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器官切除进行曲-《蓝蝶茶殇:死神在人间的八种形态》

  否则,她们演奏的将不再是被扭曲的安魂曲,而是为无数人,或许也包括她们自己,送葬的器官切除进行曲。

  倒计时已经开始,平板上的“?∞“符号在暗处发出极淡的磷光,像给她们的命运按下“静音“键。

  下一次拉弓,要么切开无数人的器官,要么切开她们自己的喉咙。

  而指挥棒,已悬在头顶,随时准备落下。

  清晨四点,布拉格河面浮起薄雾,像被谁铺上一层湿冷的消音棉。

  莱亚站在酒店阳台,听见远处有微弱却密集的“咔嗒”——不是石子落水,而是某种硬物在齿间被咬碎的声音。

  她想起音乐论坛里提到的暗红黏土颗粒,胃囊猛地一缩。

  “和声献祭学”的发现,如同揭开了瘟疫医师的鸟嘴面具,露出其后溃烂流脓的真容。

  星纹教会的目标远非精神控制,而是直指血肉之躯的改造与掠夺。

  双胞胎怀揣着这份沉甸甸、沾满无形血腥的认知,以更加审慎,甚至可以说是惊惧的目光,观察着她们演出所造成的影响。

  艾米把笔记本摊在窗台,逐条记录新症状:

  咳出频率、颗粒直径、伴随气味……

  当她写到“古巴比伦遗址”时,笔尖突然一滑,在纸上留下一个极小的“楔”形墨点。

  像有看不见的手,提前给她示范“刻写”的开始。

  起初,变化是细微的,混杂在演出后常见的疲惫与情感宣泄中。

  但很快,异常现象开始无法忽视地浮出水面。

  布拉格老城区一家诊所,医生用耳镜为一位小提琴教师检查。

  镜头刚伸入耳道,内壁突然“自己”渗出暗红色黏土,像潮湿的墙皮剥落。

  黏土在耳温下迅速干硬,裂成极细的楔形符号。

  医生惊呼后退,却发现自己手掌也布满同样的龟裂纹。

  他刚刚在排练厅听完双胞胎的“安魂曲”试播。

  首先是在布拉格,演出结束后数日,一些资深乐迷在音乐论坛和私人圈子里抱怨奇怪的“呼吸道不适”。

  他们描述在咳嗽时,会咳出少量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黏土状颗粒。

  颗粒坚硬,带着一种古老的、如同从墓穴中带出的土腥气。

  有人将其送去化验,结果令人困惑。

  其矿物成分与两河流域,尤其是古巴比伦遗址出土的陶俑材质高度吻合。

  化验单附带的矿物光谱图,与柏林博物馆藏公元前2000年“夜之女神”陶俑几乎重叠。

  那位乐迷看到报告后,当场昏厥。

  他回忆起演出当晚,自己曾看见舞台灯光在空气中“刻”出极细的红色线条,却没当回事。

  原来,他在现场就被“烧制”成一枚活的陶俑胚胎。

  紧接着,在柏林,更惊悚的症状出现了。

  几位听觉特别敏锐的听众,通常是音乐评论家或资深器乐教师,开始抱怨耳朵深处持续瘙痒和刺痛。

  耳鼻喉科医生在检查时,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耳道内壁,竟然生长出了细小的、坚硬的骨刺。

  这些骨刺并非随意生长,其形态赫然是微缩的、扭曲的楔形文字。

  它们如同某种寄生的水晶,扎根于鼓膜与听小骨之间的敏感组织,轻微触碰便引发剧痛与眩晕,严重干扰了听觉。

  柏林夏里特医院的显微镜照片显示:

