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幕 诡异的诅咒-《蓝蝶茶殇:死神在人间的八种形态》

  “真相就是……它跟着我们回来了……从那个该死的坑里,跟着我们回来了……”

  “它是什么?卡尔,它到底是什么?”

  艾丽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它!”

  卡尔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但我能感觉到……冷,刺骨的冷……还有那股怎么都散不掉的土腥味。

  “汉斯……汉斯那小子最先不对劲。他总是神经质地念叨,说能听见泥土里有呼吸声……”

  汉斯,那个年轻热情的助手。艾丽莎想起他苍白的脸色和总是带着好奇的眼神。

  “汉斯他怎么了?”

  “他失踪了!”

  卡尔的声音带着哭腔。

  “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一起喝了啤酒,第二天人就不见了。

  “他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什么东西都没少,但是床上……

  “床上铺着一层干掉的泥巴,像是有人在那上面躺过……”

  他的话语开始混乱。

  “然后是老弗里茨,我们的地质专家,他把自己反锁在实验室里,说是要分析带回来的样本。

  “我们觉得不对劲,强行破门进去的时候……他……他已经……”

  “他已经怎么了?卡尔!”

  艾丽莎急促地追问。

  “他的身体……博士……他的身体一部分……变成了……陶土!”

  卡尔几乎是嘶吼出来!

  “像烧制失败的瓦罐。手指,还有半边脸……硬邦邦的,敲上去都有声音。但是他……

  “他还活着!眼睛还能转动!他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艾丽莎的脚底窜遍全身,左臂的刺青处传来一阵尖锐的悸痛。

  “你们报警了吗?”

  “报警?”

  卡尔尖声反问,充满了讽刺。

  “警察来了,看到弗里茨的样子,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然后……

  “然后就来了另一群人,穿着普通的西装,但拿出的证件级别高得吓人。

  “他们带走了弗里茨,封锁了所有消息,对外只说那是……严重的工业事故,化学污染导致的。”

  “你相信吗?”

  “我相信个屁!”

  卡尔崩溃地吼道。

  “弗里茨出事之前,一直胡言乱语,说我们挖到的泥板根本不是最古老的东西……

  “说下面还有别的……说它在呼吸……就在那泥土下面呼吸!”

  就在这时,电话信号突然变得极不稳定,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卡尔的声音开始扭曲、模糊。

  “卡尔?你还在吗?卡尔!”

  “……博士……我好像……我也……”

  卡尔的声音断断续续,变得异常遥远而怪异。

  “我的手指……有点僵……不太听使唤了……感觉……像是沾上了快干胶水……”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像是听筒掉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一阵缓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板上拖行。

  然后,通讯彻底中断,只剩下单调而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艾丽莎缓缓放下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诅咒不再是遥远的传说或模糊的威胁,它正在真实地发生,像一个无形的瘟疫,一个接一个地吞噬着她曾经的队友。

  她立刻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和新闻数据库里输入汉斯和弗里茨的名字。

  结果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关于他们失踪或遭遇意外的报道,仿佛这两个人从未存在过。

  她又不死心地尝试登录研究所的内部人事档案系统,却发现他们两人的档案状态都变成了“已离职,信息封存”,访问权限被彻底锁定。

  有一股力量,或者说某种超出常理的存在,正在系统性地抹去一切痕迹。

  下午,一封诡异的电子邮件出现在她的收件箱。

  发件人地址是一长串毫无规律的乱码,邮件主题只有三个字:“停止挖掘”。

  点开邮件,正文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未命名的音频附件。

  她下载了附件,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起初是一段沙沙的噪音,然后是某个男人沉重、混乱且痛苦的呼吸声。

  艾丽莎屏住呼吸,辨认出那是卡尔的声音。

  “呼吸……税……”

  卡尔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都像被抽走一口气。

  “……博士……它在这里……就在我房间里……它像个影子……但没有具体的形状……它在……记录……记录我说的每一个字……”

  音频里突然传来卡尔剧烈的、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接着是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摩擦声,像是沾满了泥浆的手在墙壁上缓慢地抹过。

  “泥土……在往上爬……我的脚……动不了了……博士……救……救我……”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音频播放完毕。

  艾丽莎猛地摘下耳机,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冲到窗边,看着楼下阳光明媚的街道,行人步履匆匆,车辆川流不息,一切都充满了日常的活力。

  但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那个从古老泥板中爬出的东西,正在柏林这座现代都市的阴影里,无声地展开狩猎。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另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这次是一张图片。

  她点开图片,是一张极端近距离的特写,拍摄的是人脸的局部,嘴唇和下巴的皮肤。

  然而,那皮肤的质感完全不对,失去了活人应有的柔软和光泽,呈现出一种灰暗、粗糙的质地。

  表面布满了细微的、如同干旱土地般的龟裂痕迹。就像一件烧制失败、即将破碎的陶器。

  图片下面,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

  “代价。”

  艾丽莎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左臂刺青处的疼痛变得前所未有的尖锐,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刺扎。

  她卷起袖子,看到第一个审判词的下方,第二个词组已经彻底清晰浮现:

  “呼吸即是负债。”

  她想起卡尔在音频里绝望呼喊的“呼吸税”。

  这不是比喻,也不是夸张,而是字面意义上、正在发生的残酷现实。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再次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里面传来门卫略带迟疑的声音:

  “伯格曼博士?门口有一位先生想要见您。他说他来自……星纹教会。”

  艾丽莎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对着话筒尽量平静地说:

  “让他进来吧,请带他到三楼的小会议室。”

  得到门卫肯定的答复后,她轻轻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立刻前往会议室,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反手锁上门,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从上了锁的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微型录音笔。

  指尖略带颤抖地检查了电量,按下录音键,确认红色的指示灯微弱地亮起后,她才小心地将它放进白大褂侧面的口袋。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借着玻璃的反光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

  然而,左臂刺青处传来的隐隐灼热感,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时刻提醒着她正在面临的异常处境。

  三楼的小会议室采光很好,此刻夕阳的余晖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正望着窗外研究所庭院里的景色。听到开门声,他从容地转过身。

  来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一粒扣子。