说“多浇点水,苗长得壮,曹兵来了也踩不坏”。

  吕子戎扛着桑木斧往陈婆婆家去,老人的柴房快空了,他答应帮着劈柴。刚到院外,就见陈婆婆蹲在桑苗旁浇水,手里的瓢是用半个桑木杯改的,杯底刻着个“雪”字——是李雪梅当年在常山用的旧物,雪梅是陈婆婆的女儿,当年为护桑种死在曹兵刀下,陈婆婆一直带着这瓢,说“沾着护民人的气,能让桑苗长得好”。

  “婆婆,我来劈柴。”吕子戎放下斧头,先帮着把瓢里的水浇完,指尖触到桑苗的嫩芽,嫩得发痒,“这苗长得壮,再过两个月就能嫁接了,到时候用您说的‘劈接’法,混着荆湖桑种,结的桑椹肯定甜。”

  陈婆婆笑着点头,从屋里端出碗炒桑仁,油香扑鼻:“多亏你和子龙,帮着开垦荒田,不然我这老婆子,哪能种上桑。”她指了指院角的桑枝筐,是她编了三天的,“我编了三个筐,等桑椹熟了,一个给你,一个给子龙,一个给玄德公——你们护着流民,该吃点甜的,补补身子。”

  不远处,夏侯娟正坐在桑树下教狗蛋编梨纹绳。她手里的丝线是用去年的旧桑丝纺的,颜色杂着青灰和米白,却编得紧实——她的手指去年被桑枝划了道疤,编绳时总下意识避开,狗蛋却没注意,只执着地要编个圆梨。“先绕个小圈,像桑苗刚冒的芽,再把绳头从圈里穿过去,拉的时候轻点儿,不然绳会散。”夏侯娟摸了摸狗蛋的头,眼里满是温柔,她想起自己的家人——三年前曹兵烧了她家的桑田,父亲为护桑种被砍死,母亲病死在路上,她只剩一块绣着梨纹的桑丝帕,“会的,晓月姐姐肯定编得又圆又好看。子龙叔叔每天都去打听她的消息,等桑苗结了果,咱们就能找到她,到时候你把这绳送给她,她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