  骨刺表面覆盖着极细的“字符凹槽”,凹槽间距恰好符合古巴比伦楔形文字的刻写规范。

  更骇人的是,这些字符在活体内仍继续“生长”,像把听众的颞骨当成新的泥板,逐字逐句刻下诅咒。

  这些“巴比伦黏土微粒”和“楔形文字骨刺”的出现,并非孤例。

  随着时间推移,在她们演出过的每一座城市,都陆续出现了类似的报告。

  比例不高,但绝对数量不容忽视。

  且都集中在那些对音乐感受力最强、聆听最投入的听众群体中。

  莱亚把全球病例标在地图上,发现黏土病例呈“音符”形分布。

  从维也纳到萨尔斯堡,连成一条上扬的G大调音阶。

  而骨刺病例则形成一条降E小调下行线。

  像两份对位的“病句乐谱”,把欧洲当成巨大的五线谱,听众被写成“楔形音符”。

  莱亚立刻联想到了《泥板书之呼吸》的核心意象。

  那位德国考古学家艾丽莎所面对的、刻有楔形文字的泥板,以及其中记载的“记录即囚禁”的死神起源。

  星纹教会的力量,或者说那真空死神所代表的规则,正在将听众的身体,如同古老的泥板一样“刻写”上来自不同时空的诅咒符号。

  黏土微粒是物质的渗透,楔形文字骨刺则是规则的显化。

  她想起艾丽莎在泥板前被陶土侵蚀的右手。

  如今,整个欧洲的听众都成了“活体泥板”,而她们的琴声,就是最新一批“楔形文字”的刻刀。

  当字符刻满,人就会被“记录”彻底锁死,成为无声的陪葬俑。

  这无疑是“和声献祭学”的可怕佐证。

  音乐会的声波,不仅在进行无形的器官“手术”,更是在将听众同化为不同时空绝望规则的载体。

  如同把不同的程序病毒强行植入不兼容的硬件。

  艾米把病例报告叠在一起,纸角自动渗出极淡的红褐色粉末,像被“反向土葬”。

  不是泥流入耳,而是耳中的泥在向外“发芽”。

  她猛地合上文件夹,却听见里面传来极轻的“咔嗒”,像有一枚陶俑的脑袋被夹断。

  然而,在收集和比对这些骇人听闻的案例时,一个惊人的例外浮出水面。

  在所有报告的病例中,没有任何一例与双胞胎姐妹艾米和莱亚·施特劳斯直接相关。

  她们是演奏者,是声波最直接的源头,承受着G弦的反噬、契约的刻印、体内异物的折磨。

  但她们的身体,却没有出现咳出黏土或生长骨刺的迹象。

  甚至,当她们在临时住所,为了测试而刻意重复演奏那些危险的乐段时,她们自己并未产生这些生理异变。

  莱亚用G弦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滚落,却并未变成黏土,也没有楔形文字浮出。

  她忽地意识到:

  她们的“免疫”并非幸运,而是被提前“写满”。

  她们的血肉,早已是星纹教会钦定的“终章泥板”,外围的小字符再也挤不进来。

  “免疫……?”

  艾米感到不可思议,抚摸着自己平坦却孕育着恐怖的小腹。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被‘选中’的?还是因为……”

  她话音未落,腹中黑胶唱片发出极轻的“嘶嘶”声,像对“免疫”一词发出嘲笑。

  她们的“饱和”不是终点,而是“核心容器”被最后拧紧的预备动作。

  当核心装满,整个“献祭程序”就会启动。

  届时,她们将一次性“吐出”所有被刻写的绝望,完成终极的“和声献祭”。

  莱亚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指向那本摊开的、隐藏着第六契约碎片的《安魂曲》乐谱,又指了指自己眼白上的五线谱纹路,以及艾米琴盒里那根哭泣的G弦。

  “也许不是免疫,而是……饱和,或者说,标记。”

  莱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推测。

  “我们的身体和灵魂,早已被更直接、更根本的方式‘刻写’了。

  “G弦的七宗罪,眼中的契约乐谱,腹中的预言唱片……

  “我们本身就已经是承载了足够多‘规则’与‘绝望’的‘泥板书’了。

  “星纹教会的声波‘刻写’,对我们而言,就像是试图在已经写满的羊皮纸上再添加文字。

  “要么无法留下痕迹,要么……只会引发我们已经承载的规则的冲突与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